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前线》白洛望

108、魔王之觉

　　现在开始，要讲的是一个徘徊者的故事。那是一个始于黄昏肃革此夜，暗夜尚且未曾散尽之时所发生的故事。这是，名为哈尔莲的金发碧眼的俊秀少年，从彼方的暗之世界的黑莲家族而来的他，在远隔重洋的他乡，苦苦挣扎的故事。
　　“没办法啊……”
　　在远离了故土的这段日子里，哈尔虽然尝试诸多狩猎，却始终没办法对自己的除魔进度有所助益。至少他的实力上并没有进步。但无论如何，每天该做的他还是得坚持做下去。深入骨髓里的黑莲家族的追求强大力量的教条，已然铭刻在每一名黑莲之人的心中。即便是风云动荡的如今，他也继续着每日的行动：收集情报。对他来说，在追踪恶魔与猎杀恶魔的行动中，情报是重中之重的一项。光是收集情报来保证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就已经让性格内敛的哈尔有了些强迫症般执念。
　　说实话，一无所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即便是最近到达了瓶颈阶段。这么点耐心，哈尔扣心自问还是有的。
　　“哟，小莫。”
　　心情差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的召唤所剩无几的亲密伙伴，也是他的一开始的契约恶魔，名为小莫的鬼使。
　　“到了晚上又要出去闲逛了吗？我们的实力还没到能够随意走动的程度呢，所以千万要注意安全，以及，别给我惹事啊！”
　　不知不觉，哈尔就已经从傍晚走到了晚上，尚未知道前一天发生了何等高层动荡的哈尔，对于城市安全的认识仍旧停留在了几天之前的情况上。
　　——绝对不能在夜晚随便到处乱走，尤其是带着恶魔的驱使者。否则被憎恨恶魔的人随便揍一顿就算是轻的了，重则谋财害命没准都会有。
　　星星点点的灯火皆次熄灭。天色已然不早。又是没什么收获的一天，对哈尔来说也是时候回去歇息着了。
　　送走小莫，他只不过是挠挠头静静坐在灯火阑珊的街头发呆。
　　一天的时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今晚，和明天，该干点什么呢？哈尔思考着人生中难得的几个重要事情，不知不觉中，连身后突然出现了个“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呵呵呵呵。”
　　宛如鬼魅的声音突然在哈尔的身后响起。本来因为小莫的出现与消失就已经鬼气森森的空气里更显出一副死寂之色。
　　“有个不错的恶魔啊，小子。”
　　稚嫩的童音在哈尔的背后突兀地响起。毫无察觉的他在反应过来之后，顿时之间心头一紧。“嗯？本来还想着见见驱魔世家莲的最后一个子嗣是什么样子，不过看来也就尔尔嘛。”
　　在看清楚了来人之后，哈尔莲的心反倒更悬了。
　　背后生着的一双黑色蝠翼与头顶的双角，以及周身的气息，即便是哈尔眼中的女童是多么的可爱，恐怕也与恶魔脱不开干系。
　　“家族的荣耀与使命我自会谨记，但是根据实际情况，我现在的确就是个战五渣而已。所以你都能这样无视我那点蹩脚的能力直接在我背后这么说了，我总不可能冲过去挑衅你然后送死。”
　　直视着女童，哈尔仅仅是承认了自己弱小的原罪。
　　“除魔仅仅是使命而已，族群之争无分对错，也不存在无法交流的可能，这点我一直都很清楚，也因此一度被那些热血青年看不起，不过现在只剩我了，我想怎么样他们也管不着了吧。”
　　实际上都是为了应付眼前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的缓兵之计，满嘴的胡言乱语只为了换得一线生的机会。
　　“我没有不共戴天，上来和你拼命。你应该不至于很失望吧？不过……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看看我而已吗？一个，呃，相当于文职工作者的弱者？”
　　“看见高洁的莲花家族堕落成这样我就放心了。”
　　恶魔女孩异常不屑地看向了哈尔，顺便上下打量个遍。
　　“这样的话……这样东西也就能安心地交给你了。”
　　“你们家族曾经跟我做过的交易……如此一来便算是两清了。”
　　小女孩哼着歌儿，在哈尔的手心放入了一件小小的东西。其后，她的身影便化作了无数飞舞的黑色蝴蝶消散不见。
　　“唔，两清啊……那下次再遇上会不会被秒杀呢？”
　　满身的大汗淋漓和几乎失禁的恐惧之下，哈尔总算是在女孩离开后缓缓闯喘过了气来。抽空低头了一眼自己的手中，那块被女孩留下的，宛如葱青的森林中神明遗漏的绿宝石。翡翠的冷调与猫眼石的神秘交织融汇，其间氤氲着勃勃的生机，同时又疏离俗世。大抵上可以用“绿勾玉”这个字眼来形容的某样物件，正好好的躺在哈尔的手心之中。
　　哈尔甚至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就赶紧把那天发生的事情给忘记的一干二净。埋到记忆的深处连翻出来都不怎情愿。
　　一直.......到了数天之后，翡翠的勾玉忽然爆发出了闪闪萤光。在此之后，他甚至看见了一张停驻在地下城某点的地图，一张通往地下城三层乃至于更深处的地图，可能蕴藏着数目庞大宝藏的地图。
　　说来也是奇怪，哈尔不知道为什么，就在短短你的时间里收拾好了东西，直接跟着勾玉所显示的地图一路闯了过去。托着自己对恶魔熟悉的福，拦路的恶魔一一被哈尔斩于自己的手下。一直闯到了某个房间之后，久久没有过任何动作的绿色勾玉才忽然在哈尔路过这一个遍布着纯白色结界的房间时，爆发出强烈的光彩，一如当初，指引着哈尔进去其中窥视一二。
　　不，不对，倘若用更加正确的语言来形容，那更像是它在爆发出光芒之后，你哈尔来到了与纯白色结界咫尺一寸的房间之中。
　　“总算是找到了吗？”
　　哈尔不由得感觉倒了一阵窃喜，在他看来，这就好比是历经艰辛之后，总算是找到了藏宝库入口一般的好事。
　　然而，这个房间在抗拒着，这个白色的结界在抗拒着任何人进入。哈尔几番试图进入的尝试之后，总算是确定了这一点。而在这里面，唯独存在的事物，仅仅是一个黑色的斑点。小的几乎用肉眼都看不见，甚至连哈尔这般出色的视力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不大真切。
　　“结界……抗拒与保护么。”
　　哈尔沉吟着……目前是只能够听天由命吗？
　　绝不，对他来说，确认单纯以自己的实力不可能有其他方法面对这一诡异后，就已经决定好了不再犹豫地拿出勾玉，试图用持着勾玉的手靠近结界。而他使用勾玉靠近结界之后，也更加明显地感觉到了结界的抗拒越发深刻。
　　很明显的，做为与恶魔交易的产物，绿勾玉所散发的光芒即便包裹着哈尔的右手令结界更加抗拒，却也无法动摇它的威力，结界之上出现小小裂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在破坏的同时，哈尔能够明确地感受到绿勾玉所激发出的力量。其来源并非是其他可再生的资源。它所消耗的，切切实实乃是哈尔的生命力。
　　“生命的颜色啊……还真是名副其实。”
　　想起近日来所遇到的各种事情，几乎无敌的强者，逼近的末日，还有，那自称见证了莲之家族灭亡的女童……哈尔将那一丝退缩的念头生生压下。
　　平凡地活着确实很好。但是，不变强的话，连为自己保住最后一丝骄傲的资格都没有了。既然如此，恶魔将开启魔盒的钥匙给到自己手中，就算放出的潘多拉将把自己毁掉，又有何妨？
　　与魔同行，苟活于世，对于哈尔来说早已无所畏惧。
　　祈祷，再祈祷，目标只有那看不真切的小黑点。
　　这个鬼东西，对于陷入了魔障的哈尔来说，根本就是志在必得。
　　突破了——
　　在将自己的生命献祭了将近一半之后。哈尔的黑发已经变成了苍苍的白发，鬓角的微白所带来的是身躯腐朽，死的气息一下子便向你迈进了一大步。
　　而与此同时，它也突破了这个结界的封锁，将其彻底破坏。纯白色的封印之壁，在哈尔的不管不顾之下，终于突破成功。
　　而在他的面前所呈现的是一枚纯黑色的圆球，或者说是团子。
　　不仅仅如此，光是感受着它的存在，哈尔便已经看见了此世全部之恶的一角。
　　莫说是直视此物，便是抵抗住了这股恶意的侵袭，保持住自己的理智，对哈尔来说都是万分吃力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景象，想起自己刚刚宛若失控，连自己都要一同牺牲的疯狂姿态，哈尔仿佛想到了什么。
　　“圣光一般的白色结界，莫非？”
　　尚不熟悉的三阶之力，很显然在这远远超越三阶的团子面前毫无作用。
　　不过说不定，这会是自己见到“他”的机会呢？
　　现在马上抽身离去或是带走这个可怕的东西显然都不是明智之举。哈尔选择了等待，在静观其变的同时，再次集中精力去试探感知这个不明物体。
　　一动不动，仅仅是呆在那里。
　　就好像是早已经死去。
　　——然而，即便是已经死去，这等同于世界一角恶意的存在。
　　足够令无数人失去理智。
　　真是难办……总之留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吧？
　　哈尔自觉到自己似乎根本不是做了什么好事，而是在不知不觉间释放出了危险到无法形容的东西……
　　他颤抖着，尝试收起那个物体。可就在下一瞬间，在哈尔刚刚触摸到黑色圆球之时，它就分解为了无数的黑色粒子。四面八方，漆黑的微粒朝着哈尔的身体内部不断涌去。
　　宛如一个不同的存在一般，他感觉到自己渐渐在失去什么。
　　所幸——哈尔对自己的精神拥有着很强的掌控，阻挡住了这股恶意的进一步侵蚀。
　　可是——那不祥攀附上的黑色莲花与勾玉所化的墨绿色莲叶互相交叠。哈尔的心中隐约产生了“把人类杀光也不错”这样的想法。
　　“噢~那真是不错呢~”
　　伴随着身姿与精神所发生的变化，从哈尔处缔结的与下属恶魔所联通精神纽带之中，哈尔也显然的感受到了小莫情绪的变化——不再是曾经尊敬的同视……而是……远远不及，宛如牛马一般敬畏着更高层的存在。
　　切……这种变化……真是恶心。
　　前所未有的不屑的神情浮现在哈尔脸上。
　　不过正好……总算是有了基础，可以开始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