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尘》朝雨落檐

3、函陵重聚（三）

　　燕决坐在前厅，端着茶杯，小口啜饮着，听到响动，便望过去。
　　只见一个面生的人拉着徐靖川跑了进来。
　　顾澹然松开拉着徐靖川的手，瞅了眼燕决。徐靖川有些拘谨，对着燕决叫了声：“姐夫。”
　　燕决微微一笑，迎上顾澹然的目光。
　　“你是。。。顾澹然？”
　　“你认识我？”顾澹然好奇地在燕决边上坐下，燕决放下茶杯。
　　“顾公子，那年集英会，你可是让所有人都记住你了。”
　　顾澹然拍拍自己的头，哈哈两声：“啊，集英做的算不上什么，太丢脸了。”
　　“哪里，顾公子可得了不少名家大师的称赞。”
　　徐靖川耳朵竖了起来：“顾大哥你做了什么？”
　　顾澹然推开徐靖川：“去去去，大人说的小孩不能知道的事！”
　　“我又不是小孩，什么不能知道的。。。”“顾澹然！你少给靖川说些不清楚的话！”徐璃怒目而视，步履生风，衣袖飒飒，走进来就拉过徐靖川往身后藏，顾澹然对徐靖川做了个鬼脸。
　　燕决起身走到徐璃身边，拉起她的手：“我在和顾公子说五宗纷争之前那场集英会的事。”
　　徐璃“哼”一声，小声嘀咕：“风头都让他出尽了。”
　　燕决安抚地拍拍徐璃的手：“你自然不差。”
　　顾澹然坐在一旁支着脑袋看徐璃和燕决你侬我侬，看得牙酸。于是拍拍手喊到：“徐璃，刚刚那嬷嬷可是说了，新郎新娘成亲前七日可是不能相见的！今天廿几啦？”
　　徐璃一掌拍过去，凌厉的真气只是堪堪触到顾澹然衣袖。顾澹然蹲在椅子上拿起燕决刚刚放那的茶杯丢了过去：“你哥打我还差不多！你就打打靖川吧！我出去玩！”
　　没听清徐璃在后面骂什么，顾澹然就已经窜出去好远了。
　　绕过几处院落，好在徐璃并没怎么翻新徐家庭院，顾澹然还可凭自己记忆中的路线绕到外院偏门，从这里悄悄出去。
　　出门是一条狭隘的小巷，走出去便是一条老街，开着旧铺子。
　　一切都是老样子，好像从未离开过。顾澹然熟门熟路地摸到一家酒馆里，此时尚早，店里冷冷清清的。顾澹然跨进店门内，对着柜台那的老人喊了一句：“谷叔！”
　　谷叔听到有人喊他，眯着眼抬起头来，对着顾澹然的脸辨认好一会儿，才意外地喊到：“顾澹然？”
　　顾澹然把手放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谷叔，低调做人低调做人。”
　　谷叔会心一笑：“怎么，没和徐宗主说你回来了？”
　　顾澹然摆摆手：“是她让人逮我回来的。不然早就来你这儿了。”
　　谷叔乐呵呵地对一旁的小二招招手：“来，去拿最好的糯米酒。”
　　顾澹然一听高兴了，谷叔却话锋一转说：“这是给徐宗主的贺礼。”
　　“喂，谷叔你别耍我啊，为老不尊啊！”
　　“那就不给你了，反正大清早喝酒伤身。”
　　“谷叔！”
　　“顾澹然？”
　　怎么一天两头的一露脸就有人认识？顾澹然暗暗抱怨，随后转过头去，却看见一个深蓝服饰的青年站在门口。
　　“我就知道徐璃成亲你一定回来！还好我与他们赌的是你来！”萧怀思负着手坏笑地走进小酒馆，“这半个月，为了验证你会不会回来，我每天来这里蹲点。”
　　顾澹然有些头疼。上次的集英会他和许多人打了一架，其中就有萧怀思，这人性子豪爽，约着再打，结果顾澹然不答应。萧怀思居然从黎安跟着来函陵。这处顾澹然最爱的酒馆，就这样让萧怀思知晓了。
　　“大哥，你还想着和我打架呢？都打了几回了！”
　　顾澹然接过小二拿来的酒坛子，揭开封口就灌了一口。
　　萧怀思将手按在佩剑青竹上，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顾澹然一见那人，一口好酒就喷了出来。
　　正是昨天落雨台遇见的人。
　　萧怀思大笑起来：“干嘛，怕我打你啊？”
　　顾澹然瞪了他一眼，擦擦嘴：“谁怕你，你一次都没赢过我。”
　　“。。。你”“谷叔酒钱算他的。”“我。。。”“谷叔，再来十坛。”
　　萧怀思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气得干瞪眼，边上的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顾澹然。
　　顾澹然没想到这么这么快就遇见了，喝一口酒，瞄一眼萧家家纹，指指他问萧怀思：“你家里人？”
　　“不，我朋友，余焕轩。这不，集英会又要重办了，他正赶上年龄，让他做门客来参加。”
　　余焕轩对顾澹然拜了个礼：“顾公子。”
　　顾澹然莫名心虚起来，按道理他调戏人之后从来不心虚，难道是被反调戏之后的后遗症，还是自己想念被人追着打的日子了？
　　顾澹然有些郁闷地抱着酒坛朝店内走去：“坐下说话。”
　　必须把口头上的这一份占回来，顾澹然瞟向余焕轩：“正赶上年龄，那就是才二十出头咯？叫声哥哥来听？”
　　余焕轩不接话，只是笑了笑，看得顾澹然浑身一颤。
　　萧怀思接过小二送来的酒杯，对着顾澹然满满嫌弃：“能不能别见人就占便宜？你要是少说点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来，酒分一点。”
　　顾澹然收回目光，护着酒坛子，无视萧怀思递来的空杯。他瞥见萧怀思腰间的双鱼玉佩，头上的珍珠白玉冠，不满道：“你现在也是个宗主了，怎么还抢我酒喝？自己叫一坛不行吗？”
　　萧怀思恨不得把酒杯糊在顾澹然的脸上：“一点便宜也占不得，还天天占别人便宜！”
　　一直默不出声的余焕轩忽然意味不明地看向顾澹然，顾澹然脑袋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把酒坛递给萧怀思。
　　好像眼前掉下了一片桃花花瓣。
　　顾澹然想起了多年来难得失败的撩人历史，脸上有些挂不住。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顾澹然随口扯了一句：“啊，你之前说什么打赌？”
　　萧怀思添了杯酒，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你一躲躲了五年，大家都是徐宗主要成亲了才想起你来。估摸着这五年你都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是不会再出现了。谁知道你居然来了。我可是和别人赌了五千两。”
　　顾澹然咂咂嘴：“有钱人就是任性。”
　　“你要是不离开徐家。。。”
　　“往事莫提。”顾澹然声音一冷。
　　“你呀。。。”萧怀思饮尽一杯，“不会还记着五年前的事吧？”
　　顾澹然没有理会他，抱着酒坛摇头晃脑，时不时喝上一口。
　　“都过去了，你别上心了。”萧怀思放下酒杯，起身，“我其实也就路过刚好看见你，还有事呢，先走了。”
　　顾澹然拍拍桌子：“结账！”
　　萧怀思没好气地说：“知道了！”谷叔在柜台喊了一句：“那酒是送顾公子的，许久不见他了。”
　　“那多谢了！”顾澹然悠哉地喝着酒，余焕轩走至门口回头看了顾澹然一眼，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顾澹然看清他的口型。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