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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尽人事听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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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之事后来如何发展,义妁不清楚,只知道那日校场上围了半个营的士兵,那下药的细作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斩首示众。而那日同行之人也或多或少被处以了军法,倒是听说那小头领不仅没被处罚还升了军衔,如今也是个小队的队长了。
外头战事正吃紧,终究是蛮族的将士等不下去先兴了兵,仗着熟悉地形、习惯气候得了不少便宜,不过这方君迁与其手下的人也不是平庸之辈,大大小小的战役皆是得胜而归,只是有时候多了些士兵负伤而回。
义妁不管战场中是如何排兵布阵,只是整日忙碌于伤兵营帐中,随着伤兵越来越多,眉头也越发紧蹙了。
“姑娘!你快来看看这人,血止不住了!他的整只手臂都被砍断了下来!”一名军医冲着义妁喊道。
军中几日相处,军医们是打心眼里服了义妁的,也明白义妁虽然看上去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实际上是她本性便如此,为人还是不难相处的。更何况那一手医术,他们是自愧不如,平日也跟着义妁也能学到许多。对于他们提出的问题,义妁也不藏私都一一解答了,是以现在人人都尊称她一声姑娘,倒没有依赖卖老出什么幺蛾子。
义妁急忙来到榻前一看,士兵的手臂从肩膀处被齐根砍断,士兵已经失去了意识,有一名军医正用纱布紧紧按着伤处,白色的纱早已被鲜血染红,血色正不断蔓延开来。
照理来说军医早已看惯了战场上的伤亡,比这伤更重更惨不忍睹的都遇见过,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有时候军医甚至会主动放弃这些伤重的,任其自生自灭,把时间花在更有救治价值的人身上,毕竟伤多医少,有舍才有得。
“姑娘,血再流下去他的命便保不住了,求你快想个法子吧!”双手染血的军医双眼赤红着急道。
义妁虽有疑问但也没时间犹豫,毕竟是一条人命,取出银针便朝几个穴位刺去。
那军医只见眼前几道银光闪过,义妁的手便已经收回,几根银针就这么插在伤口附近的几处穴位上,“你松手吧。”
军医闻言半信半疑地挪开了手,虽然还有血水渗出,但比之前血流缓了许多,出血量也少了,军医大喜,“姑娘,这是止住了?可以敷药了?”
“断臂还在吗?”义妁眉头深锁,转问道。
军医一听脑子懵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把手接回去?心里想着想着也不由浮于表象,睁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义妁。
义妁心中有些不耐,抬眼看着军医冷了声音再次问到:“断臂还在吗!”
军医被义妁的眼神刺到,抖了下身子回道:“还在,还在!”说罢跑开几步取了布巾包着的断臂回来。
义妁接过断臂,将上面的衣饰全部卸下,就这样直勾勾地打量起来。边上不少人被义妁的大胆震惊到,亦被血淋淋的断臂恶心到。
“可以一试,说不定还能接回去,只是断臂接合不能封住穴道,意味着过程中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你怎么想?”义妁打量完断臂与伤口的情况,看着军医问道。
看这军医如此紧张的模样,想必与榻上之人关系匪浅,还是让其拿个主意吧。
军医心里也十分踌躇,一方面想着失了一条手臂,还是右臂,形同废人无法接受,另一方面若过程出现意外可能性命堪忧。
刹那间已是再三思虑,军医脱口道:“劳烦姑娘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还是愿意一试!”说罢向义妁深深揖了一揖。
“喂他喝麻沸散。”见事情有了定论,义妁便马上准备起用具来。
等待麻沸散起效的期间,义妁将断臂与伤口都清理了一番,一切准备就绪后,对着军医点了点头,“一会儿依次取针”。
军医屏气敛息在旁观测着脉象、呼吸、心跳,义妁凝神聚气地将穿有羊肠线的银针穿梭与断臂血管之中,失了银针封穴,血液不断涌出,更添了几分艰难,每缝合一条血管都花去义妁不少的时间和心力。
断骨固定,血管连接,肌□□合,每一步都不容许半分差池,义妁的衣衫早已湿透,面上的汗水不断地渗出又被擦去,如此反反复复已是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
突然,榻上的男子呼吸急促,浑身战栗,伤口处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军医大惊失色,看着义妁心急如焚道:“姑娘,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义妁赶紧中断了手中的工作,几道银针再次封住周围大穴,同时用银针护住心脉,当机立断道:“不能继续了,再继续下去性命不保,我要重新把手截断!”
义妁的话让军医心里一凉,花了两个时辰竟是做了这番无用功,如今还是保不住这条手臂,看了看榻上因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的孙子,心疼不已,“性命要紧,姑娘你动手吧。”
义妁也不多话,拿起边上的匕首把尚未完全接合的手臂重新切断,动作利落,一切如初,就仿佛方才的两个时辰不曾存在过一般。
接下的处理比断臂重接简单了许多,但义妁仍是聚精会神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处理好了伤口。
事毕,看着军医颓丧的样子,义妁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给了希望却又亲手把希望打破,遂出言安慰道:“我不知他是你什么人,但是尽人事,听天命,能做的你我都已经尽力了。”
军医心里也清楚,只是仍不能接受自己的孙子就这样废了,眼眶泛泪,摇了摇头不欲多言。
卸下压力,义妁只觉得身子疲软,眼前一阵阵发黑,甩了甩头,勉强开好了药方,还未及交给药侍,便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彻底陷入黑暗前只来得及听到边上发出的一阵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