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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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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琛弯腰捡起手机,观察想妈,看见对方惨白的脸色后:“吓着您了?实在对不起,我看您一直对着窗外笑,以为您让我进来呢。”叶琛歉意十足的掏出纸巾反复擦了手机后递给想妈。
“哦,没事,不怪你,是阿姨在想事情,入了神。”想妈接过手机,她庆幸叶琛没看见手机里刚拍下的那张照片,如果看见了,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掩盖照片里叶琛占画面80%的事情,所幸,拍完照片,她就锁屏了。
“为了表达歉意,必需帮您做点事。”他信誓旦旦。
“没事没事,让李想来做,咦?这小子一晃眼,去哪了?”想妈左右张望。
“他不是说去同学家写作业么。”叶琛替李想兜着瞒过想妈,叶琛说话太过利索,连他自己都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他对想妈不觉得抱歉,因为他把这叫做:善意的谎言。
“哦,对,我给忘了。”看叶琛夹起一块面包往玻璃窗里放,“没事,阿姨来做,那个都是油,别回头弄脏你衣服了。”
“您别一直说没事,没事呀,一直舔着脸喝您免费又暖胃的大麦茶,就已经不好意思的了,您可千万别把我当成那种不劳而获的人呐。”
“妈妈可没那种想法。”想妈脱口而出。
叶琛浅笑两声,“您说什么?”他故意问。听,他当然是听见了,甚至“妈妈”二字直戳心脏,但为了不让对方尴尬,他只能装耳背了。
“你帮我忙,想妈一高兴,一激动,口误了,别介意阿。”她故作镇定的解释。
叶琛低头继续手上的事情,语气自然的紧追着问:“阿姨您姓什么叫什么?”如果有另外一个人在场的话,肯定觉得叶琛是个神经病,不然,哪有年轻小伙子追问一个妈妈级别段的名字的。话一问出口,叶琛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特别奇怪又尴尬的问题,他手足无措,但他真的很想确定一件事情,她是不是那位狠心抛弃自己,让自己恨也不能、忘也不是的——妈妈。为了得到答案,他只好反复重复着手上那套夹起面包又放下的僵硬动作,为了自己那脑洞大开的想法,就算是被看成神经病,他也豁出去了,他的心脏早已悬到嗓子眼,焦虑的在一分一秒里等着答案。
想妈猝不及防,脸色煞白,那快要窒息的心脏陡然绞着疼痛。她没曾想过自己会惨遭今天这样的窘境,自己的亲身儿子突然跑来问自己的姓与名,而自己迫于无奈还不能透露真实情况,她看着始终低着头的叶琛,想妈还在担心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或许是猜到了什么?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如今的自己变得体态臃肿,皮肤粗糙,活的平庸,和以前的自己早已判若两人。这看似滑稽的背后应该是老天给自己的惩罚吧?惩罚她,亲人相见不相认。
叶琛偷偷瞄了一眼想妈,看她迟迟不说话,他估摸着是自己问的太过唐突,没任何铺垫的情况下,惹她生气了,此时此刻,不仅空气,就连他的头发丝都感觉到了尴尬,他多希望这个时候自己能有超能力或者生来是一位变异人,要不就让自己也有像哈利波特的隐形衣或者像蜘蛛侠吐根丝“嗖”一下把自己拉出屋外的那种超能力,如果自己力大无穷的话,真想把这地面跺穿,这样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掉下去……再他想了一万种不切实际的应对方法后,终于:“是琛儿冒昧了,阿姨别……”
“我姓林。”
这句话让叶琛那颗悬而不定的心,一瞬间跌落谷底。“就是嘛,概率万分之一,怎么可能就被我轻易遇到,看来要少喝大麦茶了,喝多了就胡思乱想了吧。”叶琛没好意思说话,只是一直冲她傻笑。
叶琛失落的神情,岂能骗得过想妈,她看见了,她心疼,她难受,她无可奈何,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位称职的好母亲,更没有打算相认,她强忍着想“认亲”的那份冲动。她本以为叶琛会因为自己顿了好久才说出口的姓氏而继续追问自己,怀疑自己,但看他的神情,好像是自己多虑了。
“我叫林…”
“您别觉得琛儿八卦。”叶琛继续低头,可同时出声的俩人,叶琛的声音盖过了想妈,也断了想妈正要说出口的那个“花”字。
“想妈”这个称呼,其实是街坊邻居叫出来的,这么久别说邻居了,如果叶琛不问的话,她也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时间”和“习惯”就是这么可怕。想妈真名叫夏花,她父母希望她一辈子都生活的如鲜花一样灿烂美丽,在她和叶廷威没离婚前,她生活的正如父母所希望的那样,那时候她和叶廷威正谈恋爱,叶廷威一直开玩笑说她的名字其实是“生如夏花”的意思,每每听到这,她总归义正言辞的反驳说叶廷威是因为嫉妒故意曲解好寓意。可不久后,在家人的反对下她毅然决然结束了那段优越的家庭主妇的生活,离开了那位一表人才事业有成的人后,她没有觉得任何的惋惜,反而更多的觉得是种解脱。之后,一个人的艰苦生活,让她措手不及,也打破了她想要回儿子抚养权的梦。一个离异的、没任何特长的女人靠着姣好的面容,在化妆品店给人打工,经人介绍遇到了离异带着幼女的想爸,夏花看中了他的老实肯干任劳任怨,也喜欢李婷的乖巧懂事,都是二婚也就没办酒席,过了不久夏花就生下了李想,夏花为了斩断过往的一切从新开始,去变更了姓名,改为现在的林花,她没奢望知晓一切后的叶琛会原谅自己,毕竟她没全程陪伴参与叶琛的生活,所以,只在梦里,她假想过母子二人见面的一天,没想到,那一天竟这样快的到来,快到她无从任何准备。
“琛儿,我的琛儿,求你忘了我这个不合格的母亲吧!”林花心里千万次的呼喊,千万遍的自责。当日思夜想的身影就近在咫尺时,她才发觉,原来,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那流逝的岁月,更多的,好像是自己所缺的一份“气”,一份相认的勇气。
“林女士,您干嘛呢?”李婷“啪”从背后环手抱住林花。
林花一门心思都在叶琛那,被这一抱,怔了一下,她揉着通红的双眼,麻溜的挣开李婷的手,背对着的她顺势拿起墙角的扫帚假装打扫,她咳了咳嗓子借此掩盖沙哑的嗓音:“上货阿,还能干嘛,你赶紧让人家叶琛休息会,忙活半天了都。”从头到尾她这个一气呵成的“自然”举动,没人看出异样。
“哦。那李婷回来了,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过去了。”看来之前的尴尬劲他还没缓过来呢,但,要帮忙的话都说出口了,也就不好意思走,现在李婷回来了,他正好可以避一避。
“你怎么这么好心来我们家帮忙,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李婷把头仰的高高的问。
恨不得坐火箭逃离的叶琛,哪还顾得上李婷,他身体微侧,对着货架那边的林花女士说:“那阿姨,我先走了阿。”
林花这才停下手上笤帚,抬头:“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你事。”
得到了“准奏”后,叶琛从李婷的身旁跨步走,继而跑。
“他刚刚是故意无视我吗?难不成是我说的话太重讨厌我了?”叶琛的一个漠视,李婷开始变得不自信转而胡思乱想起来。这也怪不得人家李婷胡思乱想,和之前那个恨不得天天黏在李婷身边的叶琛比,任谁都会觉得失落不安吧。
“刚刚在我们的展会里,那位百般刁难的顾客,是你特意雇来的吧?”叶琛在离书屋不远处的地方听见前方传来貌似康文礼的声音,他看书屋的肖武一个人应付自如,就顺着声音找了过去,果然看见,那边站着的康文礼和申蜜,神色都很凝重,叶琛躲在墙角:“唉,这两人,还是撞见了。”
申蜜眼神闪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堂堂大小姐,没想到,会这么不坦率,真令人失望。”这算是康文礼第一次对一个女生这么的不友善。
“你……我,我没有雇谁!”申蜜断断续续不果断,好似真的在隐瞒什么。
康文礼冷笑一声,“那你认为,一位体重身形在120斤的女士,却始终述说着90斤的身材曲线,而当我们问她是否是赠予别人的礼物,她又说是为自己而设计的,细想一下,哪一个为自己设计的人,会这么不用心,就算不千方百计的讨好我们的设计师,也不会这么不在乎设计的衣服颜色、不在乎设计的风格走向,她对我们现场的一切漠不关心,就专注的一直在否定我们设计师给出的每一个提案……”
申蜜眼神左右闪躲,焦躁不安的她不再冷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也许人家设计衣服是留着激励自己的,也许是你们的服务真的……”
“她袖口处带有申欧的logo。”反驳中的申蜜,因为这句话顿时哑口,康文礼径直走到她身边继续说:“只要是在申欧培训的学员,都会有这么一件衣服,她穿着培训衣服来,所以她像是临时接到任务,急到来不及脱下培训衣服就要匆忙赶到现场。”其实康文礼还真的是从头到尾没发现那个logo,还是在那位正要举手打杨子心的时候,他紧急抓住她的手腕这才注意到袖口处的logo,不过,说到底,他却要感谢叶琛,没有叶琛穿过同款衣服在他眼前炫耀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这个logo是申欧培训基地的学员服装。
专注的二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贴墙全程在“旁听”的叶琛,叶琛静静的观察前面二人的局势动态,看康文礼此时的面相,他才不愿“轻举妄动”,自讨苦吃。
“别说不是了,就算是我们的学员,也没证据证明她是被我授意指使的吧?”申蜜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架势。
申蜜一直不承认,康文礼没再步步紧逼:“申大小姐好像很喜欢,不,应该说,申大小姐是喜欢用金钱来摆平一切事情的富贵小姐,当然了,你给她的报酬也就不难猜,无非就是用一些价值不菲的奢侈品,亦或用免除一年的学费来引诱利用那些人,这种豪派做法,是我康文礼,最——厌——恶的。”
别说申蜜了,就连藏在墙壁那的叶琛,也突然头皮一紧后背一凉,和平日比较起来,今日的康文礼超级的“冷”,他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在对别人说:请,不要惹我!
“看来,你把我叫住,就是为了给你女朋友平反的,就她也配叫设计师吗?这种设计出来完全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自己不找原因,反而怪起客户,最后还要你康大少爷替她来解决,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哪点比不上她?”申蜜知道,康文礼对自己步步紧逼就是为了杨子心讨回公道。
“子心是我最想守护的人。”
这句话正巧被下到楼梯口处的杨子心听见,虽然她背对着康文礼,但她能感觉到此刻他真挚又肯定的眼神,暖暖的话让她飘飘欲仙。
申蜜看见了康文礼身后的杨子心后,咬牙切齿的她突然露出一丝坏笑,“我承认,那是我花钱雇的特意去找她麻烦的,那么你呢?你叫我相信她是你最想守护的人,联系不到你怎么守护?”申蜜承认花钱雇人找杨子心麻烦。
“你这话什么意思?”康文礼不知道这是申蜜故意设计的圈套,也不知道此时身后傻傻站着的杨子心。
“杨子心手机号多少?你能报出来吗?或者你现在打一个问问她在哪?我可是很早就知道你康大少爷平日里除开非常亲近的人之外,是不存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话号码的。”申蜜不是故意刁难康文礼,她的目的,当然是康文礼身后不远处的杨子心。
康文礼只楞在那里,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确实如申蜜所说,杨子心的号码,自己是没记住,虽说早前存过,但却不在这部手机。
“哇塞,到底要干嘛呀?玩这么幼稚又小儿科的话题,这申蜜也太损了,明知道阿康有两部手机。”叶琛掏出手机,翻出杨子心的号码,打算去解康文礼的难。
“乱七八糟的号码?她摆明了在嫉妒,报不出号码很正常,我先给阿康打一个,挫挫她高傲的姿态。”说着杨子心甜甜的看着康文礼的背影拨通了他的号码……可电话彩铃响到结束也没人接听,她更没看见康文礼有要掏电话的动作,单纯的杨子心心脏咯噔一下,即便是有不好的预感,但她却低头安慰自己说:“肯定是手机没带。”
杨子心这一切动作,申蜜尽收眼底。
“恩,阿琛,怎么了?”
“你不是为杨子心讨公道吗?怎么现在反而被申蜜倒打一耙。”看不过去的叶琛,终于忍无可忍,冲着电话里的康文礼嚷嚷,他也就只敢在电话里。
“原来不是电话没带,是自己压根就没在他那存在过。”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并不残忍,最残忍的是,是自己认为最最不可能的事情,备受打击的杨子心觉得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害得自己,她并不怪康文礼,她只觉得身子很重,一直想要往下沉,往下坠。
“唉,子心,你没事吧?”后倒的杨子心正好被李想一手抱住,李想一脸的心疼,虽然隔得远,他听不见远处两人在说什么,但从杨子心的脸上可以判断,是晴天还是阴雨。
“我有点累,李想麻烦你赶紧送我回家吧。”杨子心想在没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呼吸困难的地方,所以她恳求李想送她回去。
“恩,回家。”
“是杨子心,阿康,是杨子心好像。”潜伏中的叶琛终于从墙角那跑了出来,对着康文礼叫喊。
没头没尾从墙壁那跑出来的叶琛,让康文礼很惊讶,原来自己被“窃听”半天了都没任何察觉,但叶琛提到了杨子心,让康文礼惊慌,因为他为了和申蜜当面对质,所以特意让申蜜在茶餐厅等他回去一起享用美食,“你说子心,她在哪?”
“就在那。”康文礼这才顺着叶琛的手转身往后看,一旁的申蜜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杨子心刚刚已经被一个男生扶着走出大门口。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杨子心。”叶琛问申蜜。
“我近视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还隔那么远,我怎么知道是谁?”
“隔,那么远?看来,你是知道她在那。”叶琛抓到一个重要关键词。
申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叶琛,她说自己该走了,她在走之前,说了一句让康文礼大惊失色的一句话:
“如果想知道杀康正的真正凶手,就联系我吧!”认真的神情,上扬的嘴角,让人分不清这话到底是真还是假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康文礼正要追上去问清楚,叶琛拉住了他,“阿康,你不会相信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那毫无依据的满口胡言吧?你当下应该先要确定杨子心在哪,万一刚才那个是杨子心呢?”
“我,我,申蜜说她知道杀害我爸的凶手,我爸!”康文礼很激动的反握叶琛的手。
“杀姑丈的凶手不是已经投案自首了?!”叶琛提醒康文礼。
康文礼这才想到,自己之前看的那盘录像资源叶琛可是全程不在现场,更不知道有这盘录像的存在,康文礼按耐此刻复杂的情绪,“监狱里的人,或许只是个棋子。”他没敢告诉叶琛自己内心里那个可怕的猜疑。
叶琛知道姑丈的死对于康文礼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伤痛,但他还是希望康文礼冷静处理这一切,“爱你的人是不会拿姑丈和你说事的,你一再拒绝申蜜,无计可施的申蜜也只有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让你主动跟她联系,再说了,申蜜的花花肠子,我们很早就见识过的,所以,你是要选单纯无公害的杨子心?还是专攻心计的申蜜?”仿若叶琛早已看透一切。
“选择什么?阿琛你在说什么?”康文礼没明白叶琛意思。
“这种两个女生的选择题,你早晚都会面临的,说不定日后数量会更多。”叶琛对他说:“现在我就问你,是要去追那个以你为主,生怕你吃不好睡不着的杨子心呢?还是一心只想把你搞到手的申蜜?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叶琛说:“如果你去追申蜜,我不会拉着你,我会恭喜你,恭喜你中了她的圈套,恭喜她如愿以偿。”叶琛松开康文礼的胳膊肘。
没有了叶琛的“钳制”,按照道理,自己应该早就随心做出选择了,是跑去找申蜜要答案或是找杨子心去解释清楚。
他是喜欢杨子心的,她把他的生活变得单纯而美好。
可自己这迟迟迈不开的脚步,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又渴望知道申蜜所说的是否属实,他想知道他爸死亡的真相。“子心?申蜜?”康文礼不知道自己该作何选择,他讨厌这个犹豫不决、束手无策的自己。
终于,在一番纠结之后,叶琛看他跨出了一步,紧跟着小跑出去,“原来我们一直都在“选择”的路上。”身后的叶琛对着跑远的背影说。
是阿,选择是我们每个人每天都会遇到的:当你打开衣橱,你就要选择穿哪一件;当你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碴,你要选择是剃还是蓄;当你来到美食城,你要选择是去对面那家有着儿时记忆的酸辣粉还是那不远处人气超旺的茶餐厅……当然,这只是我们生活中不以为然的一些小选择,小到就算突然后悔也觉得无所谓。
其实,对于某一些人而言,选择不完全是建立在比较之上的。因为不是人人都能承受二者选其一时的那种纠结与踌躇,所以那些过来人往往告诫后人:心笃定,才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