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前线》白洛望

78、白百合骑士

　　干干净净，一眼望去都是一片令人心悦神怡的白砖红顶的小房子下，一堆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在无忧无虑的玩耍着。
　　——那是一所仅仅残存了几个小小建筑物的小庭院。院子很小，却看得出主人的细心。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也没有两样。纵然世界被阴霾所笼罩，这里也依旧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暮然间，白河就好像回到了曾经普通的日子之中，回想起了在那平平安安的世界里，不只是那么几十来个孩子，所有的人，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幸福生活着的世界。
　　在末日的时光中，人们总是特别容易变得铁石心肠，哪怕就算是父母，也不会不得去教育着自己的孩子去早早的褪去孩童的天真无邪。不然的话，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孩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的活下去。饥饿，疾病，战争，死亡，一系列的灾难如影随形的紧跟在每一个人的身后，即便是尚且年幼的孩子也不例外。甚至于，在人口的死亡率之中，幼童与老人的死亡率远远高于成人，并且屡屡无法阻止。
　　白河也曾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可是到了最好，他也只能悲哀的发现以他的经营能力，恐怕只能凭借着出任务赚取的贡献才能养活几百个孩子，更多的，便是他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了。黄昏城最强的人却连一个势力都养不起？说出去没人会信的事情，可是这就确确实实是他自身能力的短板。做为一个社交残疾人士，白河顶天能够在一堆人的场所下不出什么洋相就已经是提高了全然的戒备，要他去做到什么鼓舞人心，弘扬士气的演讲？恐怕能把听的人全部吓成一支敢死军队。
　　治安情况在白河的整顿之下显得异常良好的黄昏城甚至比末世之前都要路不拾遗。毕竟，光是外界的恶魔就足以逼迫的每个人都胆战心惊的生活，再要失去了唯一的栖身之地，恐怕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学校，孤儿院，一切的基础福利设施都在完美的运营着。可是……白河在路过那些地方的时候，总感觉有种地方不对。又或者说，已经和以前截然不同。
　　孩子们的脸上总是带着凝重，稚嫩的肩膀过早的看扛上了他们所不应该负担的重任。孩子是未来的希望，可是这些幼小的希望却早早的因为末世的情况而不得不开始拿起武器，学习自卫与战斗的本领。
　　这很不对，却又无疑是正确的。世界的残酷性根本容不下任何的温柔以待。白河所能够做的就是至少为他们留下一个无比团结的内部，不至于让人类从根子底部就开始溃烂腐化，从而不攻自破。奔波的数年下来，他所能做到的事情很多，造成的影响也很大。可是有些东西，说是失去了，那就是永远都回不来了。比如人们脸上的笑容，比如孩子身上的天真，比如平静祥和的日常。
　　可是，相比较之下，明明是破落到了随时都有倾覆可能性的荒城，在这里的教会孤儿院的孩子们身上，白河反倒能够看见很久没见过的，纯洁无暇的笑容。究竟是为什么呢？明明已经是如此的糟糕的情况了，却还保持着这样的纯粹感情面对着明天吗？白河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究竟是何人能够为他们撑起这样一片不会坠落的苍穹？究竟是谁为他们创造了这样一个纯净美化的花园？明明是在圣女公主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当下，即便是有着白河的从旁辅助，他也无法想象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很快的，他的问题就有了回答。自白河所站立的孤儿院大门之外的相反方向，一股子浓郁到散不开，却又被某种清雅的淡香所覆盖的气味很快就覆盖了白河的嗅觉。在之前被“尘埃玫瑰”这种带着极强个人特色的味道洗礼过了一次的白河来说，这股子与众不同气味是很容易被发现的。更不要说，在为了帮助到身处即将消散情况的圣女，白河舍弃了从一开始进行灰色地带到到现在的伪装末世，甚至还开启了自己的“希望之冠”，将自己的全属性都大幅度进行了增强。虽然说一身的装饰看起来很浮夸，可是他的全力以赴的感情却是以百分之一百的全力将其放了上去。
　　“什么人？”
　　清亮坚定的声线从白河的身后响起，与此同时，一道利刃划破长空的尖啸声随之而起。很小，这一击利刃破空的声音很小，甚至被完美的隐藏在了呼喊声之下，倘若来的人是某个不善于感知的人，恐怕会在第一时间被这强硬的一击给贯穿个透心凉吧。幸运的是，对白河来说毫无效果，不说是感知能力亦或是反应能力，位于白河这种层次之上，都不可能会有对这种程度欺瞒的偏差认知。
　　无形的光之壁垒将来袭的攻击完全弹开，连半丝都不得进的重剑被狠狠的压制。在白河的缓缓转身之后，入目所及之处所见的是一名身穿着沾染恶魔之血骑士重甲的少女。她身上的重甲异常是古怪的，和现世所格格不入，却又和末世相衬相依的存在。就好像是无数本应该是在几个世纪以前就已经消亡了的东西，却又在这个末日之中被人翻找了出来，甚至还被用的有模有样。在某些学者的眼中，这就是上天曾经予以过人类的警告，告诫人类不得忘记昔日的传统。可是，在少女的身上，这一套说法却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哪怕就算是这幅盔甲几乎完全遮盖住了少女曼妙的身姿，却也依旧无法挡住她娇丽的面容。倘若说此刻的荒城是荒败的不堪之地，那么她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却依旧坚强盛放的百合花。外表看上去娇嫩，实则却扎根于此方土壤上久久不败。
　　“你是谁？”
　　完全不敢再看轻白河半分，实则已经全然拼尽了全力的少女骑士戒备的看向了白河。此时此刻，她就如同一头捍卫着领地的母狮子，全神戒备着白河的到来。
　　“白河。”
　　顿时之间，在白河异常诚恳的回答之下，空气陷入了一阵死寂的沉默。白河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好，少女骑士也全然一副迷茫的表情看向了白河。怀疑，愧疚，自责，连续不同的负面情绪在她的心底里快速闪过，而这些情绪，则一一被白河收入了眼底。
　　“无妨，你是谁？”
　　对于白河来说，能做的最大温柔的劝慰就是如此了。虽然不是什么好言好语，可总归是让少女回过了神来，再一次仔细的凝视着眼前的人。
　　面容英俊的男子，眉宇之间是一股散不开的忧虑之色，四四方方的国字脸加上浓浓的墨眉让他在第一眼看来显得并不是那么难以接近。可是，无论是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质亦或是强大的威压，也都在同一时间逼迫着人们远离他。一身镶金线的华丽红袍，一顶璀璨生辉的黄金冠冕，一袭纯白的单调风衣。灾难性的直男审美，或许也可以说是，白河根本不存在任何的审美能力。在完完全全令人眼瞎的装扮打点之下，原本尚属常人上等颜值的白河硬是跌落到路边无人识的地步。倘若没有在黄昏城如此巨大的名气加持，恐怕都不会有人能够认出这种瞎了眼打扮的家伙是白河。
　　快速的收拾了一下心情，少女也赶忙站直了身体，不敢再在白河面前有半分失礼的地方。经过刚刚的一番试探与确认，她终究无可奈何的承认了自己与白河之间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无论是如何的观察，她却始终看不到男人的身上有半分懈怠的地方。甚至于，从他身上所流露出来的隐约威压，都让她猜测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自称白河的男人，恐怕的的确确是一名实力远高于她的存在。
　　可是那又意味着什么呢？首先，少女的实力也是远远的高居于荒城最强一席之一的存在。也就是所谓的三阶巨头一般的实力者。而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也即为白河的存在还要远远的强于她。结果就很分明了。四阶之位！对于任何荒城的人类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压倒性实力。少女只需要稍微一联想，就可以想到除了隔壁名气甚至大了荒城的那位光之神冕下，就真的是别无他选了。
　　冷汗直流，连带着手中的剑也握不太住了。少女的身子都在不住的打颤，之前冒犯白河的过错让她不由得停下了之后的话语。还能说什么呢？请求原谅吗？对一个曾经为孤儿院施以援手的善人在挥剑之后再向他请求原谅？这样的事情对正直认真的她来说显得异常可笑。可是，还能去做些什么呢？一想到这里，她就止不住的浑身颤抖，急得眼泪都不停在眼眶中打起了转转。
　　白河见状，也只能无奈了，尽力的露出了一个相对来说“和善”的“笑容”。他摸了摸少女并不整齐，被不知道哪里的恶魔给啃的有些凌乱的头发，顺手将这本该是乌黑漂亮的长发重新抚平。
　　“走吧。”
　　温暖的光撒落在少女身上的伤口，刹那之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和公主相遇的那天。
　　“原来如此……”
　　“您也是这样的人啊。”
　　喃喃自语的少女骑士，宛如失魂落魄一般，踉踉跄跄的起身整理好了自己的妆容，以标准罕见的庄重骑士礼邀请着白河，一同走向教会孤儿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