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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囚笼的凤,人中的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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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已醒,但她却希望自己永远都能不醒。
她穿戴整齐的坐在床上,依旧没有表情,依旧苍白可怕。她很虚弱,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
每天三顿都会有白衣少女为她送来饭菜,汤药,伺候她沐浴更衣,但她总是一样都不碰的就让她们退了下去,而每一次来服侍她的少女也绝不会和上一次的一样。
苏玉这时才有了隐约的惊讶,幽碧潭宫的少女竟然有这么多,毕棠到底残害了多少人?她们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逃走?
难道她们已经认命?
认命是一种很好的办法,用来逃避现实,麻痹自己的好方法。
苏玉微微颤抖着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什么时候她也会和她们一样?也许她早就该认命了。
又是一个白衣少女走了进来,手中托着木盘,她的脸色几乎和苏玉一样苍白,只听她轻声道:“苏姑娘,你该吃饭了。”
苏玉看也不看她,就道:“我不想吃。”少女不死心,又道:“您就吃点吧,一点点也好。”苏玉皱眉看向她,道:“我说过了,我不想吃。”
少女垂下头,望着盘上精致的饭菜,道:“真的一点都不吃么?”苏玉道:“你端出去吧。”
少女转身走了几步,将木盘放在桌上,猛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巧但很锋利的匕首,苏玉惊道:“你要做什么?”
少女凄然一笑道:“与其死在大人手上,还不如我自行了断。”在苏玉的惊呼声中,她的匕首就刺向了自己的胸膛,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少女倒了下去,但是她为什么要死?毕棠又为什么要她死?
苏玉不明白,她怔怔望着那具还很年轻的尸体,望着鲜血蜿蜒如一条毒蛇,血腥气渐渐蔓延,苏玉只觉一阵恶心,胃开始紧紧收缩。
她趴在床边开始呕吐,可是许久没有进食的她,又能吐出什么?她吐出的只有苦水和胆汁,发涩的苦水,绿色的胆汁。
而她的泪早已落下。
有人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她没有抬头就知道是谁。
毕棠一脸爱怜,缓缓道:“乖乖吃饭不就好了。”苏玉喘息道:“她为什么要死?”毕棠斜了一眼正被人抬出去的尸体,道:“她们都没有办法让你吃一口饭,这么没用的废物留着又有什么用?”
苏玉颤声问道:“那之前的那些人难道都已经…?”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毕棠,毕棠道:“都已经被我亲手杀了。”说完,他望向苏玉,似笑非笑。
苏玉已说不出话了,她们死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一个固执的举动,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这些年轻的生命还来不及绽放便已逝去。
苏玉的心里充满了罪恶感,而这一切的源头正兴奋的看着她慢慢痛苦起来的表情,苏玉忽然厉声问道:“你怎么能狠的下心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呢?”
毕棠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是人,而我不是人,所以…”他伸手扣住了苏玉的下巴,道:“所以你最好听话一点,我折磨你的方法可是有很多很多的。”
他松开手,叹着气替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柔声道:“从今天起,你就住到囚凤笼去吧。”
山风振衣,琴声悦耳。
山顶之上,几间茅屋,几个人。
一张白玉雕成的桌子上摆着酒和茶。
桌边围坐着三个年轻人,气宇轩昂,而另一人竟直接盘坐在地,一把七弦琴架在双膝上,修长的十指正抚着琴弦,他双目微垂,一片柔情。
他是不是正在琴声中思念着自己的情人?
只见三人中的一人,随着琴音点点头,不由道:“莫兄的琴声真是人间仙乐。”莫杯雪停下来,笑道:“史兄当着韩兄的面这样说我,是想折煞了小弟么?”
韩游异大笑起来,道:“就算史岳不说,这话我也是要说的。”莫杯雪道:“若是这句话从韩兄口中说出,自然又别有含义了。”
史岳指着莫杯雪,对身边的风仲道:“你瞧这小子。”说完,四人都同时笑起来。四人年纪相仿,史岳,韩游异,风仲早就相识,结伴来此间路上,与莫杯雪一见如故,便相邀一同前来。
风仲饮下一杯酒,道:“莫兄何不赏脸与我们同饮?”莫杯雪道:“局主真是客气了。”说话的同时,人已站起,将琴放在一边,又抚了抚衣服上的折子,才坐在了空位上。
韩游异替他斟满酒,道:“只怕白楚然是不会来了。”史岳点头道:“他家的小公子得了重病,他几乎寸步不离,又怎么可能来?”
莫杯雪奇道:“既然是重病,为何不请史兄前去治病?”史岳叹道:“他已请我去过了,只怕现在高恨杀真在万谛楼里,他又怎么可能会请我再去?”
莫杯雪喃喃道:“连请两位名医,看来这位小公子的病的确不轻。”韩游异对风仲打趣道:“你怎么就不在家里陪着儿子?”风仲白了他一眼,道:“我儿子可健康的很。”
四人又是一阵大笑。
风仲道:“说不定这次又是方休搞得鬼。”史岳道:“说来也是,不过方休的儿子也没少吃苦头,可怜了这两个孩子啊。”
韩游异道:“咱们的史大夫又开始悲天悯人了。”忽然又压低声音道:“听说铁书圣似乎有意要将书圣之位传给小弟子陈少纹。”莫杯雪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勉强笑道:“韩兄哪里得来的消息?”
韩游异没有说话,只是笑的很神秘,江湖上谁都知道空音派和静慕书斋的关系,韩游异又是空音新进的掌门,为了稳定人心,最近频繁走动于静慕书斋,这消息怎么来的,简直不言而喻。
风仲道:“只怕你的消息不可靠,想当年铁书圣为了寻找让他满意的大弟子,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又怎么可能说废就废?据说这个段冥不仅一表人才,连修书和武功都尽得书圣真传,小韩,难道你没见过?”
韩游异摇头道:“陈少纹我倒是见过,资质奇佳,清华儒雅,又是书圣的关门弟子,否则书圣又怎么会萌生这个念头?”
莫杯雪将酒杯放在桌上,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史岳瞧着他,又对韩游异道:“我们这是来风花雪月的,说好不谈这些俗事的。”
韩游异举起酒杯,笑着道:“好好好,我自罚三杯。”果真一口气连饮三杯酒。莫杯雪道:“只怕是韩兄想多喝些酒吧。”
风仲叹气道:“江湖第一的美女都失踪了,还有什么风花雪月的。”韩游异问道:“红酥手的确失踪多日,可是玉紫衣一向行踪不定,你又怎么知道她也失踪了?”
风仲道:“我们这些走镖的,消息总比你们知道的多些,有人看到沈紫衣与商惊帝比刀。”
“什么?”三人几乎同时惊叫道。
在所有江湖人的心中,这两人的比试是大家都十分期待的,也绝对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比试,可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随随便便的就动了刀。
韩游异忍不住道:“结果如何?”风仲道:“不知道,那个人看到一半就被震的内伤吐血了,再看下去只怕连命都没了。不过沈紫衣自从比试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史岳道:“难道是因为输给了商惊帝,无颜再留下?或者已死在了商惊帝的刀下?”
三人默然,江湖之所以是江湖,只因为它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将荣誉和输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而有的人寄人篱下,甘心受辱为的只是能保住自己的命。
沈紫衣无疑就是第一种人。
可惜,他们却忘记了男女之间最简单又最奇妙的感情。
许久,韩游异才叹道:“只怕苏玉和沈紫衣都是凶多吉少,唉,红颜当真多薄命啊!”风仲也说道:“可惜啊可惜,只恨今生无缘再看到紫衣拔刀,苏玉抚琴了。”
史岳道:“莫兄,不如你再为我们弹奏一曲吧。”莫杯雪一句话也不说,将琴放在膝上,琴声响起,已不似先前的明快,反而有股淡淡的愁思。
莫杯雪很早就见过苏玉。
听着她的种种传闻,第一次见到他时,依然为之惊讶和折服,不禁为这样一个女子,身在青楼而惋惜。
很久之后的再见,便是在湖边。她遍体躏伤昏倒在地,那时她失踪的消息已在江湖闹得沸沸扬扬,而他想都未想就救了她,几乎感激上苍对他的眷顾。
她一定经历了很可怕的事,受尽了折磨,他所做的只是日夜陪伴着她,安抚她的心灵。
他也的确做到了,回想着两人那一晚的炙热,他的眼神就变得迷离。她□□的胸膛,平坦的腹部,结实的双腿,在那一刻完完全全属于他。
她的才情,她的风华,在他眼里,就算是自己唯一的师妹都不及半分。
所以只要一想起他离开时苏玉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把自己撕碎。如果那时他不绝情,也许这段情就永远不会的有结束。
他决定离开,一定要离开。只因为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想到这里,琴声骤变,激昂之意直冲天际。
没有人能他的手上把书圣之位抢走,就算是陈少纹也不行!
下任书圣,唯有他——段冥一人才有资格。
莫杯雪一人走在山路上。
宴散之后,四人都走了不相同的路,仿佛生怕被人看到一样,莫杯雪心里觉得好笑,如果日后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脸上会有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他忍不住急着想瞧一瞧。
客栈很小,很破,很脏,莫杯雪却不在意,这些年来的山下生活,他早就习惯了各种身份间的转换,早就明白如何在各种环境中生存下去。
敲门声刚落,门就被打开了。
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他的身材已微微发福,脸上的一双眼睛虽小,却意外的灵活,尤其是他的一双手,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双姑娘的手。
全身上下最让他自豪的也是这双手,因为这是一双非常灵巧的手。
年轻人小心翼翼的关好门,段冥才悠悠道:“你怎么来了?”年轻人清清喉咙,道:“当然是师父让我来的,不然我也不敢来打扰大师兄啊。”
段冥道:“这世上能让木头人訾辛动一动的大概也只有师父和难解的机关了。”訾辛摸摸头,不好意思道:“大师兄你就别笑我了。”
段冥问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訾辛抿嘴摇了摇头,段冥叹了口气,道:“师父让你来找我做什么?”訾辛道:“带你回去。”段冥斜了他一眼,道:“我以为有少纹陪着师父,老人家早就把我忘了。”
訾辛怔了怔,很快道:“师父可是一直都叨念着大师兄的。”段冥沉默了一会,道:“那少纹呢?”訾辛道:“少纹也天天盼着你回去呢。”
段冥为难道:“可是我一回去,他就没办法成为书圣传人了啊。”訾辛苦笑道:“师兄,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少纹怎么可能会成为书圣传人?”
段冥道:“只怕师父有意,少纹也并非无心。”
訾辛不解道:“师兄,你在说什么?由大弟子继承书圣那是书斋的惯例,难道你还不知道师父当年为了选出大弟子用了多少年么?你又是经过多少考验才把乌锥笔交到你手里的?”
段冥道:“也许师父后悔了。”
訾辛劝道:“师兄,少纹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年纪也是最小的,大家也就多迁就他一些。可是在师父眼中,在所有人眼里,书圣之位唯有你才能继承。如果他真的要立少纹为书圣,又何必这么着急让我来找你?”
段冥回味着訾辛的话,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办,不如你先回去禀告师父。”訾辛如实道:“那可不行,师父说了一定要我立刻带你回去,难道有什么事比师父见你更重要?”
段冥一脸淡然道:“那好,我们明早就出发。”别过脸去,嘴角便露出一丝冷酷笑意。
苏玉在遇到毕棠之前,虽是个未经人世的处子,但身在青楼,对男女之事自然也是知道些的。
这些日子,自己身上那些反常的变化,让她觉得有些恐惧,她时常呆望着自己的肚子,生怕会一天天大起来。直到偷听到两个少女的谈话,才知道自己的忧虑早已成了现实。
她恨夙朗,更恨毕棠,她恨他们两个将自己当做玩物,所以不管这个孩子会是谁的,她都不会要,决不会要。但有时候她又会天真的以为如果她先遇到的是夙朗,很多事情便会不一样了,又哪里知道,结局也许会更让她心碎,更让她绝望。
自从她搬进囚凤笼就一直都很听话,因为只要她听话,她的自由就不会被限制。苏玉也许柔弱,但绝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幽碧潭宫的药房在哪里,更知道哪些药材是她需要的。
她的手已伸向了药柜,颈边突然传来的温度却让她浑身僵硬。
毕棠不温不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你要保胎药,我已经让人送到你房里去了。”苏玉霍然转身,只是瞪大眼睛,没有说话。毕棠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表情,难得的同她一起保持沉默。
苏玉笑了笑,道:“我以为你还不知道。”她的笑容一直都很美,这种美里又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诱惑着世人。毕棠又痴痴的望了她一会,才道:“我很早就知道了。”
苏玉扬起完美的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轻声道:“可惜这孩子却不是你的。”她知道这句话对这个一直想绝对占有她的男人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且她还准备了许多其他恶毒的话语。
在那一瞬,毕棠的表情几近扭曲,苏玉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恶毒的话语已到了嘴边。可是很快毕棠就平静了下来,依旧望着她,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眼神望着苏玉。
那是一种很悲伤的眼神,苏玉看着这样的眼神,竟然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来,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在与他对视的刹那里,自己的心中甚至对这个魔鬼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毕棠忽然一把拉过她,就朝囚凤笼走去,苏玉被他牵着跌跌撞撞,没有挣扎。毕棠又停下来,都说怀孕的女人都会有些反常,只是这个女人变化实在太无常。
他回头,就看见苏玉的眸中蕴满了泪水。
她为什么要哭?毕棠很想知道,难道该哭得人不应该是他么?
苏玉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你知道这不是你的孩子,你还要我保胎?”毕棠很久之后才开始笑,残忍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看到苏玉轻轻颤抖,他才道:“因为我要让你看看我会怎么折磨他,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不是你一个人就还的清的!”
沈紫衣有些懒洋洋的坐在藤椅上。
院子里的阳光温暖而柔和的照在她的身上。
可是最温暖的还是她的心。
她的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部,表情满足而幸福。她曾因为这个生命的到来而惊慌,但现在她要做的只有感激。
她想起商惊帝离去前自己对他说过的话,可是现在她心爱的男人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了,一股悲哀和无奈涌上心头,沈紫衣苦笑着垂下头。
她已经知足,因为很快,这个世上就会有一个人来陪伴她,她撑着藤椅站起来,也许她应该出去找个接生婆回来了。
她慢慢走向屋子,一声轻微的铃声忽然响起,沈紫衣回头,警觉的望着远处,她在山洞的罅隙间布下了铃阵,是有人误闯,还是有意来犯?
她握起了早就被搁在一旁的刀,紧握刀鞘的手正微微颤抖。以前不管她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她都不会这么觉得。可是,现在,在自己的家里,她竟然会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也许紧张的不是她,而是肚子里的孩子。
又是一阵铃声,越来越近,沈紫衣深吸一口气,目中精光渐渐凌厉。可是当她见到来人时,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惊讶。
她的手已松开,刀已落地。
她的泪水滑过脸颊,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会流泪,只是喜悦的泪水,流下多少她都愿意。
商惊帝也惊讶的看着她,很快,惊讶就变成了歉意和柔情,他走过去,温柔的将沈紫衣拥进怀里,他们之间已不再需要言语,因为不论何时,他都相信,他们的心紧紧靠在一起。
茶是粗茶。
商惊帝握着茶杯没有喝。
沈紫衣笑着道:“我知道你喝不惯。”
商惊帝苦笑,伸手捧着沈紫衣的脸颊,道:“你瘦了。”沈紫衣道:“你这句话是想要笑死我么?”商惊帝放下手,轻声道:“你一个人肯定很辛苦。”
沈紫衣默然,然后问道:“她还好么?”商惊帝怔了怔,道:“她为我生了个女儿,两个人都很好。如果现在有人说,我这女儿长大后能成为武林第一美人,我都相信。”说罢,便自己笑了起来。
话并不一定是真话,但是这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沈紫衣望着这笑容,竟觉得有些刺痛,她终究是个人,一个平凡的女人,难免都会有些嫉妒。
她只能说道:“所以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商惊帝收敛笑容道:“我当然要来。”他看着沈紫衣略显黯淡的眼睛,立刻道:“我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好女人,但是你,才是我真正想要的那个。”
沈紫衣道:“正因为如此你就更不应该再来了,你不该离开她的。”
商惊帝道:“我没有离开她,我要带你一起回去,在惊刀阁你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沈紫衣摇头道:“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商惊帝哀唤道:“紫衣…”这两个字里有愤怒,有无奈,有爱怜,只是这两个字又怎么能承载的起这所有所有的感情?
沈紫衣淡淡道:“商惊帝和沈紫衣不可能有第二种结局。”这样沉重的一句话就被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了口,因为她已练习了很多次,练习该如何拒绝他,又该如何忘了他,她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她真的说出口时还是忍不住会颤抖?
商惊帝凝视了她许久,最终叹息道:“那我留下,我已经后悔了一次,别再叫我后悔第二次。”他握住沈紫衣的手,又道:“至少让我看着我们的孩子平安出世。”
一张薄薄的纸片,不禁让沈紫衣叹息。
上次,也是这样的一封鸽子带来的书信,就让商惊帝离她而去,这次,是不是也会这样?
她只知道不管怎样,自己还是会放手。
沈紫衣克制着自己,对商惊帝问道:“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商惊帝回神道:“我不走。”他顿了顿,很快又道:“这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了。”
沈紫衣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商惊帝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感觉着两个人的心跳声渐渐变得一致,就仿佛一个人般。
沈紫衣忽然昂头问道:“是什么事?”商惊帝道:“书圣仙去了。”沈紫衣惊讶道:“铁书圣他…?”商惊帝沉重的点点头,继续道:“是请我去祭奠铁前辈,以及参加新书圣段冥的继任大典,。”
沈紫衣抿抿嘴道:“听说段冥已得铁书圣真传,也算众望所归,只是你不去不太好吧。”
商惊帝笑起来,道:“有什么好不好的,现在在我眼里,最重要的便是你。”他在沈紫衣额头轻轻一吻,接着道:“看来我该去找个接生婆回来了。”
也不知这个被商惊帝找去的接生婆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每当她对别人说起她失踪的这段经历时,别人总觉得她疯了。
就算她已老眼昏花,还是会用干枯的手指紧紧抓着每个人,喃喃述说她是如何被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男人带走,蒙着眼睛飞了很久,又是如何在一个鲜花满园,木屋几间的地方,为一个长得极美极美的女人接生了一个女儿。
只是,可惜,在世人眼中,这世上又有什么地方是世外桃源?又有谁和谁能成为神仙眷侣?
也许,她真的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