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我最珍贵的宝贝（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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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仿佛有烟雾流转在苍穹间，耳边传来的炮火声越来越小了，腐朽的味道却越来越浓，我知道，这是战争即将结束的征兆。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是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回答，此时此刻我只想躺在这个安静的角落，望着这片天空。
然后，有细雪纷飞飘落，那样温柔的景色宛如起风的菅芒花旷野，我向着天空伸出满是血迹的手试图去触碰什么，冰凉的雪落在我指尖的瞬间，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事实上，我早已忘记自己最初追寻的东西。
黑色教团的新人们大约都觉得我是个奇怪的驱魔师吧，尽管他们当面总是恭敬地称我一声“元帅”，可是我知道，他们对我更多的是疑惑与畏惧。
这些年，也许我身边也有几个朋友的出现，比如李娜丽，马力，拉比，还有那个一度被教团怀疑追杀的豆芽菜，有时候我会想，朋友这种东西，其实没必要太多，有几个真心实意相互理解的就足够了。
如今这场维持了一百多年的可笑的“圣战”也终于要划上句点，老实说，我竟然觉得有点不真实。也许是在这场战争中失去过太多太多，也许是因为那些战死的同伴们都曾期待过这一天的到来，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却不敢相信了。
我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可是无论我如何回想，记忆中始终有一段斑驳的空白，那个位置从前是不是被什么人占据过呢？
神田优这个名字，就连熟识的人都不会用“优”来叫我，当然，若是换成那些莫名其妙自来熟的兔子头，我肯定是要先给他来上一刀好好教教他如何尊敬元帅的。我不太喜欢别人喊我的名字，而被我“教育”了数年的那位新上任的年轻书翁近年也渐渐用“神田”来称呼我了。
他曾经对我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虽然能用名字互相称呼是朋友间关系好的证明，但是“小优”这个称呼，还是只属于那一个人的好。
我承认我听不懂他的鬼话，他这个人就没几分钟是正经的，说出的话更多时候像是在开玩笑，我通常都是听过就忘或是干脆连听都懒得听进去，可是那一次我少见地用了几分钟来思考他口中的“那一个人”到底是谁……
严格意义上，我是被我的师父弗洛瓦·提耶多鲁元帅推上这个位置的，他用的理由是元帅刚好缺了一个，这个明显扯淡的理由让我一度很是尴尬。
这个世界似乎一直有打不完的仗，在我的记忆里，就没有停歇过——而我的记忆，对这种战争已经记不清发生多少次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战斗呢？我的师父快要退休了，我不太明白明明就不太喜欢这个地方的我，为什么不肯离开这里？
我向我的师父求解过这个疑惑，就在我成为元帅的第三年的冬天。
我的师父望着窗外飘落的白雪对我说，因为你在等一个人。
我问他，我在等谁？
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你终于连她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吗？”
在我模糊的印象中，似乎曾经有过一些莫名的感觉，在我一个人安静思考的时候，会隐隐感觉有什么人就在我身边，可是那道影子太缥缈了，以至于我时常会觉得那是我的幻觉。
“师父，那个人是谁？”我问他。
师父回答我，那是你深爱的人，是你要用漫长的时光去等待的人。
我很茫然，脑海里偶尔会闪现出一些熟悉的画面，有时候是晴朗的天空，有时是萤火虫，有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旷野，旷野上开满倔强的菅芒花，风一吹，便如同细雪般美丽。
在那片菅芒花深处，似乎站着什么人，白绸红金鱼的浴衣轻盈地翻飞，金色的发丝，微笑的嘴角……
你是谁呢？……
而在那之后过去了整整七年，我躺在这片战场的边缘，望着飘雪的天空，终于连关于她的一丝一毫都再也想不起来了……
悲伤忽然间涌了上来，等我意识到的时候，眼前已经被灼热的泪水模糊了。
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不管是雪，还是血……
我是不是要死了？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呢？这是真实的吗，还是梦境呢？
我合上双眼，希望就此睡去。
耳边传来嬉笑追逐的声音，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清晨的小镇，这里晨雾弥漫，黎明微凉，雾后的声音忽远忽近，我追寻着声音的来源穿过雾气，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晨曦破晓，温暖的阳光洒遍大地，四周忽然热闹起来了，晨起的摊贩在街道两旁吆喝，烤面包的香味无处不在，一群孩子举着彩色的风车从我身旁跑过，笑容天真无邪，挤着我往前走。
我想说什么，可是这么纯粹的笑容实在是阔别已久，我想了想，还是随他们去吧。
他们簇拥着我穿过小镇的一条街，来到一座拱门前，拱门后是一个小花园，开满了绯红的鸢尾花，几只白鸽在窗台咕咕地叫，一片洁白的衣袂随风扬起，站在花那一头的金发女孩露出了温暖的笑，嘴角翘起的弧度很好看，笑容中带着一丝生机勃勃的狡黠。
她抬起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晨曦映照下，仿佛散发出晴空般的蓝来。
“小优，我回来了。”
我呆呆地注视着她，而簇拥着我的孩子们朝她跑过去，围着她唱一首英文歌。
“Under the cler sky.
In the sunset.
When the flowers fades .
Have you ever had a warm dream
Stars shining in the memories,
Saying my mind.
Every tomorrow will come.
We meet on the stray way.
Even the sound of falling leaves,I’ll will be engraved on my mind.
The summer of stars.
The bright moonlight.
When fireflies alight in my plam.
I have also had a beautiful,shining dream.
Maybe I’m a little naughty,and you laugh sometimes.
I love those days.
We agreed to look up to the sky.
Is it still blue
……”
这是梦吗？还是现实呢？
这一定是梦吧……
歌声愈发虚幻，仿佛被拉长一般，逐渐离我远去，逐渐昏暗的眼前，我能感觉到我夺眶而出的眼泪……
小优——
小优！——
一片黑暗中，传来了焦急的呼唤声，我皱了皱眉。
有点吵啊……
小优——小优——
小优——小优——小优——
到底是谁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
“神田优！你听到就不能应一声啊！？”那个坚持不懈的声音突然到了我耳边。
我睁开眼，看到一张气鼓鼓的，就像个小包子似的脸，她和我梦里的小镇中见到的女孩一模一样，有一头灿烂如阳光的长发以及一双充满生气的眼睛，如此昳丽的容颜，是我记忆深处一直小心翼翼保存着的美好。
“真是的，为什么不理我嘛……”她拧着眉头推我。
而我似乎早就对她的小脾气习以为常，坐起来才发现，我躺在一片开满菅芒花的田野中，而此时已是黄昏。
清风花暖的画面原本该是十分美好的，如果此时没有听到那可疑的“咕——”的一声的话。
她有些尴尬地对我眨眼：“小优，我好饿啊……”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站起来的同时，顺手把她一起拉起来：“那就回家吧，想吃什么？”
“回家”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得如此顺口。
她笑眯眯地抱住我的胳膊，心安理得地开始点菜：“我要吃牛肉炖土豆浓汤！要加一些番茄的那种！……”
“不要加青椒是吧？”
“嗯嗯！”
我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乱她的长发：“好，走吧。”
不知什么时候，她从被我牵着变成被我背着，并且我竟然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拎着一袋土豆和一包新鲜的牛肉趴在我背上，轻得像是没有重量，唯有她的笑声让我觉得踏实——就好像只要能继续听见看见她的笑，我就能一直走下去。
她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低声喃喃着：“小优，我困了，睡一会，到家了你喊我吧……”
“嗯。”我放缓了走路的速度，让她能睡得安稳些。
“我好喜欢你啊……”她微弱的声音就在我耳边。
开始下雪了，细碎的小雪从天空中缓缓坠落，我一直向前走，一直走，一直走……
我们刚买的晚餐不知何时消失了，背上的人就像一片羽毛，在我笑着走下去的路途中飘走，我们说好要回的那个“家”我走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没能走到。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这片荒无人烟的菅芒花的旷野中，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我在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不断流出来，我只想问一个被我遗忘了很久的问题。
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我这一生似乎过得很奇怪，前半生用来寻找，后半生用来等待，等待得时间太久，记忆会逐渐模糊，我想不起来的事太多了，她的样子，她的名字，以及为什么我要等待……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在等她，不管要还要等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哪怕忘记了她的名字，忘记了和她有关的一切，甚至连她的名字都遗忘了，这些都无关紧要——再次相见的那天，一定，一定都会在一瞬间都记起。
那一瞬间我会想起，我在等待的人，就是你啊。
……
与此同时，中央厅格陵蕾家族宅邸，管家匆匆忙忙冲进会议室，连礼节都顾不上了，面如土色地看向他的主人：“艾德利大人！不好了，一直保存在实验室中的那个‘圣洁容器’突然……”
艾德利·格陵蕾神色一变：“突然怎么了？”
“她……她突然消失了！”
……
这场雪真冷啊，我再次看到这片飘雪的天空时就明白了，刚才是我的梦境。
战争的确结束了，然而我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我一直在等的人。
我不禁笑出了声，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为什么自己这么想笑，就算泪水夺眶而出，笑声却始终停不下来。
我觉得我疯了，一定是疯了。
为了一个连自己都想不起的人，等了这么长时间，都快死了，还要等下去……
你在哪啊，你在哪啊？……
我等不下去了啊！……你到底在哪……
我想再见你一次，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雪不知道何时停了，雪后初晴，似是洗刷了整片天地，绚烂的天光照在我身上，那些疼痛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
淡金色的光汇聚成河，从天空中盘旋而下，那么温暖而美丽，如同虚幻的梦……
我伸出手，用满是血迹的指尖触碰那道光——那是希望，我知道。
我的手被轻轻握住，逆流的光河中，容颜昳丽的少女在对我微笑，墨染般的长发在半空划过温柔的弧线，那双淡金色的眼瞳俏丽而狡黠，温暖又明丽。
就如我无数次确信过的那样，无论忘记了多久，即使你不是我梦中的模样，但是只要再次相见的瞬间，我就能记起你的一切。
我在等你啊。
跨越了无数个日夜的等待，想尽一切办法回到你身边，在这片绚烂的光华中，我终于得到了一直以来坚持的最好的回报——我最珍贵的阳光。
……
“我回来了，神田优。”
作者有话说
第174章 我最珍贵的宝贝（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