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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倍爱,倍照顾,倍呵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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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讲一讲维持环境卫生以及现场物品摆放,首先,一定要认真清理工作现场中那允许存在的必要物品,其次,是彻底清洁(消毒)工作环境且必须一尘不染,再者,是整理好每一件物品固定好其位置……”
讲台上的老师神色凝重地讲解着行医前该注意的事项,讲台下坐在后排座的叶琛则抱着一颗“选修必逃,必修选逃”的心态随时准备“逃”,所以老师讲什么他压根就没听见。
“琛大少,你说你为嘛选麻醉学?莫非你是不打算将来子承父业接你老爸神经学?”爱闲扯瞎聊的徐东问。
心不在焉的叶琛合起了课本,“我爸让我自己拿主意,麻醉和医药学都是我所喜欢的,只是最后舍了医药,至于神经?我可不愿接触那个,那个可是大工程得费不少功夫。”这个倒是大实话,叶廷威当时对于叶琛要选何种专业,前前后后那是一点没干预,纯属自愿。
说完正打算溜之大吉的叶琛被徐东一把抓住,“你爸特意交代过,要让我好好看着你。”徐东挑起眉不怀好意的对着叶琛连眨几下眼睛。
“你别忘了小东东,咱俩可是相互监督,你的情况我同样会一字不落”叶琛顿了一下特意把“一字不落”黑体加粗着重说(毕竟还在课堂,所以音调上有所保留),“或许还会添油加醋的告诉你老爸,你知道我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本身该收的话那肯定是收不住的。”叶琛面无表情的反将他一军。
徐东心虚的咽了下口水,“我?我——可没什么事……”
“唉!”叶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引起了前排一系列的“共鸣”连锁反应:打哈欠、挠后背、抓头发等,大家相互之间还心照不宣的笑,原来,他们以为这无声的动作是在集体抗议着太枯燥太无聊的讲课。
拿着课本的老师,定力十足没受影响,只是说了一句书外话:“你们都已经大三了,孰轻孰重都能分辨了,课呢,我是要继续讲,听不听呢?在于你们自己,”讲课老师喝了一口自带水杯里的水,继续说:“想睡觉的同学我也不阻拦,毕竟我崇尚的是自主和自愿学习。”
老师这么说了以后,前五排哈欠连天的同学明显直起了腰板,竖起了耳朵,后几排的依旧保持着萎靡不振,甚至极个别同学已经开始收拾书本准备起倒计时之后的“集体大逃荒”,要么学霸要么学渣。
“叮玲玲——”下课铃声到点响起,收拾包“逃荒”的学生犹如一只只圈养的“鸡仔“一般,叽叽喳喳,闹闹轰轰,一蹦一跳出了教室。
“一会见你爸去,一起吧。”叶琛邀请徐东。
“干嘛?”惊吓住的徐东赶紧追问。
叶琛耸耸肩,“不干嘛,就问问他,有个20来岁同样也姓徐的小伙子无故旷了一上午课,实则是为了见一女网友,你说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他会怎么……”
“停!”徐东大喊一声,这引起了教室其他还没离开的同学注意,他们纷纷瞥眼暗暗观察等待着一些可以让他们饭后聊天的八卦,徐东瞪了一眼示意他们快快散去,他拉过叶琛,面部表情非常柔和:“阿琛,你说你哪次走我是拦着你的?我们必须要友爱,必须要互相关照是不是?”徐东也不想这么跌份,可对方手里攥有他把柄,事态紧急,他又一时想不出对策,只好先下个台阶缓它一缓。
“……”小样,只要爷想,还不分分钟K.O你!
至于俩人为什么要各自监督,这就要问他们各自老爸了,叶琛爸和徐东爸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叶琛爸是股东院长,参了一小部分股的徐东爸是主任,二位大人嘴上都提倡着自愿自主学习,可心里还是想时刻掌握自家儿子在校情况,所以就有了相互之间都要求对方的儿子多留心自己的儿子,这年头没点小恩小惠的谁高兴拉活,这不,叶琛和徐东俩人各有——某影院免费观影20次的VIP电影卡一张。
床边的叶廷威放下听诊器,另一边的叶红掖好被子后紧抓着躺在床上康老夫人的手,老夫人脸色惨白紧闭双眸,“大哥,妈还不醒她怎么?”紧张到说话已经语无伦次,叶红是真的怕了, “表里不如一”的她,在老夫人眼里是持家有道的好媳妇;在康文礼眼中是个温文尔雅好妈妈;在哥哥眼中是善解人意爱坚持的好妹妹;在外甥眼中是气质高雅淡泊名利的好姑姑;在同事眼中是家成业就自信十足的好老板,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怕”:怕自己看不透、舍不得、输不起、放不下。
“康儿、康儿呢?”刚醒来的老夫人拉着叶红的手急忙问。
叶红拍拍她的手背:“康儿还在学校,我下午就叫他回来,您别急。”能让康老夫人紧张的恐怕就只有康文礼一人了。“让他回来可以,但别告诉康儿我生病了,免的他担心,他回来的话提前告诉我,我收拾收拾。”老夫人嘱咐叶红,叶红扶起老夫人,她摞起两个枕头贴在老夫人的后背,好让她贴靠的舒服些,叶廷威又拿起了听诊器放在老夫人胸口,细听几个器官该有的跳动频率。
老夫人喝了一口叶红端过来的白开水后,苍白的脸色似乎有所缓解,她没有血丝的白唇微微张开:“人这一辈子都在忙着,累着,奔波着,不论多苦,可到最后,事情还是没能做完”,感叹人生的老夫人因为伤感而引起了咳嗽,叶红伸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并让她多休息,等她睡饱后再跟他们聊天,一旁站着的叶廷威那藏在背后的双手紧握住听诊器,他让老人多加休养调息,不日便会康复的,老夫人挥挥手说不要紧:“最近我特别害怕睡觉,因为老是梦见以前的种种,以前省吃俭用、抠着攒着,钱还是不够用,忍着,让着,怕着,处处小心,可到最后得罪的人还是不少,到最后,无论自己多聪明,多么的学富五车,或者说感悟多深刻,亏阿,也还是没少吃,人,一辈子都是觉醒中,无论多淡定,遗憾总归有。”她拉过叶红的手,此时叶红和叶廷威已满眼泪花,“世界很大,自己很小,没必要把一些事或人看得那么重要,人生不会事事如意,没必要强迫自己,只要尽心了,结果是什么都可以,你们俩兄妹呢,要多陪陪家人,更要多抽出时间来休息,不然,迟早会腾出时间来生病……”
一下说了那么多话,叶红瞧见老夫人眼皮耷垂下来,看来是真累了,叶红扶她躺下轻声安抚,“妈,您先闭会眼休息下,我去打个电话给康儿让他周末回家来。”然后她便和叶廷威轻蹑手脚一同出去,并随手带上了房门。
周前给来到楼下的两人端来了早就泡好的热茶,看到兄妹二人眼睛都泛着的红,周前心脏猛的一痛,他悲观的猜测康老夫人病情,人之常情,这些年过去了,康家所有人没人跟他见外过,每个人都早已当他是康家一份子,康正在世的时候,老夫人经常骄傲的说她有两个儿子,喜欢之情已不言而喻。而他自己也久到离不开康家。“叶医生,老夫人…她…”打了两次结的周前还是没敢问出,紧张?害怕?应该都有吧。
叶廷威把听诊器放入自己带来的“归纳箱”里,什么降压药,护心丸,小绷带,酒精药棉等都出现在他那小小药箱里,“老夫人血压比以前高了,加上康正……反正过两天我带她再去医院详细查查。”叶廷威合起药箱,抬起脸提醒周前叶红:“看看你们,一个个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压抑,要知道,这样很不利于老夫人状态回升,你们的职责,就是时刻营造一些比较轻松的气氛。”看叶红和周前有点不知所措的互对视一眼,“我还是打电话让琛儿常来走走,不!干脆住着一阵陪一陪老夫人。”叶廷威拿起药箱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小妹,别忘了让康儿也回家,他在外住的也够久了,那我先回院里,有事打我电话。”
“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开车。”
“好。”
把叶廷威送出门后,周前问叶红:“老夫人醒着吗?要不要给她煮点粥之类的?”
“刚睡下,不过可以让阿姨先煮着粥,一会醒了给她端上去。”叶红往沙发那走去。
看着叶红憔悴的样子,周前心疼安慰:“老夫人会没事的,你哥不是也说了麻,而且自己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照顾老夫人?听话,上去眯一会吧,康儿我来联系。”
叶红在知道老夫人没事的那一刻,一直绷紧的神经突然懈怠下来另整个身体一下无力支撑,她只能倚靠着沙发背:“没事,我在这坐着就好。”
“还是上去歇会吧,要是康儿回来看见你这么憔悴,会让他担心的。”这是周前的绝招,他知道,这话一出叶红肯定会乖乖上去休息。
只见叶红后背慢慢离开沙发,“哦,对,不能让康儿担心。”她看着周前,“那,如果老夫人醒或者康儿回来亦或者有公司电话,你都要来叫醒我。”
“放心,我知道,快去楼上休息吧。”
这边,躺在床上的康文礼,微闭双眼,干皱的嘴唇,沉重的喘息声,异常红通的脸蛋,额头冒出不少汗珠,这几个症状代表康文礼要么是做噩梦要么就是——感——冒!他抬起手臂挡在额头,不住咳嗽的嗓子让他另一只手摸着桌上的水杯,可惜杯子已空,他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去倒水。请了一天病假的他可以好好休息,他自己分析病因,应该是前两天淋了雨,那天“执掌”伞柄的他从头到尾都照顾着杨子心整部伞都向她倾斜,淋透自己半个肩的付出,得到杨子心暖暖的拥抱后,冰冷地冬天他突然觉得不再寒冷,不过回来后他还是为自己冲了一杯板蓝根预防,可寒气早已入体,预防就会失效,那晚的后半夜,他觉得自己身体快要爆炸甚至是窒息,脑袋里的血,像沸腾急流的水一般压迫着自己神经……
他打开冰箱,一阵寒气吹向面孔,让他觉得再次眩晕,眼前变得模糊看不清楚,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他向着最近的椅子瘫了下去,紧闭着眼,两手交叉按住前胸,他突然觉得害怕起来,康正的声音,叶红的怀抱,杨子心的笑脸,一个个像电影放片一样从他疲倦的眼膜上闪过……
康文礼的手机在房间里吟唱着歌,显示来电是“家人周叔”,铃声停了又再次唱起……
洗过澡的康文礼,觉得神志很清醒,身子也变得轻巧起来,他喝着刚才从冰箱拿出来的矿泉水,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这不同于刚才那部手机,康文礼有两部手机,其中一部也就是房间的那部,是联家手机(联系家人用,只存家人的号码),而这部,当然就是除开家人外的联外手机。康文礼走到沙发,苍白的脸色露出笑容,他哼了哼嗓子后滑开手机:“子心?”
“你生病了?看你没来,我问的陈老师,怎么样?要不要紧?你现在在医院还是在家?”听上去,电话那头的杨子心什么担心。
除了家人外,还有人为自己担心,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别担心,我已经吃了药,明天就会好的。”康文礼安抚那头语气着急的杨子心。
杨子心还是不放心:“那你吃什么?你在家吗?”
“我……”
“你发个定位给我微信里,马上!”
没等人说完杨子心就挂断电话,康文礼弯起嘴角乖乖按照“旨意”发送了位置信息,“最近,好像我笑点比较多耶。”
不想也不愿更不会回躺床上的康文礼,选择活动关节,他把几株盆栽端到阳台让它们晒晒并感受冬日的太阳,搬完之后他就近倚靠在阳台的玻璃窗边,悠哉的看起了他平日放在这的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他突然想到杨子心一直建议他看剧版,还说看电视才有那种感觉,看书压根体会不到,康文礼合上了书放到了书柜,走到电脑前正准备搜剧,门铃响了……
看见一涨红的脸,左右手还提满东西的杨子心站在门口,无所适从的康文礼,脸上写满惊讶。
“不请我里面坐吗?手上东西很重的!”杨子心笑着露出洁白的大牙花。
康文礼这才回神,他慌忙低头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邀请她进屋,提过东西的康文礼再次愕然,在他手上这些加起来的分量,连他提着都觉得够呛,难怪她满脸红通。
踏入门槛后的杨子心犹如一个好奇宝宝,东瞧西蹿的,这里完全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居住场所,她一会感叹开放式厨房,一会赞叹淋浴室的超大的浴缸……最后带着小自卑回到客厅,“不好意思阿,没经过你允许我就来你家了。”
康文礼看她皱起眉头就为说这个,他眉头舒展暖心回复:“欢迎你来,还有,这不算是我家,”看着疑惑的杨子心,他微微撇头继续说:“这是我租住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介意,她怎么会介意,这租的地方,都比她们家强百倍万倍的。看着脸色毫无血丝的康文礼,杨子心心疼的说:“怎么突然会生病呢?换季导致的吗?”
康文礼可不愿意把实情说出来,他低头支支吾吾:“是…是因为晚上没盖被子。”
“我给你煮粥吧!”不知什么时候杨子心已从客厅走到厨房,看着她迫不及待挽起袖子,康文礼走过去说让她不用这么麻烦,他可以叫外卖。
“吃什么外卖,没营养!不卫生!”自己突然这么讲究杨子心本人也是吓了一跳。“你感冒期间吃那些不利于身体恢复,主要你这个厨房吧,真的是我一展厨艺的好地方,我真的不是自夸哟,我煮的饭很香的,我可是良心煮饭婆呢,你看我买的这些就知道了吧,算了,说多了反而不信!”老话有,说百遍不如手做一遍。
看着被摆在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食材,康文礼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温暖。以前他不觉得这“家”有什么特别除了冷冰,可是今天这个家却格外耀眼,让他恍如梦中。“其实,你真不用这么麻烦自己,你应该好好坐在那,享受着被爱,被照顾,被呵护的……”感冒让康文礼更加感性。
杨子心拿着胡萝卜洗净:“对呀,我是需要被爱,被照顾,被呵护,但其实不管男生女生,任何人都渴望能拥有这些,只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比我更加需要,倍爱,倍照顾,倍呵护。”杨子心觉得康文礼内心充满温暖可是是伴着忧伤的温暖,尽管他一直保持着温柔,但她还是知道这是装的,她干净利索又刀法娴熟的把胡萝卜切成丝状,完美诠释一心二用的她突然抬头眨着眼睛对他说:“我给你的“倍”是double哟。”
此前的康文礼“听情话”级别的抵抗力已达到十级,也就是说跟他表个白什么的,他不会轻易为之所动。但此刻杨子心的这句简单白话让他十分动容,他不再控制自己,任由情话从耳入脑,从脑入心,反复循环,之后他便觉得有咸咸地东西流入口中,是因为感动吗?不,好像并不是,那是因为什么呢?因为那轻而易举被看穿的内心?还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在等待像这般暖心的告白?作为同龄人他是极其羡慕杨子心,羡慕她洒脱的个性,她美丽又活泼,聪明又大方,自然又不做作,喜欢畅所欲言,想到什么说什么,可他自己呢,温柔细心,擅长倾听这是出自别人之口,他更喜欢封闭着自己,看起来的快乐坚强都是假装,有些话有些痛深埋心底,谁都不讲谁都不说,谁都想找回最初的自己,他也不例外,他喜欢那个爱分享所有事情的少年。那个高兴笑伤心会哭的少年郎在康正离开后做了一个决定,其实那不算一个决定,为了爱,为了家人不再担心自己,于是他故作坚强瞒着所有人偷偷的把真实的自己封锁起来,他穿上自认为最结实的衣服来掩藏,那衣服的名字我们都知道,叫——伪装。
可今天,没有纷繁复杂,只有简简单单,就能走进他心房,他以为除了叶红之外应该是没人能知他、懂他、看透他,而她——是意外吧。他自己也发现,自从遇见她,他那久存于心的痛与悲,好像并没有那么痛了,不,应该说,是在一点点的消失。
专心厨艺的杨子心当然不会看见因为感动而偷偷掩面擦泪的康文礼,她拿出盘子一边把菜出锅一边又说:"呵呵,你知道吗?昨晚我还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梦见我们白发苍苍的模样,你说奇不奇怪?”
“不奇怪,因为我突然有一个愿望,我希望,将来我白发苍苍的时候,陪我坐着摇椅慢慢摇的,是白发苍苍的你。”这是康文礼未敢说出口的心声,他只是冲她微笑。
其实,有些话,只要自己内心笃定,当下的说与不说也就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