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翼之金丝雀》听风の竹隐

11、光与影

　　“吕族血案——如谜一般”

　　“仇杀？”

　　“上海金融皇帝惨遭匪徒杀害！”

　　“吕公馆内伤亡人数竟达四十七人！”

　　“吕氏是黑暗势力的幕后资助人！”

　　“养子、次孙女下落不明！因涉嫌谋杀？吕氏家族下任族长由谁来继承？”

　　各大报纸争先恐后的大肆报道这一惊人惨案，使原本就很模糊的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向风甩手扔掉报纸，颇显颓废地抬头吐了口气：爷爷死了，家里只剩小雨一个人，该是时候向幸剑夫人辞行了。

　　听完向风来意的幸剑夫人很是意外，“你要走？！为什么突然……你当真？”
　　“是的。”
　　“为什么？这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不是的……”向风为难的扯了扯手指，“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来向夫人您辞行。”
　　幸剑夫人又是伤心，又是遗憾的哭诉：“我本来以为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儿媳妇的……罗玲这孩子是我最担心的！他从小就缺乏感情，对他的父亲就更别说了！好象天生是冤家！那天他带着昏迷不醒的你回来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你们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夫妻！我是多么希望您能早日结婚啊！可现在……”自顾自说得起劲的夫人突然发现向风被这番话吓得不轻。
　　“呀啊——”
　　房间外传来女仆凄厉的尖叫声。向风猛地打开门，只见女仆瑟瑟发抖的跪在门前：“向风少爷，请您阻止罗玲小姐……”
　　越过女仆瑟缩的身影，向风看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罗玲——
　　双眉紧锁，面容冷峻，一袭黑衣以及紧握在手的皮鞭，与先前明朗的可爱模样判若两人，活脱脱的一个死神的转世，浑身散发着冷漠无情的死亡气息。而这死神之脚践踏着的，是一个被捆住手脚的村民，双腿折过来压在自己的背上，在忍受肢体扭曲的痛苦的同时，承受着罗玲更为恐怖的重压。
　　“哇呀呀！！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扼杀生命有趣吗？我也让你们尝尝被人扼杀的滋味！”
　　向风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血腥一幕，突然发现引发罗玲这么大火的居然是一只受伤的小狗。
　　钻心的痛楚逼得那个村民不住地求饶。
　　“小人该死，不知道这是您的狗！否则就是有一亿个胆子，我们也不敢……”
　　“那确实不是我的狗，但是我却不允许你们伤害它！我警告过你们的，你们若是伤害它的话，将会受到十倍以上的惩罚！比方说，将你的四肢折断……因为你们伤害它的脚！然后——”罗玲弯下腰，看着那张被泪和鼻涕弄花的脸，“再剥下你这张丑怪的脸。”说着抬起身，脚用力地向下一踩——
　　“呀啊——”
　　第一次看见罗玲如此冷酷的表情，在天使般的外表下不带一丝情感的吐露出如此冷血的言语。
　　罗玲招过侍立在一旁的随从，指着一旁被紧紧抓住的另外三个村民，冷冷地吩咐：“这边三个也一样。”随即转身向受伤的小狗走去。
　　“您请放心，它没有生命危险！虽然伤的重了点，但已经包扎好了。”怀抱着小狗的医生微笑着说。
　　罗玲轻轻爱抚着小狗，眼波流盼处，突然发现了向风的存在，喜不自禁的跑了过来，“向风！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看见！我刚才救了一只可爱的小狗狗哦！”瞬间已经转变成了讨好的语气。
　　算了，反正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向风这样想着，抬手拨掉罗玲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突然罗玲手腕上的一个饰物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只有一颗珠坠的手链，闪闪发光如夜明珠一样……
　　这是……！！
　　“向风？”罗玲不解地看着向风，随着这一声呼唤，向风眼中的罗玲与杰斯南卡上校的影子完美地重合了起来，印象中上校细腻的脖颈上赫然点缀着同样璀璨的饰物。
　　“向风，向风！！”
　　不顾罗玲的呼唤，向风转身逃开了。

　　“进来！”
　　罗玲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站在门口：“向风……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
　　凝神于窗外的向风沉默了半晌，终于转过身来。
　　“我知道，你气我打伤了四个村民……但我已经让人给他们包扎好了！”
　　现在的罗玲早就没有了日间不可一世的傲态，反倒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可怜样儿：“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好吗？”
　　强烈的歉意让向风不自觉的出言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罗玲……你手腕上的那颗珠子是……”
　　“呀！你说这个呀……它是我母亲给我的！我们家族的标志！”
　　感到向风不是为白天的事情找自己来，罗玲马上来了精神。
　　“除了这颗以外，还有三颗一模一样的！如果喜欢的话，我把我这颗送给你！”
　　“我这就解下来……”她急切的动作因为看见出现在向风手中同样的珠子而停了下来。
　　“这——应该是你父亲的那一颗，罗玲……”
　　向风轻轻说到，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这不寻常的寂静中，一个本打算经过他房间的人影陡然停住了脚步。

　　“杰斯南卡上校，你的父亲，在两个月前被我……”向风双手撑住窗台，支持着自己继续说下去，“你——随时可以为你的父亲报仇。”
　　门外的幸剑夫人听到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无声地哭了起来。

　　“天凉了，总穿这么少可是会着凉的哦！向风……”将自己的围巾披上向风单薄的双肩，迎上他显得惊愕的眼神，罗玲轻轻一笑，“这种事别那么大声说嘛……被外人听到……”
　　“可是……”
　　“嘘——”罗玲用食指按住向风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早就知道他死了，只是有些惊讶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讶异程度不逊于向风的幸剑夫人，用尽最后一点力量让自己站了起来，一个复仇的念头在她脑中慢慢产生。

　　声音继续着：“别想这件事情了，留在我身边，好吗？晚安！向风。”
　　罗玲具体说了些什么，向风已经听不见了，脑中最后的记忆只有她飘然而去时挂在脸上的如释重负的微笑。
　　——罗玲•卡雷斯，在众多面具下，你真正的面孔究竟是什么——

　　悲痛欲绝的夫人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一个贵妇人所拥有的高雅气质，只剩下如怨妇般披头散发的落魄形象和笼罩全身的强烈恨意。
　　门被轻轻的推开，幸剑夫人如幽灵般的身影飘到向风床前，看着那张毫不设防地熟睡的脸，在泪珠无声滑落的同时，高举手中的利刃，狠狠地插向了他的咽喉——

　　呼——呼——
　　压抑着抽泣声的夫人虽然满腔怨恨，紧握利刃的双手却始终刺不下去，终于头也不回的逃也似的离开了。
　　“您……应该杀了我的！”向风坐起身来，苦恼不已。

　　“夫人！”
　　“夫人……”
　　女侍的惊叫从楼顶上传来，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到向风的全身，他不顾一切的向楼顶冲去。

　　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向风一跳，只见幸剑夫人身着暗色的和服，随手挽起的散发随风飘拂在脸上，在皎洁而又略显朦胧的月光下，犹如复仇的怨灵一般，而这怨灵，就在向风惊惧的注视中慢慢向后倒下……
　　“夫人！”
　　向风冲上前去想要抓住幸剑夫人摇摇欲坠的身体，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衫，而在那坠落的一瞬间，向风终于看见了那在朦胧月光下的暧昧不明的面容——
　　有着怨恨与悲伤，但更多的是嘱托和期待——

　　“出了什么事吗？向风！”
　　被这场异常的骚动惊动而匆匆赶来的罗玲看到的只是幸剑夫人冰冷的尸体和跌坐在一旁悲伤的向风。
　　“妈妈？”罗玲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被她知道了啊！”无声地笑了笑，招手叫来几个下人，“多叫几个人来把这里收拾干净。”随即蹲下身子，拿开向风扶住额头的手，“向风……”突然惊异地发现他脸上满是泪痕。
　　“你哭了？真奇怪，我母亲死了，你为什么要哭？更何况——人总是会死的。”
　　“可是她是你的母亲！”向风抽回自己的手，“你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看看有点歇斯底里的向风，罗玲面无表情地说道：“很遗憾，对我而言，人的生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即使是我的母亲也不会例外，因此——对她的死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更何况——这条路是她自己心甘情愿选的，尽管是个愚蠢的决定……”
　　向风终于看清了——！
　　在罗玲那绚丽华美的外表下，流动着的是一腔冰冷残酷的血——

　　月夜难得地又恢复了寂静，向风因为心情不好，所以避开罗玲一个人出来散步。
　　……杀死杰斯南卡上校的人是我，进而才累及幸剑夫人自杀……幸剑夫人……
　　想到这里，向风的泪水又不由自主的滑落了下来，一个声音出人意料地在这寂静的月夜响起：“你在伤心什么啊？”
　　“谁？”向风惊讶地转身。
　　“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向风？”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