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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离那次谋杀事件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差不多快要开学了,秦笙却还是整日浑浑噩噩回不过神,参加完葬礼,她沉默的搬进了一个大学生聚集旅社,里面有很多她所认识的朋友,都是高中认识的损友,有一大半都是跟她考进一个学校的。
      这旅馆也算是私人旅社了,高中的朋友们有些是如赵商一样的存在,因为旧情、名声什么的,便修建了这么一块地方,用来当做一个独立的“家”。
      里面清一色的现代高端家具,阳台落地玻璃窗,三室一厅,一室书架,一室洗浴,一间内室,由于秦笙是个古典保守的女子,极爱那些个汉唐家具,故而多是古床古架,一派大家闺秀之气。
      杨婳就在她隔壁,很巧,赵澈这个刁钻的不行的女子也在旁边,她二人是发小,从学前班开始就上的一个学,关系理当是很亲密的,可惜,她们之间的相处之道,委实诡异的很。
      赵澈是个很现实的女子,许是从小就有家暴的原因,她成长的很早,以至于在还未来得及领略白的一面之时,便较早的领略到了隐藏在背后的残酷血腥。
      而杨婳则截然相反,她爱幻想,无论何时何地似乎总是一颗粉红的少女心,学习也平平凡凡的,能顺利考上好的学校还是要托了赵澈的福。倒也曾写过几篇文章发表,具是甜宠,让赵澈好一顿嘲讽,说她写的文未免过于不实。
      这二人跟秦笙倒是挺熟的,是闺中密友,听说秦笙经此大事,立即赶来支援,一路上也帮秦笙拿些东西,整理家用什么的。
      赵澈一头长发及腰,身上穿着水袖上衣,下面一件包臀牛仔裤,扎着马尾辫,样貌清秀得很,丹凤眼漆黑无比,挂着一条长长的银质项链,一股都市现代风味扑面而来。
      她将沙发最后再铺上一条白蕾丝纹,终于直起腰来,满意的拍了拍手,回头道:“秦笙,过来看看怎么样?”
      秦笙咬了一口苹果走过去,只看见简洁而不失雅致的气息几欲喷薄而出,果然跟赵澈这个人一样干练无比,不由抽了抽嘴角,笑道:“澈儿的品味总是极好的。”
      赵澈哼哼,拿过一旁的平板电脑,头也不回的丢了一句:“你过来帮我看看我的文章如何?”
      秦笙疑惑:“怎么了?”
      刚好杨婳出来,随口就解释道:“最近消费较大,资金有点跟不上,于是她决定重操旧业,开始投稿了。”
      秦笙瞬间了解。
      初中之时赵澈的作文便以哀愁凄凉闻名全班,就算如今写起活泼跳跃的文来,隐隐约约也能看出一二端倪,若是让她自由发挥,那真是一本子的愁绪万千,背地里的疯狂虽然常人看不出来,但是一旦窥到绝对能令人三缄其口,如今的秦笙回忆起来,那一段段文字但凡想起就是背脊发凉,偏偏文字还淡然超逸的恍如谪仙,整个一心口不一的主。
      平板电脑被搁置在秦笙手中,秦笙手指滑动了一番,问了一句:
      “名字叫什么?”
      赵澈笑:“散花缭乱·血狱。”
      秦笙手指一顿:“哪个狱?”
      赵澈眼神暗了暗,随即一爪子挥上了秦笙的头,鄙视道:“笨啊!当然是沐浴的浴!”
      “嘶——手劲也太大了吧!”
      “别说那么一大堆的废话,赶紧看!看完讲心得体会!”
      ————
      引:

      我黯了许久,
      直到岁月都已苍老,人事莫不凄凉。
      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所谓刻骨铭心。
      不过一场自欺欺人。

      秋叶卷着狂花飞啸,我的爱在彼端流离。
      冷月如刀,汩汩的流水承载着滚烫的鲜血、并碎了一地的桃花。
      姻缘树的枝叶还是那么青葱,细碎的阳光洒下,聆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大笑。
      灰暗、灰暗,数不尽浓密的暗淡无光,只有那鲜艳依旧的姻缘结。
      ——我却看不到你我二人的名字。
      也许是这笔劲太过轻挑了罢,苍茫的月亮不愿承认这一段笑谈。
      你的发丝飞扬,光芒耀眼,还是那么万丈风华,骄傲的迎接着一段新生。
      只有我,等在原地,痴痴留恋。

      密密麻麻的刀尖刺向我的心口,单纯的少女生活戛然而止,似被人狠狠撕开,分成残破不齐的两半,那缕如意结,就此……
      一刀两断。
      世界仿佛骤然间成了两个天地,一个是白,一个是黑;一个是从前的笑语嫣然,一个是如今的沉沉死水,不起半分波澜。

      红颜枯骨刹那,一瞬芳华,过眼云烟。
      北宋·夏末
      一座略显贵气的府邸坐落在杭州西子湖畔,这是一颇有名气的世家,书香传承,子孙亦曾有在朝为官之士。
      翠草红花,燕舞鸟语,我穿着一身浅粉桃装,手执团扇,正襟坐于一亭阁石墩之上,杏眸靓眼,不时与身旁几个青涩的侍女互相打趣,一边欣赏着石山小流,巧笑嫣然。
      忽然间,我余光瞥见一个素净的书生不疾不徐向我走来,他着一袭洗得发白的布衣,头扎青巾,长着一张正人君子的面孔,温文儒雅。
      他路过我身边,微微停住了步伐,抬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很清亮,却如这池春水一般,似有流水一波又一波的划过。
      我怔了怔,连忙收回视线,团扇轻移,遮住了我如花的容颜,这个时候,我正值少女懵懂的年纪,理所当然的面颊绯红,却还是轻咬贝齿,一双杏眼只看到了他青衣的衣摆。
      他轻笑一声,不慌不忙的施了一礼:“见过白小姐。”
      这声音如风吹皱了一池春水,漾起的水花清澈明亮,我轻轻点了点头,暗自微恼面上桃红。
      “公子有礼了。”我柔柔起身回礼,手中团扇握得愈发紧了起来,红颜隐现,扇上所绘的蝶戏更是显得灵动。
      他是我爹爹至交好友家的公子,国学政治也不在话下,很有学问,才名与我一样传遍这方圆百里,我早已心生好奇,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既然有才,自然就要上京赶考,沿途路过我家,这才登门拜访。
      我轻移莲步,手心紧张的冒汗,微微伸长了脖子,团扇下垂,望向庭院内那个面不改色侃侃而谈高谈阔论的白色身影,仿佛世间仅他一人,如斯耀眼。
      他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对面是我熟悉的父亲,眼中一片满意。
      我不禁红晕了面颊,含羞带怯。
      “小姐可是相中了那家公子?”丫鬟在一旁嬉笑道,“跟小姐的才名很相配呢!”
      我转身娇嗔,轻叱一声,更是注目间又羞又恼又喜。
      心脏在胸口剧烈的跳动,一声又一声,我听得分明。
      我不由按住了心口。
      很陌生,却也并不讨厌。
      莲香阵阵,在这杭州春水的碧波上生长着的是翠玉荷叶,露珠滚落,那个书生公子拱手矜持的笑问道:“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这……”老爷手指一顿。面含尴尬,抱歉道:“贤侄,我家女儿已经有了婚配了。”
      平素里向来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神色陡然一变,他煞白了面色,仓皇道:“如此……我知晓了。”
      我的脚下步入虚无,渐渐由上而下的黑暗不容拒绝向我围绕,一针一线,密不透风,我急急的伸出双手,渴望点点光明。
      嘴角的毒血还是热流,然而我的身体已然苍白透明,双眼空洞着,颤动着展开手掌,只一眼,我就再也忍不住,抱头倒地,疯狂的大叫起来:
      “呀啊——!”
      幽暗的空间里,一个单薄纤弱的身子剧烈抖动,那如夜的青丝中藏着一双甲长三丈的白骨。
      这声声如泣血般刺耳,我的心已然乱了。
      是谁杀了我?!是谁要杀我?!
      昔日的娇颜变得扭曲狰狞,我的软音已是不堪入耳,从云端跌落至污泥,狼狈至此。
      我恨,也不甘。我想找到那个人,我要……亲手杀了他!
      我的年华还只有二八,是如花一般娇艳的年纪,就这么过早的凋谢了。
      在凡间孤零飘落数十载春秋,当年的人都死了,我查不到什么,我什么也查不到,终究是只能沉默的回归地府。
      地府的亲人已经转世投胎了,我没有去等他们,我执着的想要寻找,但反而,我错过了许多。
      父亲死了,兄长也只有一方清墓,我在想,不如什么都放下罢。
      然而当我走到孟婆桥头,讨要一碗孟婆汤的时候,那个慈祥的老人却是对我投向一个慈悲的眼神,轻轻摇头。
      她说不行,我不能入轮回。
      仿佛置身冰流寒石之下,我感到心口钝钝的痛。
      我知道,我的怨气没有消解。
      抑制不住的搂了搂自己的身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都已经放开了,不是吗?
      我一步一叩首、一步一流血的爬向阎罗殿外,数月,只为恳求入轮回之法。
      倔强的咬唇,不让眼泪掉下。
      我真的麻木了,我愿意放弃很多东西,无论是生时最珍爱的任何东西都可以。
      因为只要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这一切,都将留到来世解决。
      而来世的事情,当然要在那一世解决。
      孟婆长叹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汤勺,怜爱的看向我,她伸出了一双干燥的手,我就搭上了她的手心。
      “孩子,起来罢。”
      “如果你能找到那个害你的人,一了旧怨,你就可以入轮回转世投胎。”
      我连忙施了个大礼,千言万谢,飘至人间。
      悠悠中,那个苍老的声音响在耳边:
      “切记,勿造杀孽。”
      我站在一个简陋的小茅屋里,躲避那些刺眼的光芒,心中一阵喜悦。
      只不过是个转世而已,我找的起,无论是千年抑或万年,不过到那个时候,我怕是已经修成鬼仙了吧?
      不,我不想成仙,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每日相夫教子。
      “啧啧啧……没想到凑巧遇到了一只鬼。”身后忽然传出一个声音,我大吃一惊,急忙后退。
      “你是谁?!”
      “我?”在黑暗中猛然显现出一道白色的光彩,通体无一丝杂色,身后的两条尾巴毛绒舒长,它的身体异常优雅。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二尾白狐。
      “虽然弱了点,但总比没有强。”她上上下下挑剔的打量一番,舔了舔爪子,一脸慵懒。
      狐狸的面貌还很狼狈,血渍还一滴一滴的落下,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我的心里害怕极了,也不甘极了。
      凭什么,要我去死?
      再睁开眼,身子虚弱倒地,我的眼前是白狐的爪子,幸运而又绝望。
      我成了妖魔,就代表再也无发投入轮回六道了。
      颤抖着身子,豆大的泪珠落下。
      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四周黑洞洞的,忽然听得“吱呀——”一声,惨败的木板门被夜里的凉风吹开,外面是黄昏转变成黑夜的时刻交替。
      如水的月光洒在我的脸上、身上,我听到了一种声音,令我难受得不得了,我喘息着爬到角落里,连忙把身子蜷缩起来。
      我知道那种声音的感觉,心如死灰,万年俱灭。
      但又有一种力量悄悄滋生起来,是恨,仇恨的恨。
      苍天生了我,又为何不给我一条生路?
      ————
      红帐轻纱,美人如玉。烛影绰绰,暗香浮动。
      “噗通”一声,一个曼妙婀娜的身姿在这昏黄中显现,缓缓抬起玉藕般的腿,扬起涟漪,粼粼光点。
      肤色好比白雪玉石,素手一路滑下,波动了水面,引起串串血色珠子自脖颈落下。
      我的手很美、很秀,但是谁也不会料想到,这么精致的手,居然杀过人。
      这水是不是很像血的颜色?
      血的色彩刺目耀眼,很多人都不会喜欢,但是他们会喜欢红色,大红的,很好看,我生前也是喜欢的,但是现在,我却再也不会觉得喜庆。
      红色、血色……这种区别于我眼中,微乎其微。
      在这片夺目的水光中,我轻轻闭了目,长翘的睫毛颤动,酮体缓缓滑下,血红的水一点一点淹没了我,满目的红。
      花浮在血上,而我,沉在血下。
      新摘的桃花花瓣犹有清香淡淡,就那么浮在这水面上,被一层一层的水波推开,含羞带怯的移动着,如歌、如妖、如魅。

      ————
      看到这里,秦笙不由瞥了一眼赵澈:“你这么写几个意思啊?”
      杨婳歪歪扭扭的趴在沙发上,同样嘟囔:“就是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懂?”
      赵澈神神秘秘道:“想知道?”
      “嗯。”秦笙回声。
      赵澈侧过身子,笑:“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想突出这女的也不是个善茬罢。”
      秦笙道:“哦?”
      赵澈道:“她想复仇,想杀人,历经数百年间,仇怨早就已经深入骨髓了。”
      秦笙点头:“哦哦,所以呢?”
      赵澈冷笑:“就算她仍然喜欢那个男人,虽然她不知道杀人的就是他,但是她也不可能再喜欢他,更不可能心无芥蒂的接受他。”
      秦笙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说什么呢?”
      赵澈的声音忽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如果,一个人连恨的资格都没有了,你说,她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是好的呢?就如……一个佛陀,舍己为人?”说到最后,她竟不禁大笑出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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