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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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莽睁开眼来，同一张金光闪闪的面具对了个正眼。
那面具人见他醒了，便退到一旁坐着，谢莽也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已换了一件飘逸的宽袍，里面空荡荡的，他赶紧紧了紧臀，还好还好，并未叫人占了便宜去。
这才有心思打量起周围来：这屋子四四方方，大倒是大，却是空空荡荡，一丝装饰也无，一床一桌一凳而已。他占着床，那人占着凳，相对无言。
说相对无言也不大准，隔着一张金灿灿的面具人都能感觉到那人似饿狼一般的眼神。谢莽后颈硕果仅存的几根寒毛根根立起，这感觉约摸十二三年没出现过了，依然熟悉得叫他心惊：每每有人打他大主意的时候，便是这样了。
然敌强我弱，故应先行安抚，故作柔顺，再徐图今后。
谢莽一拱手：“在下谢莽，平江人士，此番前去鬼谷求医，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叨扰，还望阁下见教。”
那面具人答：“我昨夜出去采药遇见的你，你吸入许多毒瘴，命在旦夕，于是我带你回来救治。”这人声音倒是迷人，似清风过山谷，明月映窗台。
莽儿心道：你救我纵使不假，肖想爷的尊臀也是真心！你若想想便罢，我也装作不知，你若真敢动手，我也要搏命一拼。然而嘴上仍是假惺惺地道着谢，又问这是哪里，他家仆现在何处等等。
那人便道：“这里离鬼谷不远，是在下居所，在下早年也在鬼谷学医，解瘴毒也可一试，故而将谢兄带回家中医治。今早应是你家仆来寻过，我已告知他们你在此处养病。只是这里简陋，便没有应允他们留下，此刻应是在附近山村住下了。”
这话也是真的，只不过那寻到附近的家仆正是他故意放进来的，只套完了话，便被挥了一袖迷烟，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又满山寻他的主家去了。
他说罢，又拿出一个剔透的玉瓶来递给莽儿，说这是治瘴毒的药，每日三颗，半月即可痊愈，谢莽接过去，打开来一看，里面是白得泛光的三颗蜡丸，每个都是拇指大小。
他不得不吃，那人就在边上直勾勾地盯着呢。谢莽此刻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敢同人翻脸，逼出一场狗急跳墙来，只得倒出一粒蜡丸捏碎，露出中间那黑炭一般的药丸，囫囵个儿咽下去，那人见他吃了，十分满意，还殷勤地递了一碗水过来，莽儿也只得接过来抿了一小口。眼巴巴的看着那人终于起身，谁知竟不是往外走，而是又凑到他面前来，伸出一根莹白玉指，他喉结上轻轻一按，那小药丸这才骨碌碌地滚了下去。如此才是真走了。
莽儿的绝活被人拆穿，但对方既然留了台阶，他也强做无事一般。等那人一走谢莽便想跑到窗边，把那不知什么玩意给弄出来，谁知一下床便觉得双脚发软，如那煮熟的面条一般烂，所幸双手还算灵活，便躺回床上，侧身摸出一个痰盂来，按着喉下催吐。胡乱吐出一点酸水，却半点药味没有。这药真是好吸收。这般情形只得罢手，于是莽儿拿过床头的茶壶漱了漱口，大被一蒙睡了。
次日那人又来，这回戴着个白玉面具，还风骚的刻了些花样在上头。谢莽心想我又不是没见过你那俊脸，带个面具装甚。然而他也就是心里想想，上回同这人打了一次交道，已知他精似鬼，不敢又去招惹。不过莽儿还是要开一回他的金口，托这人救命，原因正是莽儿那断不得的药，还需每日服用才行。
莽儿这边刚起了个话头，那人便道：“谢兄无须担心，你那药方我已研究过了，断几日并不妨事。里面几味药药性与清瘴丹相冲，不宜同服，谢兄若实在担心，我这几日也可为你施针，做替代之用。”谢莽想起自己随身带的些小物什，里面似有一份药方单子，那人定是扒拉过了，扒拉完了也不藏着掖着，就这么大刺刺的说出来，不知是傻还是胆。
这人自然是有胆的。
他早把莽儿全身上下连衣物带皮肉研究了个底朝天，那药方是做什么的他瞧一眼就明白了，这地方最不缺天材地宝，于是将方子改了一改，决定依旧哄莽儿吃这药。只是新方子效果拔群，贸然开始怕人受不住，就翻出些灵丹妙药来想给他调理，那都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方，谁知道这傻瓜还不敢吃。
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头。谢莽叫那人刮的一干二净，方便他施针，一天一回，从头到脚，直被扎成个刺猬。过得几日，莽儿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便到处乱窜。
这一窜发现此处奇怪得很，有的地方雕梁画栋美不胜收，有的地方金碧辉煌极尽奢华，有的地方却是茅屋一间四面漏风。房子的样式奇怪，布局也奇怪，东一座屋，西一座房，你遮着我，我挡着你，莽儿转来转去没个头脑，他太阳初升时溜出屋子，预备找出逃的路线，谁知过了正午他连这里的边都没摸到，还饿得不行，连回他这几日住的屋子的路都找不着了。
这里似乎只有那人独居，连个跑腿的仆役也无，莽儿又胡乱转了一会儿，终于决定等那个人来找他回去——那人一日三顿的来送饭送药，正午肯定要来找他的。他随意选了个看得顺眼的屋子，坐在木槛上，斜斜地倚着门板等。那屋子门前有棵大树，那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投到莽儿身上，晒得他愈发懒洋洋的，还没见寻来的人影，莽儿自个先睡着了。
他胡子剃了几日也不见长，小小的下巴光溜溜的惹人爱，长发只随意地束了下，此刻便有几缕碎发掉出来，被风吹着轻轻晃动，一双剑眉飞入鬓，平添几分英武，琼鼻高挺，鸦睫厚盖，掩住了流转眼波最风流。
面具人其实倚着树看了他很久，等他睡熟了，就走上前去把他抱起来，怀里人身形高挑，骨架却清瘦，不过到底是个大男人，压在他臂中沉甸甸，也塞得他心中满当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