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前线》白洛望

31、肃清9

　　相较之下，龚仁却是平静了许多，扣心自问来说，他也并没有欠人们什么，而且黎明光也拼死去救下他们了.
　　难道，黎明光的付出就该是无价的，白白地为其他人流血流汗吗？难道这群人还要再强求什么吗？他不解地挠了挠头，不过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有点严肃和微妙起来。
　　是感叹着曾经的奴隶们流露的歉意，后悔，无奈还是悲叹……？
　　压抑着自己，对于目前的情况全部都说不出话的他，是否会显得有些冷血呢？
　　最后，不知所措的龚仁还是抓了抓头发，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复杂，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倘若说自己有什么理由去为了互不相识的人们战斗，之前可以说是因为一腔热血上涌而才会忽视这点.可是，一番打击下来，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之后.此时的龚仁就不再是一番单纯燃烧着的勇敢火焰了.
　　他的肩头承担着重担，这是比当初逃离黑矿场的时还要沉重的负担.逃离黑矿场的时候，大家都是青壮年，每个人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掉队就很好了.而现在，能够战斗的只有他和黎明光，对比之下，容许他犯下错位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有一点他现在可以确定，只需要认准那么一个死理，龚仁就可以继续安慰自己，让自己坚持下去.那就是遵从白河的嘱咐，要把其他人安全地带回去。既然这是白河的委托，那也就没有办法了，因为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男人，所以前方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都必须努力用手里的钻头超越过去了！
　　想明白了这点，龚仁的眼神也就自然恢复了最初的透彻。
　　“总之…继续走吧！”
　　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下去也没什么用，甚至有可能会引来更多的敌人，倒不如一路走下去来的管用。
　　黎明光在一旁也只是沉默地答应了一声，便没有力气和心情再多说什么了。
　　可是，就算是他们心中考量的再怎么现实也好，现实的泥水依旧是把他们不断地往下拽。
　　“救救我啊——”
　　“救救我啊——”
　　“救救我啊——”
　　这是数十个被凶猛的恶毒折磨地死去活来人们的求救声，话语中只剩下对于“生”的渴望.在一度被点燃了求生欲望之后，他们已经不想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了.所以，无法在遏制住喉咙中不断发出的难听可悲的声响.甚至在恶毒的折磨之下，他们也已经无法再顾及其他人的安危.对他们来说，唯一仅存的念头，就是那么一个单纯重复的句子.
　　“你们是神明大人派来的使者不是吗？救救他们吧！”
　　“救救他们吧！”
　　“救救他们吧！”
　　这是幸存者对于他们的祈求。更有甚者，不断地向龚仁和黎明光磕着头，直到磕出了血来也不仍旧放弃。这些人和黎明光他们不一样，在拍卖场留给他们的黑暗过往，只有互相搀扶着咬牙坚持，才好不容易支撑下去的那种情谊，换做谁也无法抛弃得了谁.
　　“抱歉……诸位大人。”
　　就在此时，一个糊了满脸鼻涕眼泪的小姑娘几乎是用爬的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我们不该这样的……妈妈明明告诉过小情不能够滥用别人好意了。”
　　“不用的，大人……小情能够得救就已经很好了，不要大人再去牺牲了。”
　　即便是会有人将他人的善意随意使用.但是，也会有承接了善意的人，知道珍稀这份难能可贵感情的人.而且，他们也绝对不是少数。该说什么吗？那可不是令人一语就能评断的事情呢。
　　不过，她的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语究竟有没有点燃黎明光的万丈豪情，除了黎明光本人以外自然没人知晓.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假如在听见了这番之后，继续这么呆坐着不动，也不回答.那么，黎明光就太不是个男人了。
　　这是多么令人不齿啊，人类的劣根性，只要给予了他们一点点好处就会不断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是多么崇高的情啊，人类的优根性，只要是能够风雨同舟的同伴那么谁人都不会再抛弃谁.
　　就算不想要承担下如此的责任，黎明光此时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因为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刚才所做出地交换已经透支了自己的未来.让他一旦拒绝这些人的请求，他就会一无所有，重新跌回谷地.可是，他又能帮上他们什么呢？
　　早点折断他们的脖子？让这些人不要再这么痛苦下去，能够早点得以解脱？别开玩笑了，倘若用了这种歹毒的手段，和之前遇到的毒姬又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刚刚和世界做了交换，但是他能又……做到什么呢？用自己的诺言和未来换取到的是一面在心灵屈服前就不会破败的盾牌，然而以黎明光目前的心，根本坚持不下去，连一口气守护住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半吊子罢了.
　　刚才的满腔热血被现实的潮水猛然扑灭，光是现在的几个人的哀求声就足以让他失去了最基础的信心。
　　什么都做不到啊，救不了这些人，甚至他自己的性命都还是别在裤腰带上，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失去。
　　糟糕透顶，却又让人完全无力反抗的现实。
　　这可真是——无可奈何。
　　这就像是名为黎明光的人生写照.被人以软弱无能之名，一直将就着苟活到了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闪光的机会，却又因为自己心中的筹措即将失去.
　　要就此放弃掉自己的善意吗？那岂不是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黎明光也曾答应过白河要将这些人都救出去.所以，哪怕可能会将自己的性命就此葬送在这里.他也有了与此相应，勇敢去做的勇气。
　　“我……只有一双手。”
　　“就算是神，也只有一对翅膀。”
　　“我的手掌只能救下你们，你们要把握这个机会，或者是放弃？”
　　“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但你们可以先跟着他走，然后剩下的人我来想办法。”
　　黎明光笑了笑，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已经逃避过足够久了，这一次无论再说什么，他都会不抛弃不放弃，一个个地试探起了还有没有人拥有获救的希望.而将之前成功保护下来的人们，托付给了龚仁。
　　一旁的龚仁更加的一言不发了，或者说不知道说什么才不发一语。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了黎明光小哥，喂，还能动的，还活着的，跟我来吧。”
　　这可真不是龚仁他擅长的场面，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她还是站了出来，调剂了一下现场沉默的气氛，带着其他人先走一步寻找希望也许才是他的风格吧。
　　即便是心里也有一些对于这些蹬鼻子上脸的前奴隶们，哀其不争的怒气.不过，更多的却是对于现实的无奈.哪怕是他，立场调换一下，对着目前的死局也只能像现在的他们一样，不知羞耻地将自己的希望放在了白河的身上。
　　曾经的自己，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吗？没有，这也是龚仁毫无立场去反驳黎明光做法的地方。毕竟，活下去，这个执念，背负在这个世界活着的人们身上，那可是实打实的，完全不能言笑的沉重话题。
　　可以的话，每一个人都会尽力逃避面对这个问题吧。奈何，现实总归残酷无情，它会一次又一次地撕开伤疤，逼迫着人们做出选择。结果就是如此，毫无回旋的余地。
　　纵然以年纪来看，顶多只不过双十之数的黎明光在和平年代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可是，恶魔入侵这一件事情已经由不得这些年轻人去慢慢成长了。并非是乱世出英雄，实际上是乱世在造就英雄.正因为世界是如此悲哀，那就需要更多人能够站出来.或许，某人在普通的世间就是一个普通人.然而，一旦遭遇了这样的乱世风云，他就将立地洗去铅华，化身为龙，席卷长宵，一卷天下。
　　不需要在多用话语去回答，黎明光的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站在朋友的立场上，龚仁也只能期盼着他能一路平安了。
　　在心中为他默默祈祷了一番之后，他们两人短暂的告别之时也已该到来了。
　　两人之间的告别.在对于他们来说，过于遥远的前方等待着的究竟是希望还是绝望？
　　迷茫的未来会依旧看不见正确的未来究竟在哪里吗？
　　还没有彻底认清自己前路的两人，只能抱着彼此之间的祈祷，带着各自坚强的想法，各奔东西。
　　也没有必要悲伤，只要彼此都好好活着，不出多时就会再度见面了。
　　相约再会在白河所说的约定之处.他们两人，都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未来，从来都不曾停止在某处而恒久不变.它需要人们去切切实实，用自己的双腿来丈量。黎明光与龚仁，如今也正走在这条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