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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二章 ...

  •   当看清眼前站着的人,尹筝兀地觉得一阵眩晕。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蜡烛劈里啪啦的燃烧,还有风穿过门缝的嘶嘶声,风打在额上尹筝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一滴滴的汗珠瞬间变冷。
      良久,那人似乎是在等什么,只是紧咬着下唇,迟迟不肯开口。从起初的一丝慌乱中回过神来,眼前人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可尹筝却不想去猜测她的来意,于是也不再看眼前的人一眼,尽管有些困难,但也站起身,披上最外面一层的锦袍,理好项间的白色围巾,转身就要往门外走,与僵直地站在原地的人擦肩而过时特意等了几秒,像是在给她最后的机会似的。
      这次不用尹筝再次的等待,只见那人忽然转过身来,转身的瞬间似有一阵疾风扑面,尹筝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果然是她,伊尔根觉罗•汀伶!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汀伶的脸的那一刻,不知是因为凉风扑面还是因为吃惊,尹筝“嘶”地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好像耳边有些杂燥的声音“嗞嗞”地干扰着脑电波,尹筝忽然觉得脑中一片雷响,她的脸……她脸上没有泪水,却只有泪痕,那分明是泪水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流的痕迹。她到底……
      视线再往下移,之间汀伶两手死死地捧着一个碗,看得出她很用力,因为指关节和指尖都已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了,应该是内心有些挣扎吧。尹筝有些不明所以,这些日子她基本都没有进过宫,和她也井水犯不着河水了吧。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碗里黑乎乎的液体,尹筝就觉得心里发毛,忽然,尹筝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她要……难道她要逼她喝毒药。这疯女人,想起她上次那么疯狂就汗毛直立。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虽然算起来这个房间都是危险区,但离远些逃跑希望就更大些。
      可正当尹筝一边悄悄地往后躲一边走神之时,汀伶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住尹筝的小臂,然后药碗就慢慢地举进了二人之间很近很近的距离里。尹筝心中大汗,直怪自己这张乌鸦嘴,可是转念一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汀伶的脸色白得吓人,看得尹筝心里阵阵发怵。她,她承认她不顶事儿,尽管平时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其实她还是很怕。
      这种情况下血一下子冲到尹筝的脑子里,她本来是想大喊“救命!来人!“的,可是被冲昏脑袋的只是那一瞬,下一刻她便想到,要是她喊了,这是可能就要扩大化了,闹得整个永和宫甚至整个皇宫都传言的话,就更难收拾了。于是绞尽脑汁最后从嘴里碰触的却只有“放肆”两个字。
      可是很显然眼前的人不吃这一套,于是只好再强调一次:“放肆!我叫你放开,你没听到吗?还不放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些好怕的因子在活跃,但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这就是她尹筝的性子。
      可那人似乎吃定了尹筝对她的仁慈,闻言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客气……幸福,我的幸福……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都怪你们,都怪你们,一个毁了我的心,一个毁了我的身子……”
      尹筝听不懂她支离破碎的话语,只觉手腕子上传来隐隐疼痛,于是想挣扎,却见汀伶把手中的碗越举越高,就要到嘴边了,于是再也顾不得假装什么姿态,她这个人虽然有些玩性,但在该认真的事上也从不马虎。扭着手腕挣扎着想要推开汀伶,怎奈平时养尊处优贯了,把力气全都养没了,怎样也无法挣脱她的钳制。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细听下来似乎有脚步声,尹筝顿时像看见了黎明的曙光,终于来人了,这样就不怕她再做什么疯狂的行为了!于是虽然争不过她,也不肯放弃挣扎,不料一声脆响传至耳间,是……碗打碎了?!黑乎乎的液体撒了一地。呼……这下终于不怕她了!
      以为事情已告一段落的尹筝正打算拍拍胸口压压惊,却听见房门碰一声的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人看见风内一片狼藉的景象都表情各异——为首的是德妃,她是见惯了场面的人,自是不至于惊慌,只是一脸的疑问,死盯着房中的这一片狼藉,而陪在德妃身侧的四福晋和侧福晋李氏则不好说了,脸上的不只是疑惑不解,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一干子跟随着的下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只有站在一边的龙梅有些惊慌失措,但又不敢伸张似的,只能在原地急得跺脚,大家似乎都在等待德妃……
      看到这里尹筝才猛然回神看汀伶,光从大门都透了进来,房中大亮,却见她以西素衣,已经瘫坐在地上,脸上的也不再是泪痕而是满满盈盈的泪水了,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突然她似乎也回过神来,跪在地上爬了几步,扯住尹筝的裙摆口中求饶道:“福晋饶命,福晋饶命,奴婢只错了!”尹筝松了口气,又看她求饶时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应该真是知错了,便打算向德妃解释两句,这是个误会,本来也是个误会!却听眼前人又补充了一句道:“可是……可是,奴婢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求福晋饶了他,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要打要罚奴婢都一人顶着……”
      “轰!”耳边一阵轰鸣,尹筝兀地被她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又脚步忍不住踉跄了两句,“什么孩子?!你别胡说!”什么孩子?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孩子。
      果然听到这里,德妃再也按耐不住了,尤其听到“孩子”两字,终于开口发话:“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在闹腾什么?”
      听见德妃飞问话,汀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又爬到德妃跟前求道:“主子,娘娘,求您,求您请福晋饶了奴婢,奴,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福晋不要让我喝那个药,不要害奴婢的孩子……呜呜……”
      德妃终于看不下去了,似乎也隐隐感觉到这件事牵连麻烦,于是伸手揉揉额头道:“什么孩子?什么药?好,好,我倒要看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们到底闹腾什么?来人,拾起那碗中的汤药……到正殿去,你们慢慢给哀家交代。”
      一竿子人跟着德妃乌啦啦地移架去正殿,偏巧路上遇到了康熙和十四,康熙本是理完公事便同四爷和十四一道来永和宫的,偏偏赶了巧,这下要热闹了。于是康熙一行也加入队伍种类,四爷和十四自然也是跟着,德妃说也让他听听他媳妇到底在闹腾什么。十四起初也没说什么,但在人群中忽然看到汀伶,脸色就好像被人泼了一头冷水似的白,一直紧抿着唇,不再开口。
      四爷仍旧是一副冰冷如常的样子,负着手走着,四福晋和侧福晋也没有机会说什么,只向微微福身行礼,四福晋和四爷果然不愧是一起风风雨雨多年的福晋,虽然不便说什么,但一个眼神交汇也显得很默契,可是那种视线却不能叫做爱的交汇,而更像是一种……政友的默契。
      永和宫的正殿乌啦啦地进了一大群人,顿时也热闹起来。
      待德妃和康老板都在上座上做稳妥了,康熙威严的声音便悠悠传来,显然是要汀伶和尹筝给个交代,可是二者似乎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
      尹筝侧眼瞄了一眼侧坐,四爷放下茶杯,似乎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什么;十四手边的茶动也没动一下,只在座位上僵着身子坐着,尹筝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担心,便低下头悄悄递了个示意他放心的眼神过去。
      紧抿着双唇,其实尹筝确实不知道要说什么,真的很莫名其妙,什么孩子?什么饶命?难道说……她和十三……
      “好,都不说是吧?小贵子,把刚才那碗药端上来!”见二人谁都不肯先开口,德妃急了,生怕惹出什么乱子来,看了一眼康熙,便招手唤来刚才负责收拾的小太监,看了看碗里残留的药,兴许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出,便补问:“验过是什么药了没有?”
      “回,回主子,这……”小太监眼睛乌溜地绕场一圈。
      “不妨事,哀家让你说你就说,有万岁爷在这做主你怕什么?”
      “是,奴才回万岁爷,这是……麝香和藏花红,是女人打胎用的,是,是宫里的禁药……”小太监的话颤颤地一出口,众人脸上皆是滑过一丝惊愕。
      “什么!你们……”德妃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一时语塞,想是这“禁药”两个字害的,连忙看看身边康熙的脸色,她显然是吃定了尹筝老实的性子,不回给她惹出什么大麻烦,可却偏偏……估计失误了,连忙解释:“万岁爷,这,这帮孩子也太不懂事,竟敢瞎折腾这个,万岁爷您……”
      其实尹筝又何尝不震惊,看来这次事情要闹大了,可是这汀伶的孩子不该找十三想办法去吗?怎么反而来找她的麻烦?
      尽管德妃在耳边聒噪,可康熙毕竟是康熙,他似乎不受影响似的,只是闭着双目,仿佛是这样的情境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这样的气氛,他虽没有发怒却让人有种窒息和发怵的感觉。康熙悠悠睁开眼,继续问道:“你们倒是胆子大!说,这是谁的孩子?!”康熙这话显然是要汀伶自己告诉她的。
      “奴,奴婢不敢……”
      “朕叫你说,难不成你想抗旨?!”德妃的语气隐隐有了些怒气。
      “是,是……回万岁爷的话,是……十四爷……”
      什么?!当听到“十四”两个字时,眼前似乎扯过一条闪电,身子顿时像摔入万丈深渊般的沉重。怎么会是十四?!怎么会……不会的,是她骗人的,怎么会是十四?!她不会相信的?她不相信!“你胡说!怎么会是胤祯,你别胡说!你要伤害我,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伤害我爱的人,就休怪我……”
      “啪!”是康熙一掌拍在桌子上,这一声惊得尹筝全身一个激灵,刚才终究还是被冲昏了头,怎么能说出这么冲动的话来。“放肆!你住口!”印象中这是康熙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皇阿玛,额娘,她是胡说的!她胡说!我不知道,什么孩子,什么药,我不知道,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皇……”
      “住口!唉……老十四,你自己说……”康熙似乎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转而去问十四。
      十四身下一声脆响便跪在了地上,声音微颤道:“儿子,儿子……不孝,请皇阿玛责罚……”
      不用再解释什么?尹筝坠入深渊的身子仿佛又被千斤巨石压得透不过气来,多想就这么……就这么晕了过去,可是偏偏这次没有晕,她终究无路可逃,早该知道没有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后路……
      “十四,你……”
      “筝儿,我……对不住你,你可千万……顾着身子……”
      康熙和德妃都是见惯了宫中尔虞我诈的人,听到这里就算没有十分也有八分知道是什么事了。康熙意味深长地看了尹筝一眼,轻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道:“事到如今,朕也不与你们追究了……”
      是啊,她是不是应当感谢他的仁慈,他要是追求起来,她还真是百口莫辩了呢?因为妒忌,毒害皇家骨肉,这是谁可以轻易承担得起的罪名,却是这似海深的侯门里最常见的把戏,而总自以为聪明的她竟也被套进了这样愚蠢恶俗的把戏。
      今天的事来得实在太突然,尹筝一时还接受不来,汀伶、孩子,还有十四……尹筝只是站在原地僵着身子,手中因为死死握住帕子而传来指甲陷入肉中的痛,这痛隐隐的从十指间一直延伸道了心房。心突突地在耳边跳着,经过幸福洗礼的痛不似剧痛,却比那剧痛来得更让人心肺俱裂……
      “来人,拟旨赐婚……”这个威严的声音是此刻那么冷漠,是啊,一个女人对于他,对于他们来说,算得什么?在这紫禁城里,爱情又算得什么?
      “筝儿!”
      “福晋……”
      “筝儿,来人,快传太医!”
      嘴角挂着一丝嘲笑,早已没有感觉的身子终于可以降落了,落入了那个熟悉此刻却令人觉那么肝肠寸断的怀抱里。她应该庆幸当她听到康熙的话时终于如她所愿的晕过去了,可是她也恨,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自以为是的伟大,很可笑自己曾经还想打抱不平的为八福晋说话,这终于回轮到自己了,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懦弱地逃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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