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居住的街道》漫奴

7、第七章

　　随着一股股悠远而又绵长的曲调汇聚我的脑海。
　　我走过长廊四顾张望，不想遗漏每一处经过的地方。
　　一次次琴键的起落都重重敲击在我内心深处的那把铜锁上，震落着斑斑锈迹。
　　而我却无法拒绝那声音的呼唤，只因一切都太过熟悉。
　　放缓脚步我慢慢走近那间敞开回忆的琴室，生怕将梦惊醒。
　　那琴依然在那儿仿佛诉说着一件件过往的事听不到终止。
　　我竖立在回廊透过门框，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幅画儿还依旧挂在我心房。
　　只可惜它早已随着记忆的溪流去了天堂。
　　窗外透进的光被玻璃过滤掉了灼热变得温暖而柔和，斜撒在钢琴与她的身上。
　　看着她稍稍抬起的侧脸微眯的双眼，慵懒的沐浴着阳光。
　　而她的十指轻轻跳动在琴键上，柔顺的像在抚摸心爱的宠物一样。
　　我只能痴醉般的凝望，因已无力再将她的美定格在画框。
　　“你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她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望着我。我回望着她仔细看清她的脸生怕遗忘掉任何一处细节，也许只有在梦里我才能找到你吧！
　　“我怕打扰到你弹琴！”
　　“怎么会呢？不懂我和琴的人才会说打扰的话，而你却是我和琴都在等的人啊！”她真挚的目光中依然流露着少许的期待和盼望。我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为了避免尴尬我问“刚刚那首曲子叫什么？”
　　“那首曲子啊！叫青春之歌，听说是学校前几届的学生写的一首曲子，后来就被默认成了校歌流传于音乐系。”我哦了一声，随着她一起走进那间似乎还回荡着青春的琴室，我随手关上门。她回头问我“为什么关门？”我说“想让青春多留一会儿。”她了然微微一笑走回琴旁，拿过一张纸递给我。
　　“说好我教你学琴的，你来了那就开始吧。”
　　“这是你画的么？”我接过她手中的纸看到上面一排排成群结队的小蝌蚪好奇的问。她点点头，我又低下头看了看“那你画这些蝌蚪干嘛？”话音未落只听扑哧一声，我抬起头看到她左手遮着嘴然而嘴角却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好奇地问“怎了么？我说错什么了么？”她抱歉的摇摇手。
　　“那些不是蝌蚪，它叫音符。”她一边解释一边指给我“你看这上面一只蝌蚪是四分音符。”说完她又笑出了声。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也跟着她笑。然后恍然大悟般的指着前面两只连在一起的蝌蚪问她“那这个是不是就是八分音符？”她摇摇头。
　　“这两个四分音符连在一起的是一拍的意思，就是两个弹一拍。”她又指向斜下方的一只尾巴拐弯的小蝌蚪说“这个是八分音符！”
　　“那这四只蝌蚪连在一起也是一拍么？”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你真聪明一点就通！”她毫不吝啬的夸奖我说。我知道她是有意在鼓励我，而我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一拍是什么意思啊？”她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嗯......就好比一个四分音符弹一下，那两个四分音符连在一起还是要弹一下，但是可以根据曲子的节奏加以延长！这样说你明白么？”
　　“哦！好像明白一点点了！”我不确信的回答。
　　“不急慢慢来，多看几遍就都认识了。”说着她开始不厌其烦的从头教我。我的目光随着她食指上移游走在这张布满音符的纸上，她指尖停留的每一处地方仿佛都是在向我介绍她的闺蜜好友。她的认真散发出一种美，而我却又无法用单纯的美来衡量她的认真......
　　在她反复教了我几遍后我的大脑渐渐开始变成浆糊越搅越稠！最终没能向她所想的那样，不管练了几多遍也还是一音不识！最后在我无奈的一声叹息中结束了看图识蝌蚪的学习！
　　“不行了不行了”我将纸摊在脸上仰面瘫软在椅子上。“我不行的！它们都认识我了可我还不认识它们，中文字我都还没有认全呢，怎么可能会认得懂谱子！”
　　“这才学了几遍你就打退堂鼓了？画画都能学得会为什么五线谱就学不会啊！艺术是不分家的。”
　　“可我偏科很严重啊！而且画画好像也不怎么用动脑子吧？我学的比较写实，你这太抽象了！有没有简单点的方法？”她无奈的站起身拿过另外一张同样大小的纸递给我，我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好奇的问“数学题么？”她摇摇头说
　　“这是简谱，这上面的数字代表着Do、Re、Mi、Fa、So、La、Si也就是1234567”
　　“简谱？那是不是很简单的意思？”
　　“嗯可以这么理解！”她点点头说“你看数字上面加点的是高音，数字下面加点就是低音。”
　　“那这些是不是不高不低的意思？”我指着上下都没有加点的数字问。
　　“聪明”她点点头说。
　　“你还是不要再夸我了。”我尴尬的微微一笑说。
　　“可我觉得你是真的很聪明啊！”她很认真的对我说。我叹气的摇摇头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她点点头开始静静的聆听。
　　我在上高中的时候参加一次班级的合唱比赛，每次排练都是因为我独具一格的唱腔遭到音乐老师的提携。最后老师无奈地说“小苳啊！你的心态是好的，从你的积极态度可以看出你对班级的热爱。可是呢这个唱歌除了努力还要有天分的，你也不用太为难自己，比赛的时候你只要对好口型尽量跟上节奏别出声就算是为班级尽力了。”那次比赛我真的没有出一声最后我们班得了倒数第二。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庆幸还是不幸？如果那天我要是出了声倒数第一就应该是我们班了吧！我没有办法去对比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差别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别人说我不适合学音乐那我就只能避免去接触。
　　她似是看出我的无奈未说一句话，走回钢琴坐下拍了拍空出半边的琴凳让我也过去坐。我站起身有些局促的走到钢琴旁久久竖立不动，视线触及到她的双眼时也只有平静。她低下头望着那半张空着的琴凳，我深吸一口气转身缓缓坐下，而中间夹着那张我始终都未曾看懂的五线谱。她微微一笑我提起的那口气瞬间消失！她示意我将双手放在琴键上，我看着上面黑白相间的琴键微微抬起双臂却不知如何下手，当我投去询问的目光时她依旧只是微笑，带着茫然我只能生硬的将双手按在琴键上。当的一声，我急忙收回双手。接着听到噗呲一声，当我侧过头看到她绽放的笑容时，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故意的。她捂着小腹平复许久过后这才勉强将微笑隐在了嘴角。
　　她调整呼吸放松后将双手十指轻轻放在白色琴键上，我意会到她的动作也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放松，学着将双手十指轻轻放在白色琴键上，这次透过她的目光流露出的是一种赞许和鼓励。她示意我弹一下，我僵硬的食指轻轻按下白色琴键，一声浑厚的琴音回荡整个琴室，而她中指按下发出的却是清脆的回荡声，接着她依序按下一组琴键，像是一小段曲子。清脆活泼的琴音从她每个手指蹦跳着跑了出来。完毕她再次示意我弹一遍，我有些紧张和激动，慢慢回忆着她刚刚并不快的几个按键规律。随着几次磕磕绊绊的重复，渐渐熟悉的我双手突然开始有些颤抖，不敢相信这声是从我手中诞生，我有些恍惚眼睛再也分不清究竟是手指还是琴键在颤抖，只感觉到那种震颤的旋律从每个指尖延伸至全身最后敲击在我的内心深处。如同一口沉默许久的钟，嗡鸣的回荡在深暗的谷底久久不能散去。
　　她将目光从我手上收回依旧没有说一句话，仿佛那琴一直在为彼此交流着。琴音过后迎来的是许久的平静，她微笑的看着我终于开了口“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事实证明你有乐感也可以掌握节奏！只是那个老师没有用心去教你。你的双手并不只是可以用来画画，还可以弹出你的心声不是么？不管以后你是否还会弹琴，也无论你以后会遇到怎样的挫折，只要你在失落无助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双手想到今天的这一刻就一定能重新振作找回自信。”我抬起头看到她的眼睛里流露的是温柔支持与鼓励。久久未语，我只知道她将这一刻牢牢系在了我的心上打了一个死死的结，只有我和她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