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前线》白洛望

117、荒城的挽歌

　　——尘埃落定。
　　黎明城的一切都犹如昔日的梦影一般结束了。
　　公主化作了泡沫消逝，修女退下了神坛变成了凡人。
　　生活总归是要继续，荒城生活点滴也在悄悄的发生变化.平日里出个门都要小心翼翼的人们仰望着阳光想的出神.狩猎恶魔的脚步伴随着荒城结界的加强，周边恶魔虚弱而大举进军.
　　不过，有的变化，也依旧在发生着。
　　安雅与白德，曾经对这座城市差点铸下大错的两人，直接被白河打包扔给了荒城中的白无夜。而白无夜也暂且没有出面，也就随便说了一下让他们先帮忙整顿一下街头巷尾的安全.
　　“将功赎罪喽？”
　　白无夜摆了摆手，在赶往下一个急需他帮忙的地方之前只是这么简短的交代了他们一下。
　　偶尔黎明光也会过来看看两人，顺便帮白无夜做点力所能及的东西.
　　毕竟盘踞在荒城街头巷尾的各种挥之不去的死斑过于黏着也不是太好处理.以及，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在荒城的并不是白河本人，而是双胞胎哥哥的白无夜.所以在感慨了一下白河的表情居然如此丰富之后也就没有把和白无夜的奇怪放在心里.不过，这里也并不重要，不是吗？
　　一点一点的劝说着人们去接受全新的生活方式，将黄昏城的一套都直接照搬着进入荒城自然也是不可行的事情.
　　只不过，不去改变的话，白无夜也对不起之前和白河的承诺.而且原本生活在荒城中的人们，也不会甘心一直就这么沉沦下去.现在正是荒城翻身的大好机会.因此，哪怕是在最微小的地方，荒城中，也的的确确在发生着变化.
　　而孤儿院那边现在又怎么样了呢？一如既往的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奥兹威尔也为了维护荒城的秩序而早出晚归，谢桑榆在治疗着穷苦的病人时也在拼尽全力的努力着，孩子们也在“无忧无虑”地成长着.
　　而在好不容易可以放松的周末，连轴转的和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的奥兹威尔总算是抽出了点空闲.因为也没什么假期的计划，所以他就选择了在教会的院子里注视着玩耍的孩子们。
　　尚且对于这个时代，奥兹威尔还是个陌生人.在安杰丽卡逝去之后，他也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更不要说，他这种专门为了守护公主而进行着锻炼着骑士在失去了公主之后，也就与这个周围的空气更加格格不入了。对于将来自己的何去何从，他也完全没有打算，毕竟之前也已经答应过安杰丽卡要好好守护她保护下来的城市了.那么，从今以后就这样待在这里当个守护城池的骑士也不错吧？想到这，他收拾了一下心绪，恢复了从容的微笑，加入到孩子们的嬉闹中去。
　　虽然是生活在这样的末世，可是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却也发自内心。
　　偶尔生活会被乌云遮蔽。可是——在那样温暖的公主的庇护下，他们也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这种事情吧？不对，或许是连公主消逝的事情都被瞒下了。
　　不时有小孩子问起奥兹威尔有关“金发姐姐病情”之类的话题.不过都被奥兹威尔还有谢桑榆他们含混着糊弄了过去。
　　“哥哥悄悄告诉你们，其实她不是生病。姐姐原本是仙女，现在已经回家了，不过她还会保护你们的。你们想见姐姐的话，抬头看看天空，她就是众多星星里的其中一颗。”
　　——私底下，奥兹威尔还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是吗？那么哥哥，姐姐变成了那颗星星呀？晚上能指给我们看吗？”
　　一群孩子们呼啦呼啦得围了上来。
　　“我的千纸鹤还没折完一千只呢！”
　　“我的草蚂蚱姐姐会收到吗？”
　　“我还有话想和姐姐说呢。”
　　七嘴八舌，然而，期间的心意，不外乎是关心着她。
　　“嗯，可以哦”
　　就这样，奥兹威尔应付着孩子们的问题，对于小孩子们天真的话语以及充斥着对逝去王女的关心。却依旧无法填补自己内心那无尽的空洞。他所认为的自己现在的这种行为，也只不过是在对故人的一种缅怀与无谓的自我安慰。在小孩子们的追问中，他会越来越深陷其中吧.幸运的是，在他的情绪彻底无法忍耐之前，安雅与白德缓缓步入了庭院之中.奥兹威尔本着赶紧找个借口脱身，便想办法去和他两搭上了话.
　　“两位偶尔会看向看黄昏城的方向，是怀念着黄昏城那边的生活吗？”安雅和白德忙里偷得了一点空闲发呆的时候，路过的奥兹威尔总能看见他们遥远着远方的黄昏城的姿态.又加上奥兹威尔实际上不是太清楚安雅和白德的情况，于是他就出于询问的性质得问了这么一句.
　　“啊，没什么啊，住了很久的地方，没办法一下子就放下也是当然的吧.”
　　安雅眼色暗了暗，所以白德赶忙就接过了话茬。
　　倘若不曾知晓白德真实身份的人，恐怕看了一眼如此胡子拉渣的大叔之后，能够得出的结论也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随处可见的为生活奔波的大叔罢了。
　　看见安雅和白德在和奥兹威尔聊天，感兴趣的黎明光也加入了对话.
　　“说起来，两位是布兰多和夜夜的朋友吧，怎么样？想去看看他们吗？”
　　“想是要回去看看吗？倘若想的话，由我带着你们，一来一去只需要一天多的功夫.”
　　本身对荒城这边曾经发生过的事件并不是太清楚，黎明光也仅仅是用最近几天安雅白德的表现来认识着他们.所以，他异常热情的提出了这个建议，顺便拍打了一下舒展开的巨大黑翼.
　　“他们吗？”
　　白德听到这种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他最终想了想，只能摸摸自己的头，又摇了摇头，算是婉拒了黎明光的建议.
　　“现在这个时间，我们可不敢不去见他们啊。”
　　“要是现在让我们去打恶魔还好说点。”
　　“嗯。”安雅沉默着点头。
　　“既然如此，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吧。”
　　白德赶忙点点头，和黎明光告了一个别，两人就带上装备和药水等补给，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庭院，留下奥兹威尔和黎明光在院子里面面相窥.
　　不过，他们的大眼瞪小眼也没过多少时间，吵着想要玩伴的孩子们就分散了两人的注意力，忙着带孩子去了.
　　“啊，不好意思，奥兹维德先生能帮我照料一下这些孩子吗？我可能需要出去一下。”
　　就在奥兹维德和黎明光陪着孩子们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的背后响起.
　　桑榆穿戴着和曾经遇见白河时所穿的那件银白甲胄缓缓步入了庭院中。
　　——那是铁与血铸造的战争盔甲.此时此刻的谢桑榆，就像是从北欧神话中跨越而来，为战士们带来的女武神瓦里基尔。
　　此时此刻，正是女武神即将出征之时。
　　“可以是可以，不过可以恕我逾越。能询问修女小姐，准备前往哪里嘛？看这阵仗，也不像是去购置物资吧。”
　　黎明光看到与初见有些柔弱的少女产生强烈反差的装扮，不禁产生了几分开她玩笑的心态。
　　“当然是前往狩猎呢。”
　　桑榆浅笑着回答黎明光，一点也没有把狩猎这件事放在心上，从头到尾都显得很风淡云轻.
　　“孩子们都很乖的，应该不会麻烦到您们哪里。”
　　她似乎对两人都放心的样子.
　　“恕我直言，修女小姐。不论是出于何种理由，战场都不是你这样纯洁的百合花应该前往的场所。”
　　听到她的话，奥兹威尔也严肃的看向了谢桑榆，从孩子们身边走到她面前说道.
　　“不是我对你抱有轻视，而是我身为一名骑士，我的灵魂不允许一位美丽的女性去背负那些她不应该去背负的东西。这就是我留在此地的理由。你的责任是照顾孩子们，而狩猎和保护你们，是身为骑士的我的责任。”
　　“嗯……”
　　“我明白奥兹先生想要守护的心，不过，您就这么简单定义了我的存在。”
　　重剑在谢桑榆的身前浮现.紧接着，她便将其紧握于手中。无锋的大剑，在她手中却轻如无物。
　　“只有这一句话，请您收回去吧。即便我看上去在您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位修女。”
　　“可我也是安洁莉卡公主的守护骑士之一。”
　　“我的意义，也是为她奉献自己的力量啊。”
　　少女的姿态，坚定而又虔诚。
　　“或许吧，我说了我从没打算轻视过你的存在。或许修女小姐比我还强，但是比起我，这些孩子们更需要的是你不是吗？在他们孤独无助的时候，陪着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
　　奥兹威尔对于桑榆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只是依旧用自己那悠哉的语气，从容的述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的剑是为了守护而存在，为了守护公主，为了守护这些孩子们。而不是为了无谓的杀戮，这是属于我的工作。”
　　“不去杀戮我就拿不起足以保护他们的剑。”
　　谢桑榆的面容也毫无迷茫，一片坚定.
　　“这世界已经太残酷了。”
　　“我不会祈求任何人能够向英雄一样来拯救我们的。”
　　伴随着公主的离去，脆弱的犹如白百何的骑士也会一夜之间成长，迎风绽放出自己的风华绝代，飘散出自己的独有芬芳.
　　“能救自己的，终究只有自己。”
　　“等到孩子们过了十二岁，他们也要上战场了。”
　　用着慈母的口吻说着残忍，却又是何等必然的事实，谢桑榆的瞳孔中压抑着不肯令它留下的泪水.
　　“但是，在此之前，我会去好好保护他们。”
　　就好像他们的母亲，就好像安杰丽卡公主一样，为他们遮风避雨，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