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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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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在娱乐圈,一个人的道德可以彻底毁灭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不过,跟这种心有余悸来比,他更在乎他到底还能不能顺利的得到《宴会》的男一号。
毕竟夜长梦多,毕竟那是他唯一可以出头的机会。
毕竟他没有任何筹码让他有足够的自信。
诚惶诚恐的在学校又度过了一个学期,在那里他才真正明白,一个人要出人头地难,一个演员要想万众瞩目更是难上加难。
仅靠一个机遇,跟一部作品是不可能真正在这个圈内立足的。
陈先生还未来信,期间联系过他一次,只是单纯的问候。
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亚明说,别着急,都考进去了,机遇总会有的。
其实,他们都明白,像他们这种连考进去都费劲的人,是没有那么多机遇的。
那个冬天,他再次见到那个叫十七的女孩。
在昏暗的灯光里,她仰着精致的下巴,说,“好久不见。”
他的确有些烦这种稚嫩的,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女孩。
她几乎每天都来,点上一杯加州柠檬汁,落落大方的坐到他身边。
他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对他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同样视而不见。
有一晚,趁着她离开后,亚明意味深长地坐到他身边,“这女孩挺有意思的。”
他抬了抬眼眸,“没觉得。”
亚明看了他一眼,扬了扬眉角说,“万俟集团的千金小姐,万俟十七,你说有没有意思?”
他有些惊讶,下意识的往她离开的方向沉思。
亚明叼着根烟,“以后你要想真正在演艺圈站稳脚跟,万俟集团是一个不错的垫脚石,再说了,这姑娘长得不懒,就算以后娶了她也不亏。”
另一晚,十七准时落座,阿k习惯性给她上了一杯加州柠檬汁。
她轻啄一口,侧头对他说,“我明天晚上可能不能来了。”
他不甚在心的噢了一声,随后看了她一眼,“你多大了?”
“16岁半。”
“高二了?”
“嗯。”
“为什么天天来?”
“因为我在追你啊。”她眨着蒲扇似得睫毛,说的一点都不别扭。
“那你追到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分钟,忽然笑了出来,“你好,初恋。”
她笑的很好看,他也笑了,“初恋,你好。”
她真的不像一个邬莱市数一数二企业集团的千金小姐,没什么脾气,也没什么架子,什么都能聊,但懂得适合而止。即使穿着品牌却跟他们出入大排档,即使对生活的要求很高,却从不挑剔,刚开始他以为那是一种上层物质生活的个人修养,没多在意。
直到一天亚明跟他说,“这姑娘确实有点意思。”
他挑眉,“怎么了?”
亚明眯了下眼睛,“你在,跟你不在的时候是两个样子。看似容易接触,却很难接近。在她这个年纪,能懂得在不同的场合里悠然处之,还能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点到为止,真不简单。”
亚明突然的刮目相看让他着实意外了一番。
“这会不会是从小见识多的问题,她那种家庭环境从小应该就免不了出入各种场合吧。”
亚明嗤笑一声,“这跟见识的确有关系,但是关系不大,一个人能在不同的场合表现的游刃有余,那是他有经验跟阅历。但在她这个年纪,要是能在不同的场合,甚至跟她身份出入很大场合里,能让人不由自主跟她保持适当距离的同时,还能持续让人觉得舒服。”他啧了一声,“真不是简单两个字能说明的。”
不简单?
他开始不着痕迹的观察她。
稚嫩的年岁,稚嫩的脸庞,都跟一个处于高二的女孩没什么区别,要说有不同,唯有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宠辱不惊。
是的,也许这个词不适合用在一个还不到17岁的高二女生身上,可用在她身上却是再妥帖不过了。
漫天的烟花在星空中绽放,身边顿时发出阵阵惊叹声,只有她,双手插兜,仰着弧度分明的下巴静静的站在他身边望着满天的绚烂。
他忽然想起《幽窗小记》里的一句话。
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那一刻,他才觉得,这个年岁稚嫩的女孩也许并不是他想象中不谙世事的富家女。
应该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收回下巴,微微侧头,双眸一片清明。
“新年快乐。”
他由衷一笑,“新年快乐。”
他们的恋情有点儿相敬如宾的意思,这同样让他挺意外的,比起刚开始她的势在必行,后来的她表现得很沉静。
开学的前一晚,他把她送到一辆有司机的宝马车旁,上车时,她回头一笑,跟他说,“估计你周末没时间回家,到时候电话联系。”
他点点头,看着车子越开越远。
深夜的街道上已没了多少行人,身旁那股子清香也被冷风吹散,回去的时候他从一对相拥亲吻的情侣身边走过。
忽然莫名的低头一笑。
或许好几个月都见不着了,她倒真是没有一点要求。
即使有了一年的基础,学校的重压训练也把他折腾的够呛。不过,训练只能让他疲惫,能让他疲倦的是他跟这里大部分人一样,明明心知肚明,却依然抱着渺茫的希翼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不像其中一小部分人,那些人来这里只是走一个过场,即使每天累的像只狗一般残喘,但至少已经有人为他们准备了一条光明大道。
而他,什么都没有。
十七还是每两天来一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她像个多年的朋友,不会让他产生不耐烦,也不会讲太多废话。
“五一假期回来吗?”
这是她今天上午发的。
现在已是黄昏,他站在学校的顶楼,俯视着这栋被夕阳染色了的学校。
“回。”
其实,他并不怎么想回去。不想这般碌碌无为的见到陈凤跟亚明,不想让他们觉着为他付出的一切都是枉然的。
但,十七也许是另一种希望,不是吗?
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得到他想要的,得到亚明跟陈凤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
远远的,他就看着一个肤色雪白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公交站牌下,跟那些焦急等车的人不一样。
她是那样的安静,安静的等着。
等他走过去,她轻轻一笑,一片清明的眼眸仿佛沾染了五月的月色。
“好久不见,男朋友。”
他有些无奈,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等很久了?”
“大概两个小时吧,不久。”她说的很认真而随意,看不出一点儿抱怨。
“那请你吃饭?”
“好。”
五一过后,他收到了邬莱大剧场《罗密欧与朱丽叶》话剧版的试镜通知,老陶把他叫到办公室跟他谈话,大概意思就是说这个机会对于他这样没有任何影视作品的学生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让他好好表现,好好把握。
他问,“是您推荐的吗?”
学校经常会给学生介绍一些小配角与群众演员的角色进行基础训练,但像这种大剧院的单子还是比较少见的。
老陶摇了摇说,“不是我推荐的,但去试镜的也不止你一个人,前段时间上面调了不少新生的档案,加上你平时表现很出色,应该是学校推荐的。”他又说,“可能是个小角色,但也是个机会。”
试镜的那天,队伍排的很长,势在必得的竞争对手虎视眈眈的静待爆发。
十七发来一条短信。
她说,“木舟一叶,日光一束,清酒一壶。佳人一声,将军凯旋。”
当时,他以为这是小女孩的情话,毕竟要放暑假了。
当他拿着合同跟剧本恍恍惚惚地从剧院走出来时,却不这么以为了。
罗密欧的角色让他笃定这不是偶然,更谈不上什么幸运。
他赶到海边。
木舟一叶,日光一束,清酒一壶,佳人楚楚。
她就着斑斑点点的日光朦胧一笑,“将军凯旋。”
她说编排这场话剧的导演跟他们家很熟,本来想找她姐出演一个角色,但是她姐已经有了安排,她便把他的资料提交上去了,看有没有适合的角色。
他问,“你姐也是学表演的?”
她说,“嗯,跟你一样在读大一。”
他有些意外,“我怎么没见过。”
她笑着说,“她在北京念书。”
她说的风轻云淡,没有一分邀功跟高傲的姿态,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他知道,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强迫对方,对方也不会因为关系好就用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人。
但这其中一定少不了她的牵引。
也没有她所表现的那般风轻云淡。
那场话剧,一共排练了近四个月,直到暑假结束,才正式出演。
100多场的演出,让他获得了人生的第一项荣誉,话剧新人奖。
陈先生打电话过来祝贺,并且确定了《宴会》的正式拍摄时间。
那个秋天,似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唯一没变的,就是那个叫十七的女孩,跟刚开始一般落落大方。
记忆里,他们发生改变是在那年的冬天。
亚明跟陈凤在场子里的风头太健,这两年为了挣钱得罪了不少同僚,亚明还好,主要是陈凤。场子里不止她一个妈咪,新上位的老鸨看不惯她仗着自己手上有固定的老客户源以及亚明的撑腰倚老卖老,多次明里暗里给他们找麻烦。
那晚,十七也在,大概是拿陈凤跟亚明没办法了,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几个女人花枝招展的围了过来。
“哟,我当这是谁呢,不就是陈凤的儿子嘛,听说你要当明星了啊。都是要当明星的人了,怎么还让你老娘出来卖呢,都那么大岁数了,也不嫌臊的慌。”
“臊什么呀,婊子生戏子,一个无情一个无义。”旁边的女人掩嘴讥笑。“不愧是母子。”
他面无表情的拨开人群,拉着她往前走。
其实,这些不堪入目的言论他早已习惯,并且麻木。
幸好,她也没什么表情。
“妹子。”带头的女人眼疾手快拉住了十七,浓妆艳抹的脸上抹上几分好言相劝,“妹子,姐好心劝你一句,小小年纪可别被男人的三言两语给骗了,他是什么人,他们一家是什么人,我想你也看的出来吧,小心被人骗钱骗身。”
“可不。”跟她围过来的女人跟着附和,“听说亚明第一次卖了20万呢,独赋比他哥长的还帅气一点,不知道卖了多少钱呢。”
带头的女人讥笑一声,“谁知道呢,怎么着也得超过20万吧,不然怎么对得起这张…”
话未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嘲笑中响起。
谁也没想到十七会动手。
她反手扯住女人的头发,使劲把她的脑袋拉低到跟自己一个平面线,一字一句道,“我真不知道像你这种只能靠跟老男人上|床赚钱的蠢货是怎么有脸活下来的,我就警告你这一次,再有下次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门外忽然大雪纷飞,就像她突如其来的暴戾。
他站在门口沉默,她站在他身边沉默。
良久,他伸手拍了拍她肩上的雪花,轻声问,“早就知道了?”
“是的。”
“怎么知道的?”
“查的。”
“都查到了些什么。”
清冷的下巴往里缩了缩,鼻尖冻的有些通红,她沉默了几秒,平静阐述,“陈凤42岁,英皇夜总会的老|鸨,洪老板的姘|头,或许还有不少不固定的。亚明23岁,英皇夜总会的男模经理,第一次以二十万卖给香港富婆,母亲是妓|女,在他10岁的时候因病去世。”、
“还有呢?”
或许是这场雨下的太大,外面的温度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