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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危险若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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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的深更时分,夜色沉冷凄寂,衬得桑海密林中的肃杀之气愈发凛冽。
道、墨两家遭阴阳家及帝国军队合力围剿,突围脱身后,为流沙半途阻截。
张良安置好天明、少羽二人后,该换装束,前往游说,以期两方前嫌尽弃,通力协作。
因着早前筹谋万全,故而,此番虽未成事,亦已离之不远矣,而究其个中缘由,亦或因,诸如唇亡齿寒此类事件,乱世中人皆已见得太多。
然其后之发展,却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出自本能的谋算人心竟衍生出了诸多变数。
“子房,此次我允诺放过他们,你方才之言仅占半因。”
半因?
“你算漏了一桩事,我最不喜为人掌控,即便那人是我的昔日故交。”
他眸色一凛,续而缓道:“卫庄兄言重了,子房并无此意。”
“这已然不重要,如今,你我该已两清了。”
两清?他不由覆眸,莫非何处出现了纰漏?
见对方沉眉不语,卫庄笑意生冷,“赵高将她出现在桑海城的消息全面封锁,却是暗里下了格杀令。若是所料不差,下手的该是六剑奴,”眼见张良神色狠然震颤,他不以为意般续道:“你方才在此耗费了不少工夫,此时前去,兴许恰好还能为她收尸。”
“……她在哪?”自卫庄话落,他窒了良久,此时发问,言间声色已趋晦暗。
闻言,卫庄未答反问,“你觉得,流沙可会为一个将死之人费时耗力?”
场面就此冷凝,唯留下沉然作响的寒风及落叶翻飞之声间或交杂……
“得到的同时便意味着必有所失去,子房,即便我早一步告知你,你当真便会选她么,实则不然,你终归还是会拿她作代价。”话间,卫庄显得尤为平静,“而这,便是你的大义。”
立身于张良身后的诸人在这一刻终于相继了悟,此二人话中的“她”,该是位女子……
“卫庄,我虽与你相看两厌,但你也不至于要如此咒本姑娘死吧?”她由对峙双方之间的树丛阴影处踱步而出,声中满是讶叹。
……墨儿……
她的身影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撞入他的眸里,眼见着她的模样愈渐明晰,他在心中低唤出那被封藏了整整四年的名字。
“看来,你躲开了第一回暗杀。”卫庄轻嘲。
她缓作摇首,眉目皆笑,“只是还未到罢了,正巧也能让我好生思虑一番,要否顺道替流沙与之牵上线。”
听罢,卫庄回以冷哼,“怎么,这般快便要替子房出气了,我还真不知,你竟是如此念旧情之人。”
她唇间笑意未减反盛,“本姑娘一向念旧不念情,若非你方才的那些话着实太过逆耳,本姑娘如今想必还在作壁上观呢!”
“哼,希望明日晨曦到来之际,你尤有机会逞这等口舌之快,”话落,他踵足旋身,“走!”
卫庄的这道命令,对于道墨两家来说,意味着危机已过,他们暂且得以休养生息。
而对于甘墨而言,所谓功成身退,当是如此了。
可惜,某人硬是不让她如愿。
她回首望向自己被紧箍着的手腕,
“本姑娘还有要事要办,可否先行松却?”
“我们,”他默了片刻,继而沉道:“寻处地界,好生谈谈吧!”
因着此话,她的眸光顺着他的臂膀上移,正对上他的邃蓝瞳眸。
视线交缠间,他沉然发觉,历经四年尘世的喧嚣烦扰,于他而言,此次是真正意义上的重逢再见,而眸中之人却早已不似当年青嫩,如今的她,俨然已到了一个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反观甘墨,当年脱险归秦后,每当劫后重生之时,她曾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当真是冤家路窄,避无可避,她会如何?是厉声质问他为何要以那样的方式,将她伤的体无完肤;还是视若无睹,形同陌路?亦或是……
她本以为她会选择后者,而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从她现身伊始,直至方才欲要离去之时,她的目光皆从未向他偏移过半分。
然,现如今,他以掌心锁着她,更是借此让她不得不予以正视。
凝眸片刻后,她笑而起手,覆上他的手背,将自己被禁锢的手腕自他的掌心巧然挣脱而出,随即抬首望去,嫣然笑道:
“真是越发丰神俊逸了呢,子房。本姑娘若是定力再差些,这会儿怕是就要上演一场旧情复炽的好戏了。”
“咳……咳咳……咳咳咳……”长至今日,夕言头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那咳得可真真是欲罢不能,以至于直接由藏身的树梢上跌栽而下。
虽说她对今日的到来是充满了各样期待,但她也不指望这两人重逢相见,能来个天雷勾动地火。
然,此次,纵算是已然对她家墨墨的离经叛道习以为常的她,亦是难以招架,更别提那群因着着实插不上话,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暂且居当旁观者的诸位英雄豪杰了,脸色委实是相当微妙哪!
而令她更为纠结的是,她的突发搅局惨遭忽略,而其中将其无视得最为彻底的,当属那正在“深情”对视的俩人。
或许,在囊括夕言在内的旁人眼中,这仅是一句极具调情意味的话语,可对于张良而言,比及她的漠视,此话反而要更为可怕,盖因,他发现自己无话可接。
她的话,令他瞬间有了种那些惨痛过往从未存在过的错觉,她仿佛仍是当年那个以打趣他为乐的墨儿。然,那些痛彻肺腑的曾经切实地发生过,且已然成就起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这,才是不争的事实。
可今日,她怎就能如此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而更为繁复煎熬的是,在她毫无异色地说出那样的话后,他还如何话起当年,与她尽释前嫌。
于甘墨而言,思及今日种种,她需感慨承认,今时今日的张子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的清俊少年了。从他此刻懊恼且又极具隐忍的神色中,她相信,他已然明了到,她在借此转告他,她不需要他的解释,更不需要他的愧疚与自责,最不需要的,是他那令人沉溺其中、戒心全无后立时予以重击的怀抱。
如她所料,他终是没能越过那道防线。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重提当年之事的那个人,不该是他。是而,他唯有暂且放眼当下,“不论你此番目的为何,至少也得先留着命方可。明知如斯危险,为何仍执意要去?”
“再危险,也比不及你,不是么?”话间微顿,她转而续道:“有时候,被伤,会是最好的自保之策。当年你让我认清的,亦不止这么两桩。”若无他当年的设计倾覆,她怕亦是活不到今日。如此想来,倘若当年未有经历过那些个沉痛折辱,或许,今日的她反会对之抱以感激。
眼见她唇畔笑靥渐缓淡去,周身戾气尽显,他蓦然明了,遂只得无言放弃,不再相阻。
甘墨前脚方走,张良后脚便欲要跟上。怎奈,
“张三先生,你若是想就此陷儒家于万劫不复之地,大可跟上去。”唉,听得多了,顺口就给喊出来了,公孙玲珑,你真不愧是名家的一把手啊!这给人取称号的才能,真是无人能及。
闻声驻足,他继而回身,敛眉沉问,“言姑娘便如此放心她一人离去?”
额……这语气,怎活像是本姑娘将你俩给生生拆散了似的?唉,这世道,好人难为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