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前线》白洛望

104、若一瞬繁华

　　荒城，荒芜之城。就如同字面意义上一样，这里是一个满是荒芜破败的城市。天空之上的结界已经是摇摇欲坠，零星的结界缝隙令恶魔们有了入侵的机会。四处漂泊的迷雾笼罩着这座早已腐败到了根子里的城市。这里究竟还能居住多久呢？或许是明日，或许是今日。
　　踏上了这片土地，黎明光的心情便已经异常沉重。
　　“…………”
　　在青空庭接到了荒城孤儿院方面发来的求助留言。即便求助的对象是白河，却激起了黎明光的一段记忆。
　　出身于孤儿院，被好心的院长拉扯长大的黎明光，在他十四岁那年，也就是魔族入侵的那一天，因为他自己的出游，从而躲过了恶魔在孤儿院中啃食其他玩伴的恐怖场景。那一天，他最好的朋友和最重要的长辈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中，而他回来之后所看到的只剩下一片废墟。在这之后的乱世中颠沛流离，他曾经一路所受的欺凌，还有沿途所见的惨况，一并在他的脑海中涌起，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让都他感觉到无比的愤恨。无比讽刺的是，他拥有的潜质又让他不得不变得像恶魔一般去战斗。
　　虽然愧疚于青空庭中被自己抛下的众人。可是，一但想到孤儿院这个名词，黎明光就会止不住的回忆起自己过去的遭遇。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不合时宜的同理心在一瞬间冲溃了理智，只能将新来的布兰多等人一并调度过去了顶替他的位置来弥补青空庭发展时的人手不足，黎明光便急不可耐地冲向荒城。
　　“千万要撑住啊……”
　　如此呢喃着，他张开漆黑的双翅增幅大量的速度，迅速往孤儿院的地址飞去。毕竟他也没有白河那么知名，而魔化者接近于恶魔的气息也给了他很好的庇护。比起被硝烟恶魔的事件与寻人的苦恼而困在黄昏城的白河，心无牵挂了的黎明光反倒在不眠不休的高速飞行之后，先一步来到了荒城之中。寻着仅有的几个地址留言的大致方向，黎明光磕磕绊绊的一路收拾了不少不张眼的小喽啰才找到了教会孤儿院正确的地址。
　　——那是一所仅仅残存了几个小小建筑物的小庭院。院子很小，却看得出主人的细心。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也和正常世界之中没有什么两样。纵然世界被阴霾所笼罩，这里也依旧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一瞬间，黎明光的眼前仿佛浮现了曾经的那个小小乐园，会有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头顶，会有一道柔声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美好的纯净乐园。
　　然而，当他再仔细仔细地去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在庭院之中有一人紧盯着远方急切地等待着什么。
　　那个人是，希冀着等待的修女。是褪去了战火与鲜血，身穿着黑白相间，普普通通衣袍的祈祷少女。浑身散发着圣洁的气息，即便是向她靠近便能够感受到神圣之感的，当之无愧的修女。
　　伴随着这种不出意料的感觉，黎明光收起翅膀快步过去，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开始提问。
　　“你就是发出留言的人？”
　　“啊……那个……”
　　“请问是白河先生让您来的吗？”
　　有些犹豫，谢桑榆完全没有想到既白河之后，又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来到了这里，甚至于突破了白河所设置的结界，如若无物的踏入了其中。不过，转念一想眼前的少年能够不激发任何反击就直接进入结界，肯定是被白河大人所委托来的又或者是信任的人，很快就想通了的少女收敛了蒙住的表情，胸有成竹却依旧礼貌的反问了一下。双瞳之中满是希望的期许。对黎明光来说，这却是难以让人回答出实际上他来的愿意和白河一点牵扯都没有。所以黎明光选择了不直接回答，只是直切主题地询问。
　　“发生了什么？”
　　通过这样说来引导着谢桑榆，会理怎么样理解或是其他如何，就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只不过一时之间，黎明光也没有放弃在陌生的环境之中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
　　“安洁莉卡公主她有可能无法支持到下一个月到来了……所以我希望白河先生能够前来……”
　　话及至此，哪怕谢桑榆的脾气再好，她的话语依旧顿了顿，一副悲切的面容。
　　“即便是几天也好，白河先生他一定会有办法让安杰丽卡公主殿下支持下去的。”
　　“我知道这种说法对于手中有着无数更加重要事情的白河先生来说是道德绑架。”
　　少女几乎是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了出来。
　　“可是……我现在能够祈求的只有他了。”
　　话音未落，战斗的时候凛冽的如同苍百合的少女，在她苍紫色的瞳中滴答滴答掉落下了晶莹的泪水。脆弱，无助，公主的遭遇对于她来说，便是外表看似坚强的她所无法忍受的痛苦。
　　“保持冷静，你的眼泪在此刻毫无意义，因此请坚强起来，不要把你的软弱暴露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黎明光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在了解到少女的请求原来是为了原来是一个人的安危之后，反倒是稍微轻松了一点。可是，他尚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他所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而又继续坐起过山车的事情，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了。
　　“我被白河先生授予了一些能力，虽然不如他，但也具有一部分的权能，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让我进去看看安杰丽卡公主殿下的情况吗。”
　　“我相信白河先生所信任的人也一定会是个好人。”
　　谢桑榆赶忙擦干了眼泪，站直了身子。
　　“那么请随我来吧。“
　　一步步带领着黎明光走进了屋子，修女打扮的她一路上摸了小孩子的头三次，夸奖了五次，顺便批评了一次。亲昵之间隐约带着压抑的悲痛，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少女的强颜欢笑。这就是黎明光一路的所见所想。
　　费尽了千辛万苦，安抚过来一个又一个嬉笑玩闹的孩子之后，两人总算是来到了一间卧室的房门之前。
　　“嗯……还没有请问您的名字，我是谢桑榆，修女，也是这里孩子们的庇护人。”
　　谢桑榆在门前停了停，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黎明光询问到。
　　“黎明光。”
　　黎明光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但因为心中总有点过意不去，总之就一笔带过了。
　　“嗯……黎明光先生……之后您所看见的一切，还请不要惊讶。”
　　谢桑榆不由得多嘱咐了一句黎明光，毕竟不是每一个人在看到安杰丽卡目前的情况，还能够好好保持冷静的。或许会有人惊叹天使的坠落凡间，或许会有人赞赏圣人的无私奉献，也会有人悲悯求道者的葬身之路。在这之中，在谢桑榆看来，无不是对于安杰丽卡殿下的侮辱。圣女公主的牺牲便是为了能够帮别人撑起遮风挡雨的世界，她所需要的不是同期亦或是崇拜，仅仅是陪伴着她，平平静静的走完这最后一段路，也是对于她最好的补偿了。
　　说罢，她便举起了之前一直拿着天使羽翼法杖，在空中连续写说了一堆繁杂晦涩的文字。
　　“这是公主殿下教导我的空间术式，因为公主殿下的身体原因，所以这个术式也是由我来负责了。”
　　谢桑榆了为避免整个过程过于漫长而令黎明光感到无聊，便一边朝着文字中灌注魔力，一边为黎明光讲解着一些基础常识。说着说着，文字表面的波纹便已经晕开。于其之后，展现的乃是一片崭新的天地
　　浩瀚无垠的星空长河之下，无数的星辰中，浑身濒临消失的少女蜷缩着身体包裹在透明的圆球之中。仿佛下一秒便将消失，仿佛下一瞬便将凋零。纯白的人形脆弱的仿佛不堪尘世的重压。倘若只能用一种世间之物来形容，想必那就只能是存在一时便已然枯萎的的瑰丽昙花。
　　这或许是第一次得见这种力量。不，应该说……从白河以外的其他人手中看见。黎明光环视着四周奇异的空间，漫步于星辰之中的感觉，总归是有点奇妙难言。浩瀚的宇宙无边无际，星星点点的光源却是广博无比的繁星。没有比这里更令人感觉到人比之宇宙的渺小与单薄了。
　　“抱歉，我恐怕，恕难从命了。”
　　尽管谢桑榆已经交待过黎明光面见安杰丽卡殿下时的礼仪，可即便这么说过，但要做到不惊讶或者不流露其他的情绪实在是有些强己所难。毕竟这是连现在的谢桑榆都做不到的事情。亏得自制力强大，黎明光勉强在短暂的时间里收敛了心神，看向眼前的少女。
　　——凝望着，在那一刻永恒，却又即将消逝的纯白衣裙的边际与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