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切嗣，切嗣啊》鹿轻火

1、第一章

　　安静而广阔的海平面上，云层轻敛，成片的海鸟展翅而飞，敏捷、自由而又优雅，好似从来就属于这片无边的海洋，生来就可在这片无拘的海风里翱翔，不用管天，不用管地，也不用管那些从海上经过的船只上装载的任何悲苦而欢欣。

　　夕阳里，那个高挑而瘦挺的男人站在倒映着影子的甲板上，墨黑色的发在海风中狂舞，身上的黑衬衣也被风吹得烈烈作响。然而，他是那么坚决地望着海平面上的天际，黑濯而明亮的双眼就像是两颗灼灼的黑宝石，却又带着人类双眼特有的湿润感——他是那么执着，那么坚忍地看着天际。
　　海鸟不会知道他为了什么而坚忍。海浪依旧不断拍打着船舷的……

　　他独自一人站在宽阔的甲板上，肩上扛着黑色的导弹发射筒，筒身沉静的黑一如他沉默的眼。

　　切嗣，你害怕吗？
　　他听到心底有一个声音这样问他。

　　害怕吗？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辈子，他还会比那时候更害怕吗？
　　当他看到夏丽转过身时那个可怕的样子，当他看到父亲那无比陌生而又可怕的背影，明明脑子一片空白，可那种胸口几乎想要作呕的恐惧感还是紧紧地拽住了他的全部。
　　永远不会再有比那更可怕的画面了，永远永远不能再让那样可怖的画面重演……

　　黑色的瞳孔再次缩紧，凝视着天际中的那架客机。

　　他知道，此时此刻那架飞机里的场景一定也让很多人觉得可怖，并且如果自己放任它不管的话，将会有更多陆地上的人也跟着一起陷入一场恐怖的骚动。

　　他没有选择。即使那架飞机里面同时也有自己的师父……

　　娜塔莉亚，也是个让很多人诟病的人呢。
　　然而，她也是他见过的最坚定最冷酷果敢的人。如果她现在站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一把夺过他肩上的导弹筒，对准那架飞机直接开火。

　　而自己，在犹豫什么呢？
　　自己，大概也是没有犹豫的资格的。

　　那双冷厉而深沉的眼如同瞄准猎物的机枪，肩上导弹筒终于最后一次被他调整到最佳的方向。
　　再见，娜塔莉亚。

　　“砰——”
　　巨大的声响在海平面上炸开，导弹准确无误地被射到了那架孤零零飞在天幕中的飞机上，红色的耀眼火光瞬间绽开在天际，像是一场来自天空的海啸，海鸟被导弹发出的巨大声响而惊飞，在船的周围快速而又慌乱地扇动着翅膀。
　　火光连同着飞机上的残骸和碎片一起落下，直直沉入幽深的海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他的眼睛看到了血色。

　　心底，也终于有什么东西终于被击碎了。
　　是名为“正义”的东西吗？

　　哈哈哈——哈——
　　心里有一个声音突然狂笑起来。

　　而现实中的他，却终于支撑不住自己：“啊——”
　　他竭尽力气地叫了出来。悲伤而又绝望的眼泪从那双无比坚冷的眼睛里面流淌而下，再也抑制不住。
　　只有海鸟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哀鸣。

　　他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绝望——那次害怕占据了他心底的绝望，而现在，他早就没有了害怕来作为自己感情上的掩护，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亲手毁掉自己在乎之物的绝望。

　　切嗣啊，切嗣，你不是想成为正义的伙伴吗？
　　你不是渴望着那样和平美满的世界吗？
　　可你——为什么要亲手给这个世界添上那么多的鲜血和绝望的叫声？为什么要不断地越来越执着地投入这片无边的黑暗？

　　切嗣……我原以为，你是个不会哭的男人。
　　可是，你痛哭的模样却比别人来得更为彻底而不顾一切，那样深刻地绝望着，可悲着……

　　正义？
　　正义真是个美好又罪恶的东西啊。

　　可他不会后退、不会止步。为了不让达成正义为止的牺牲白费……他只会变得比以往更加坚定。
　　所有的人都可以拿畏惧的、不理解的眼神看他，然而，他的眼睛里不会再有那些人……
　　他厌恶鲜血，厌恶黑暗，可是鲜血和黑暗都无法阻止他的步伐，无法蒙住他始终仰望着正义的眼睛。

　　——即便，成为这世上最后一个手染鲜血的坏人，也不会后悔。

　　在漫长的悲泣之后，他终是擦去了眼泪，转身，把那片火红残败的景象抛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