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传——义妁》黄亦不留行

9、【第九章 过往之事】

　　“唉……”
　　“先说说你爹和你师父是缘何结识的吧……你父亲幼年曾经在一次偶然中救了被毒蛇咬伤的天无先生，那时的天无先生还未成名，也仅是个比你父亲大了一轮的青年人。没想那一次的相遇竟让两人成了忘年之交，后来听说你父亲意愿学医治世，便将其带回了师门，拜了你师祖为师，二人便成了师兄弟。”说到此处，苏老爷子缓了缓，举起茶杯抿了口茶。
　　义妁闻言，回想起了当初天无老人说与自己的话，暗怪自己竟将这般重要的事忘记了。
　　“师父说当初是父亲传信予他，让他来带走我和哥哥，可是任我问了许久他仍不告诉我究竟是因为何事让父亲如此惊惶，只说是父亲不曾告诉他。”义妁睁着一双眼，迷茫地看着苏老爷子。
　　“这事你师父怕是真的不知道，就连我也不知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你父亲提前与苏府撇清了关系。”似乎是在回想过往之事，苏老爷子将目光移向了窗外的夜空。
　　窗外，星月寥寥。
　　“你父亲初进太医院时便在我手下做事，为人严谨忠厚，在太医院亦是颇受喜爱，也是那时候，他认识了你的母亲。你母亲年轻时性子野不受管教，经常闹着要跟我进太医院，可那哪是女子能随意进入的呢。于是她啊，就经常女扮男装成小厮跟随我出入太医院。不知怎的，你母亲竟对你父亲上了心，二人性格互补，一来二去便有了感情，从相识到相知最后相爱，再后来有了你哥哥与你，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苏老爷子眼含笑意，仿佛爱女就在眼前对着自己撒娇一般。
　　“在事发的不久前，太后见你父医治皇上有功，擢你父亲升了太医院院使，可你爹他却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在太医院处处与我为难。我本以为他只是名利在手一时心高气傲了些，便也不与他争。直到后来有人上表参奏你父亲中饱私囊利用官职行恶，你父亲天性纯良，此事我是万万不信的，于是联名了数位太医进言为你父亲陈情。可万万没想到就在那天夜里听到了你家传来的噩耗。再后来，你师父独自来见我，告诉我你父亲交代的事和你的下落，并给了我一支号笛方便传信予他。那时我方意识到，许是你父亲早知会有那样的事，所以才一改往常于我的态度啊……”话到此处已无法继续，苏老爷子看上去甚是疲惫。
　　“外公，天色已晚，其他的事我们改日再说吧，您早些歇着，我回房去了。”不忍老人家辛苦熬夜，义妁遂告辞离去。
　　而苏老爷子这一坐，却是坐了深夜。
　　直到值夜的小厮进来轻唤才回过神来，极艰难地起身回房。小厮看着老爷子的离开背影，竟觉得那么的凄苦……
　　另一头，义妁走在后园的小路上，脑海中回荡着方才听到的一桩桩事，思忖着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才能引来灭门之祸。
　　本以为是奸人陷害不成令人行凶，此刻看来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若只是奸人陷害，爹爹又如何预料，定是爹爹知道了些什么会累及性命的秘辛。可究竟是什么事这么重要，竟能让人无情地在一夜之间夺走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义妁握紧了袖中的拳头，一股阴寒之气由内而外扩散出来。
　　不远处假山旁，一抹墨色与夜色相融，伫立久久，看着少女蹙着眉头一步一步行来，忘记了离开，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流露出的伤怀，心竟为她痛着……
　　“表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花园游荡？”身后一道男声惊醒了黑衣人，暗恼了一刻，身影一闪飞速遁去。
　　等义妁收敛情绪，抬头看去时，假山旁站立的只有那面带微笑，摇着扇子一派和煦的翩翩公子苏沐。
　　对于这个表哥，义妁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分别这么久感情也疏远了。看着他一直挂笑的脸庞反而觉得隔着一层假面，看不透摸不清，不若其他人一般真实亲近。
　　“表哥不也一般。”义妁淡淡地回道。
　　正欲绕过他回房去，旁里伸出一只握扇的手拦在了义妁的面前，“多年不见，妹妹怎的与我这般生疏，都不再叫我沐哥哥了。”
　　“时过境迁，你我都已长大，再这般称呼怕是不妥。夜深了，还请表哥让一让，放我回房安寝。”
　　义妁客气地与苏沐告辞，侧身往厢房走去。
　　苏沐愣了一愣，回头看向义妁离去的背影，心中觉得纳闷，为何平日里众家女子趋之若鹜的风姿软化不了她，这也就算了，竟然还对自己这么冷淡。
　　想起刚刚假山旁男子的表现，抬首看向了水心亭的亭盖上。
　　那墨衣男子方才其实并未离开，此刻亭盖上，他蹙了蹙眉头，似是对苏沐话中有所不满，瞪了苏沐一眼，转望向了义妁离开的方向。
　　苏沐心底了然，露出了似是而非的一笑，“啪”的一声打开扇子，边扇边往回去，嘴里念叨着，“卿本佳人，奈何性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