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4 ...
-
杨维宁张开眼睛的第一秒钟，就被身上没一处不疼的感觉搞得想骂娘，这感觉不同于上回在奶奶家那边的肌肉酸疼，是挨了揍了以后的那种疼，有的地方跟被人刚扇了巴掌似得火辣辣地疼，有的地方又跟被蚂蚁啃一眼，一扎一扎地跳着疼，尤其是脑袋，那感觉真是忽然一块大石头砸上来了似得。
但杨维宁稍微动了动嘴唇，才发现自己脸上也是疼的，喉咙更是发干的难受。
他挺艰难地抻了一下脑袋，在有限的视野范围内绕了一圈，但谁也没看到。
唉……这人缘。
杨维宁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但刚合上眼没一秒呢，外边林梢的声音就愈来愈近地传了过来。
杨维宁又赶紧把眼睛给睁开了。
“就这了。”林梢说。
“哥。”杨维宁喊了一声。
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声音哑地太厉害。
关键是，林梢不是一个人，跟着进来的还有杨国山。
“……爸。”杨维宁又咳了一声，犹豫着叫。
杨国山嗯了一声，眼睛盯着他的脸慢慢走近了。
他站在床边顿了一会儿，心疼关心的话和想教训的话在肚子里千回百转地冲撞交织了一圈，最后都抵消了只化成了一声长叹。
“感觉怎么样了？”杨国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杨维宁支支吾吾地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林梢在门口盯着杨维宁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给他倒上水插上吸管，递到了杨维宁嘴边。
“你知道你晕了几天么？”吸管有点难吸，他又伸手往上递了递。
林梢看见杨维宁那双睁开的眼睛的一瞬间，有种自己复活了的感觉。刚开始他也以为就是些皮外伤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是第一天没醒，第二天没醒，一直到第三天也没醒，林梢就有点慌了。
他以前还不知道杨维宁是这么个能闹事儿的主，而且回回闹得都是自己的命。
林梢坐在这里每晚看着杨维宁那双闭着的眼睛的时候，都是和在岸边等着杨维宁游回来的时候一样，空气压抑得根本无法呼吸。
他忍不住会想，如果杨维宁再也醒不过来了，要怎么办？
杨维宁足足喝了大半杯水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吸管，喉咙一下苏畅了不少，连带着身上也好过了一些。
他估摸着自己胃里的感觉看着林梢说：“两天？”
“五天。”林梢转身放水杯，回得挺淡然，但捏着水杯的手指还是用力紧了紧。
要是杨维宁再醒不过来，他估计离崩溃也不远了。
杨维宁和杨国山都吃了一惊。
“五天？”杨国山皱起了眉头，“那你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我前天就告诉你们秘书你儿子在医院。”林梢把热水瓶里的热水倒了些到杯里放凉，“但是你今天才打给我的。”
杨维宁也皱起了眉头，但他是因为杨国山的语气。
“你别这么和我哥说话。”杨维宁朝他瞪了一眼。
“……”杨国山被两人同时噎了，脸上有点过不去，利了利语气，“你也别这么和你老子说话。”
“你算我老子么？”杨维宁也冷了脸，“别人家老子可不是两三天才知道儿子在医院的。”
“杨维宁！”杨国山在床沿上拍了一下，“你一个大学生和别人打架还有理了是不是？！”
“这不是一回事！”杨维宁也拔高了声音，“你——”
“行了！”林梢喝了一声，杨维宁那嗓子他听着都疼，“你嗓子不准备要了？”
杨维宁抿着嘴顿了一下，然后就不说话了，偏开头只往林梢身上看。
杨国山也没动，坐在原地抱着胸。
只有林梢在边上的床头柜上忙着切水果。
房间里的氛围沉默得有点神奇。
但一直到林梢都扎着水果往杨维宁嘴里喂了，还是没人说话，他们三个对这种氛围都已经习惯了，但凡他们仨凑一块十次有九次都是这氛围。
最后还是杨国山的电话铃声打破的沉默。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杨维宁照例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杨国山万年不变的来电铃声。
“喂。”杨国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开门出了病房，“嗯，在呢，醒了，现在挺好……”
过了几分钟，杨国山开了门：“我公司还有点事。”
他朝杨维宁脸上瞪了一眼，又看着林梢说：“你有事直接给我说，别打叶琳电话了，她比我还忙呢，一天能接几百个电话，难免忘了。”
杨维宁呵了一声。
“嗯。”林梢点了点头，“还有——”
“嗯？”杨国山看着他。
“算了没事，”犹豫了一下，林梢又说，走过去扶着门把，“那你忙吧，医生也说人醒了就没什么事了，别担心。”
杨国山也就嗯一声，关上门走了。
“切。”杨维宁立刻翻着白眼吐槽，“他还担心呢，想得起我就有鬼了。”
林梢也不接茬：“我去问问医生能吃东西了没。”
“诶！”一听林梢要走杨维宁就急了，“我不饿，你再陪我待会儿呗。”
林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杨维宁嘿嘿笑了两声：“我刚都没认真看过你脸，还疼么，给我看看。”
杨维宁住的是单人病房，谁都不说话的时候，就能很清楚的听得见门外护士站的妹子们和家属间或温和或蕴怒的交流，像是天边传过来的，而病房的窗外阳光正好，看起来，倒显得这四面雪白的医院，也温暖起来。
林梢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杨维宁那样笑着看着他说话的时候，他为什么感觉这些东西都变得特别清晰。那天被杨维宁亲过的嘴角隐隐地发痒。
“没什么事了。”他几步走过去在杨国山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杨维宁盯着他的嘴角看得很认真。
“嗯……好像是看不怎么出来了，诶，我居然真晕了这么久。”
林梢看着他鸡蛋上长了一片绒毛似得脑袋瓜子。
“那毕烨他们那些傻逼们——”杨维宁突然咬着舌头似得停了下来。
林梢伸手在他脑门上抹着，轻轻地拂过了受了伤被包起来的区域。
“你还记得上一次在肖家村那儿我说过什么么？”摸了一会儿，林梢开口道，“我说，你要是再有一次，这辈子别和我说话。”
杨维宁一下慌了：“哥我这次真不是——”
“闭嘴。”林梢瞪了一眼，又叹了口气，“所以等出院了，搬回来吧。”
杨维宁愣了：“……诶？”
这八竿子打不到的因果关系让他这伤痕累累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趟儿啊。
“回…回哪啊？”
“回我家。”林梢站了起来，“我怕你一不注意真死在外头。”
他径直开了门走了出去：“应该能吃东西了，我去买点。”
杨维宁连应都忘了应了。要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他已经跳起来了。
卧槽这简直因祸得福啊！
这架打得太特么对了啊！
这昏迷昏得真特么好啊！
所以等毕烨他们几个进门的时候，看见地差不多就是一个被打成猪头还笑得一脸幸福的智障。
毕烨看着他的笑脸挑了个眉：“哥们这是几？”
杨维宁抬眼看着毕烨傻呵呵的耶翻了个白眼：“这是你。”
“你才二呢。”毕烨笑了，拉开椅子凑近了在杨维宁脸上看，“这也没傻啊，你笑什么呢？”
“开心呗。”杨维宁还是笑，虽然他嘴角也有伤，笑着扯着还有点疼，但他就是忍不住，“我哥让我出院了和他回去住。”
毕烨哟了一声：“那真是恭喜啊。”
“客气客气。”
杨溢他们几个都跟着一块来了，谈及这话题的时候都站在后边没说话。
杨维宁轻描淡写地突然出柜了之后事情一连串的有点多，大家伙也就没什么心思放在这方面，这会儿猛地一提起来，先前的震惊就一块袭了上来。
讲道理，蒋睿还真有点接受不了自己先前那么大费周章地帮着追地居然是个男人。
虽然……
林梢拎着两碗粥也开门走进来，毕烨来之前就打了招呼，他点点头：“来了。”
“嗯。”毕烨冲他笑了笑。
……长得的确是比李乐馨还好看。
蒋睿内心对于要不要继续帮助杨维宁有点纠结，关键是男追男，他还没试过呢，不知道能不能行啊。
毕烨几乎天天都来，剩下的几个也都不下来了两三次了，林梢也没多客气，拿着粥就坐到了杨维宁边上。
“医生说先吃点易消化的，也不能多吃，饿就忍着吧。”
“哎。”杨维宁笑着说。
林梢一边开着外卖盖子一边骂了句傻逼。
杨溢就站在一堆人的最外边，一错不错地盯着杨维宁和林梢看。
看了一会儿，他又朝毕烨脸上瞄了几眼。
比起他们几个来，毕烨明显是早就知道了的，而且这会儿看起来还真跟他自己说的似得，同性恋有什么的。
——同性恋有什么的。
所以，毕烨不讨厌同性恋。
那他呢，是么，也喜欢男的么，能接受男的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杨溢这几天心就没静下来过。
他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