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下》tong离齿

18、番外一 小时候的破事儿（2）

　　柳荻还是很讨厌陆迹。
　　闲的没事儿就呼他一巴掌，闲的有事儿就踹他一脚。
　　陆迹不跟他一般见识——他算是看明白的人了，柳荻就是小孩子脾性儿，只能顺着捋毛儿。更何况家里还坐着两大神呢！一个个对这个整天摆着臭脸的小屁孩儿喜欢的恨不能宠到天上去，他敢还手么！
　　那不就变成三个一块儿呼自个一个了么！
　　陆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啥这个从头到尾都是倒刺的小猫儿怎么惹得老爸老妈那么喜欢的……
　　陆迹斜楞了柳荻一眼。
　　只是一眼而已，但还是被眼尖的柳荻抓住了。
　　“看我干什么！”一脚踹过去。
　　陆迹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但是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人实在是好到了不能再好的地步。
　　自从那天和陆迹打完那一驾，在全班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度过了很多很多很多天之后，却不见柳荻再向除了陆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动手了。
　　于是全班人民喜大迎奔：陆老大果然是陆老大！说不揍我们就不揍！
　　还揍陆老大？那算啥？他们不是亲兄弟么！那就不叫揍了，那叫打是亲骂是爱。
　　话虽如此，还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在课间的时候向待在屋子里自个看书的柳荻发出一起出去做游戏的邀请。
　　每当陆迹和那一帮熊孩子们在院子里疯跑的时候，柳荻就故意把书念得很大声——他越是大声读书，却是越读不下去的。
　　每当陆迹从外面跑回来的时候，总是少不了来自柳荻那一边的一顿打。
　　这种关系一直一直保持到了分班的时候。
　　那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陆迹要上一年级了，要去另外一个班了。
　　柳荻上课的时候把自己的小桌子掀掉了，陆迹上课做的纸青蛙全部倒在了地上，好像撒了一场雪花一样，煞是好看。
　　全班人都静静的看着他，旁边还传来自己的新同桌小声的哭泣声。
　　柳荻看着满地的纸青蛙，不等老师走过来便一下子把旁边的同学撞开，跑了出去。
　　纸青蛙上面留下了一个一个的脚印，瞬间就变得肮脏起来。
　　陆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下课之后了。
　　跟着他一块儿进入新班级的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吵来吵去的。
　　陆迹说：“我去找他！”
　　他想：这么一个小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好呢？
　　这个时候陆晓音刚刚出生，陆迹满脑子都是那小小的身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一样。虽然柳荻比起晓音来大了实在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在陆迹心里，弟弟妹妹都是一样的。
　　陆迹整个身体里都充满了身为哥哥的自豪感和骄傲感。
　　然后陆迹也跑了出去。
　　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幼儿园而已，只有零散的几个老师，没有门卫，都在办公室里商量要怎么办才好，不成想就这么一会儿就又有一个孩子跑了出去。
　　老师们觉得自个儿要玩。
　　柳荻其实没有走远，他不太出门，认识的不过就是从幼儿园到家的那一条路而已。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想让自己把自己弄丢。
　　然后他就看见陆迹跑了出来。
　　很开心。
　　他知道这个一向遵守纪律的陆迹班长这个时候跑出来只能是找自己。
　　他跟在陆迹后面，想：要是出来不是找自己的，那自己就永远不理这个家伙了。
　　跟了很久，天都黑了。
　　越跟心里也越晃：都这么远了，你自己还认识路么？不要把自己弄丢了啊！我还在你后面呢！你要是走丢了我怎么回去啊……
　　陆迹本来是自己找，到了后来就开始问路边上的叔叔阿姨。每问一个人柳荻心里就揪起来一点：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么问的话不就是表明了你也不认识这里么？要是坏人把你带走了怎么办？
　　柳荻越想越难过，终于忍不住……
　　哭了起来。
　　嚎啕大哭。
　　前面陆迹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看见的就是仰着脖子张大嘴巴哭的正欢儿的柳荻。
　　陆迹简直哭笑不得了好么！走上前去，拍着柳荻的肩膀，说：“你怎么在这儿啊？看见我了也不说一声？”
　　柳荻一下子抱着他哭，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的肩膀上。
　　陆迹小大人的摸着他的头发，说：“不要哭鼻子啊……”
　　柳荻哭的正欢了。
　　陆迹说：“不怕不怕，有哥哥在呢！”
　　天真的黑了，路边上的路灯打下来，在两人的周围烘出暖暖的光。小小的飞虫在他们身边飞来飞去，四周都是来来往往要去哪里乘凉的人。
　　路过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看他们一眼。
　　陆迹更起劲儿了：我可是哥哥！你看你看，我在哄弟弟之类的感情溢满了整个心房。
　　柳荻哭了很久才哭够了，还是紧紧的抱着陆迹，抽抽搭搭的说：“哥……”
　　陆迹简直受宠若惊了，这还是柳荻第一次叫他“哥”！
　　陆迹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哎……”内心简直欢喜到不行！
　　柳荻说：“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不打架了……我不对人不好了……我要和哥一个样……对别人好……我、我、我最喜欢哥了……”
　　陆迹作为一个哥哥的虚荣心简直要爆炸了！
　　才这么小就感受到了培育一个人长大成人的辛酸和不易。
　　柳荻还在抽抽搭搭的说着什么。陆迹有些不忍，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嗯，乖，我们先不哭了哈！”把柳荻从自个儿肩膀上掰下来，用袖子给他蹭蹭脸，说：“你看，都哭成小花猫了，嫌不嫌自个丑？”
　　“嫌……”柳荻抽抽鼻子。
　　陆迹“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咋这可爱？”
　　柳荻意外的没有还回手去，只是简简单单的挠了挠后脑勺。
　　陆迹发现他以后真的有可能不会再挨打了！
　　柳荻扯着他的衣角，“哥……”
　　陆迹：“恩？”尾音上挑，十分愉悦。
　　“你知不知道回家的路啊……”
　　“……”
　　回去的路上，陆迹难得的生气了，“你怎么会觉得我不认识路？你以为我是你么？我比你家门前面的公交车都知道这条路怎么走！就算你坐错车到了一个你两眼一抹黑的地方我也能给你找回来！”
　　柳荻乖乖的牵着他的衣角，听他唠唠叨叨的说着话，忽然有点想笑。
　　……
　　但是在四年后，当柳荻被人扛在肩膀上从那个公交车站离开的时候，当哭着喊着要去见陆迹的时候，陆迹却没有把他找回来。
　　是的，那不过是一个平常的日子，陆迹在学校念着他的书，而他却要离开这里了。
　　可能是永远，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是那次之后柳荻第一次哭。
　　也是柳湘带着柳荻离开故土那么久之后，唯一一次看见柳荻哭。
　　那个时候的柳荻还没有变成现在这，温和，或者说，圆滑。那时候的他，就算是不再打架了，却还是时不时的露出自己的一身锋芒。
　　只对着陆迹一个人好。
　　陆迹有时候看柳荻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有点儿心疼：这么个小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那要吃多少苦？
　　柳荻会很开心的看着陆迹好像没有变化的样子，因为这样表明陆迹还是一如既往的幸福；但有时候也会很悲伤：为什么我离开你这么辛苦，你离开了我却好像没有什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