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5．
接下来，尹飞扬再也没找过我，我也没再去找他。那次见面后他落下的话实在诡异，让我不知道在用什么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好，就是有时在寝室楼见到面，也不会打招呼，通常是我匆匆走过。而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大概也不记得我了。
既然都确定了我不是他认识的人，而我也否认了他是我要找的人，那么我们就毫不相干了不是吗？
可是，我依然会在中午吃饭前，去球场那看他打球，远远看着被众人围绕的他，远远听着女生们为他的进球而欢呼喝彩，直到他们一群人喧闹着离开，我才捧着空空的饭盒去空空的食堂。下午下课后，也会到操场去看他作为体育特招生的额外训练，直到结束。
作为一名体育特招生，他并没有遭到我想象中的同学们的排斥和抵触，虽然我清楚听见一些人对他们鄙视的话语，把他们归为流氓一类也不在少数。相反，他的朋友还不少，也不乏很多女生的追求。
或许是他太明朗了吧，人们对这种类似于阳光的事物都太容易趋之若骛。
而我也经常看到同一个女生为他拿衣服、递水，他笑容灿烂的摸着她的头。
我听见过，他嬉笑的叫她“小兔”。
小兔吗？……真是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
一瞬间，有什么突然从脑中划过。
亦君……亦君，你现在怎么样了？你……过得好吗？
是我害了你，对不起，一直没法和你道歉……
所以，吃不饱肚子就是常事，然后一块钱一袋便宜又实惠的方便面变成每晚我睡觉前的加餐就自然而然了，不然，带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根本无法入睡。
睡着了就会做梦，让我第二天总是没有好精神，过去那些令人心悸的事反复折磨着我，虽然我和她离的有城市的两头那么远。
妈妈会摸着我的脸安慰，也会哭泣着骂我不争气，会扬起鞭子重重落在我赤裸的背上，也会紧抱着我絮絮叨叨，或者是梦见更小的时候高高把我举过肩头，只因为我羡慕的望着别人家的爸爸会把小孩放在肩头开开心心的玩闹……坐在她柔弱但坚韧的肩上，被太阳光刺的睁不开眼，而被眼泪模糊的那个光圈却慢慢变成了尹飞扬的脸……
很久没见她了才会梦见她吗？不是说想念一个人会只梦见她好的一面吗？可是，这样一个人，她连对我的好都带有目的性。……这十五年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离开她如此遥远，从来没有几天没和她见面的情况，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过……说起来，她也没法打，寝室楼里根本就没按公用电话。而学校又是全宿制，每周放假两天可以回家。
在这个城市，她只有我了，她现在，一定很寂寞。虽然有恨，可更多的无法抹杀的是爱和浓于血的亲情，抛开所有成见和不快乐，最深最底处她还是我的母亲。
而对于梦最后的尹飞扬，我却无法解释。
有什么期盼吗？没有。可我依然会找条路不经意的经过他的寝室。
有什么畏惧吗？没有。他欠我一个爸爸而不是我欠他。
那为什么梦会有这个结局呢？……饿，饿昏头了吧，果然方便面还是镇不住五脏神吗？- -
梦通常都是反的。我一点也不想和尹飞扬相认。
我常常在醒后这样告诉自己。
“秦灭尹，帮我接着！”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一包东西从斜上方向我急速飞来。眼见就要砸到我头上，旁边及时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捞，把“凶器”接了过去。
“小胖，下次麻烦长个眼看看再扔，差点砸到人！”
听见沈瑞微嗔的语气，住在我斜上铺的小胖抱歉的吐了吐舌头，迟缓的从上铺挪下来。
小胖本名薛永逸，估计寝室管理大伯没料到会是这么茁壮的一个小胖子，把他安排在了上铺。
“不好意思啦秦灭尹。”他朝我眨眨眼，一脸愧疚，随即又转向沈瑞要包。沈瑞仗着自己身材高，故意将包举起逗小胖玩，于是两个人又例行每天的必演“疯闹戏”，满寝室乱跑。
沈瑞家里很有钱，这一点很明显，但具体他们家是干嘛的他从来没有说过，有人问起时，他就嬉笑着开玩笑说是开赌馆的或者贩毒的一听就是敷衍的回答。人家不愿意透露，渐渐大家也就不再追问了。
他虽然是翩翩有钱贵公子，可却从来不摆架子，总是和大家打成一片，性格也好，从不发脾气，笑眯眯的招牌表情让人立马对他产生亲近感，当然，他身边围绕的女生也不少。
我实在因为自己对沈瑞的第一印象在心里疏远他而汗颜。
站在一旁看了看他们的玩闹，又转过头继续收拾我回家要带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几本书和习题带回去以证明我有努力学习而已，我却收拾了很久，直到寝室的人基本上都走完了，我还在磨蹭。
心里根本没有其他人那种第一次住校后回家的欣喜感。一想到妈妈那张充满期望的脸就有无比压力和惶恐。
何况，我也见到了尹飞扬，可我却并不象意想中仇恨他，为此我对妈妈充满愧疚。
“小尹子~一起走吧。”沈瑞似乎也并不急着回家，也许是他住过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毫不在乎的缘故。
“小尹子~”的沈瑞专用称呼还是让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抗议过，但是无效。寝室每个人都逃不掉他给取专用称号的厄运，比起“耗子”“老猪”，我这“小尹子”都算好的了，或许该谢谢他口下留情？
“哦……好。”点点头，我背上包和他一起出了寝室。
“……沈瑞，你家不来接你吗？”
站在公交车站，看着校门口来来往往的来接自家孩子的私家车，我还是忍不住问沈瑞，象他这样有钱人家的公子为什么没车来接，还得自己挤公车回去。
看着沈瑞突然变的沮丧起来的脸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好奇的询问或许刺痛了他，不禁暗骂自己，正准备另寻话题，却听到他低声的回答。
“其实……我并不跟家人住在一起。”他说着话的时候，低头望着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哦，你很独立哦……”感觉到他明显的情绪低落，我努力调用全部脑细胞准备转移这个不该开始的话题。
“妈妈早就不在了，爸爸娶了新的女人，只是每个月给我寄钱而已。”他接着说到。
猛然听到这样的事实，而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并不显得那么哀伤，仿佛是很遥远的事。
说不出“好可怜”“不要难过”“人生还是美好滴~”之类安慰他的话，只得也傻傻的望着脚尖时不时“哦……”一声。
“总是有很多钱，却从来都懒的来看我一眼……”
原来，原来沈瑞的情况比我还要糟糕，同样是得不到父爱的孩子，我还有妈妈，而他却什么温情也得不到……
“沈，沈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因为实在是自己也并不觉得幸福，连自己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其实我也……”
“……噗哈哈哈，”他突然笑了出来，伸手猛的一拍我背，本来很低沉的氛围也被他打乱，我诧异的望向他。
“我只是说我而已，你干嘛也一脸哀怨相啊？那么严重啊！”
真，真是粗神经的家伙！我无语瞪他，他还嬉皮笑脸，一脸欠揍。
对比他的遭遇，我真的该庆幸了不是吗？
我至少还有妈妈。虽然我只是她报复用的工具……除去这些都不想，我比起沈瑞还是很幸福不是吗？？
真的感觉得到就好了。
“哎，车来了，小尹，快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急驰而来的车“刷”的滑过我面前好大一截才停了下来，手被沈瑞攥住使劲往蜂拥而上的人群里挤，
可见沈瑞对此相当有经验，几推几拨就把我推上了车，他不坐这路公车，还得又拼命挤出猛兽般向上蠕动的人群。
我在车上找好位置坐下后，看见他连衣服都被人挤得散开了，不雅的半挂在身上。见我望向他，边忙着拉上衣服拉练边还灿烂的对我露齿一笑。
我朝他挥挥手道了再见，然后车子行驶了起来，渐渐的，沈瑞的身影变成个看不清的黑点。
在急速倒退的景色中，我不经意瞟见一个深刻在脑中不能忘记的人影——是尹飞扬，还是那么青春朝气的模样，戴着顶红色棒球帽，双手插在裤兜里，正和身边一群的人高兴的聊着。我趴在窗子上还想看的更清楚，那身影却随着加快的车速消失在远去的人群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