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雙鯉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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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潺潺淅沥声，雨打芭蕉，极细极轻，蒙蒙地泛着些烟气，囷囷盘旋而上，却如宣纸上焦色一笔，袅袅浸没，无了踪迹。
手中忽而“叮嘤”一声，清脆入耳，霎时拉回了我的思绪。垂眸，但见一尾墨色锦鲤跃然白釉碗底。
一笔重色晕开清瘦鱼身，两点清墨点其睛，落笔浅淡近无没于尾。其鳍自动，悠然返转，似游无地。其尾缓缓摆动，漾开一圈烧蓝波纹，愈外愈浅，渐渐隐于无物。
它极美，只是世人看不清；它亦有自己的故事，不过已被岁月消沉，能够听懂它的即是它的有缘人。缘之一字太过纷杂，世人与它无缘，唯我来消解它的千年孤独。
它道：
“余本佛下墨鲤，因得佛之垂怜，幸开灵智。是时同一赤鲤相生相伴。白驹过隙，千载万年，平淡虽是，满足非常。”
“却不曾想仙人等恶其愚，拔其灵鳞,封之入白瓷，化一笔朱丹。点世间万物之艳极，蕴尘世无常之离意，然半分自由无，更莫说灵竭仙衰者也。”
“余不忍为此矣，因弱仙人之力，乃寻佛曰：‘何不救赤鲤耶？’”
“佛曰：‘世事本无常。’”
“‘何以解之？’”
“‘无常便是有常，无知所以无畏。’”
“余惑焉，再问：‘假以遇一人而爱之，而轻相守，何如？’”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万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于是顿悟，拜别。自化一笔漆墨填于白瓷，其中艰辛不必多说，自是险峻。然与赤鲤相守，两笔水墨恬淡没于宣章，亦为情趣。惟愿现世之安稳。”
“未曾料余与赤鲤结之于缘，亦尽之于缘。”
“是日亦一雨雨天，天色凄凄，杜鹃若啼。彼时不过片顷，余再不可探其息，白瓷碗底独余一笔漆墨，似无望之气。而今想来，便觉一生之距矣。”
“余遍寻惟不见尔，怒而狂之，所到之处，民生万疾。是时天忽雨大雪，佛光乍现，佛及至。”
“佛曰：‘何以狼狈至此？它自有其缘，无在此矣，是若去焉’”
“余尊其教,泣涕不忍，哽咽道：‘世间为何多苦恼？’”
“佛曰：‘只因不识自我。’”
“何为缘？”
“缘为冰，拥冰入怀；冰已化，缘已尽。”
“明灭。有无。得失。来去。”
它的声音好像回荡在冷寂的屋内，但我知道这只是我的臆想。
这世间唯一与它有缘，唯一能倾听它的故事，唯一能分享它的孤独的人独我一个了。我要留住它的故事，于是我拿起了纸笔。还未下笔便有水滴滴在宣纸上，扩散开来，就像一尾鱼的形状。
我茫然，揉了揉眼睛才发现不知何时起竟然已是泪流满面。
透过泪眼看着那白釉青瓷碗，那尾墨鲤仍在讲述它与那尾赤鲤的缘，我不知道在过去的时光里它是如何一次又一次讲述它们的过去，一次一次忍受那刺骨的孤独。
我所能做的，唯有将这些故事记载下来，讲述给世人，至少能让它们明白，无论时间过去多少载，那些褪色的记忆总不会被遗忘，而是以另一种方式，鲜活的存在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雙鯉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