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夜色来》苗花小主

4、第四章

　　闻言，阿成肌肉绷紧，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南哥，我来处理。”

　　蒋男眯了眯眼，手指微动，“先别动，现在还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免得打草惊蛇。”

　　他们车速很慢，秦青不好跟得太紧，只好悄悄隐在一辆出租车后面。

　　蒋南看着指示灯，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吩咐道：“阿成，加速冲过去。”

　　红灯亮起，各式各样的车子排排等，而前面那辆黑色的车早已跃入对面的车道，只留下一个嚣张的背影。

　　秦青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恨恨的骂了声“狡猾”。

　　“南哥，跟踪咱们的会是谁呢？条子还是？”

　　蒋南摇头，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那人隔得远又全副武装，确实不易辨认。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家名为“遇”的具有民族建筑风格的水吧前停下。

　　其实说起来也奇怪，不过是隔了一条三十米不到的河，荆市的城东和城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画风，一边是各色夜店酒吧林立的欲望都市，而另一边则是散布着各种安宁沉静小店的文艺小镇。

　　进入vip隔间，早已有一个男子在等侯，他戴着金丝眼镜，着深色衬衫，文质彬彬的。

　　蒋南不动声色的悄然打量着他，他早就听说过七爷手下这位神秘又狠辣的传奇人物：木律。

　　“早就听过蒋先生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是我的荣幸。”

　　木律起身，谦虚的伸出手，嘴角含着温润的笑，像一只单纯无害的羊，但蒋南知道，他的本质，是狼。

　　“木先生过奖了，不过都是为七爷办事而已。”蒋南漫不经心，礼节性的勾了勾嘴角。

　　木律眼眸微怔，朗声笑了几声，“蒋先生说的是，来，请坐。”

　　说完，挥手招来服务员，“不知道蒋先生喜欢喝什么，就帮你点了一杯黑咖啡，尝尝？”

　　蒋南淡笑，浅浅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开始侵袭，转瞬之间即蔓延至整个口腔。他收收脸颊，舌尖抵了抵上颚，相比这种又苦又涩的东西，甘冽刺激的烈酒更合他意。

　　静谧沉寂的空间里暗香浮动，蒋南低垂着眼眉，他事先并没有接到木律要来的消息，而且据推测，这个木律扮演的应该是军师的角色，那么他此番前来……

　　“蒋先生认为荆市这个地方怎么样？”

　　蒋南抬眼，对上木律意有所指的笑，淡淡开口：“治理虽然不严但经济发展水平不高，而且龙昆本人似乎对毒很抵制，他之所以同意我们在这里设点的前提是不贩卖给他的手下，因此…我认为市场不大。”

　　木律轻笑出声，摇头否认：“蒋先生错了，我们这个行业的市场不由经济发展水平决定，或者说蒋先生过分看重合作，”

　　“哦？怎么说？”

　　“一旦沾上毒，爹不是爹娘不是娘，法不是法规更不是规，如此一来，蒋先生认为钱还会是问题？”木律反问，微微扬起的唇角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指尖触了触杯身，水吧里冷气开得很足，咖啡已经凉透了，那冰冷的触感让人不大舒服，蒋南收回手，在裤子上面蹭了蹭，问：“那木先生说的我太看重合作又意欲为何？”

　　木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棕色的瞳孔透过镜片精光闪闪，“只是借了几个肚子就分了四十几万，而且还增加了我们的风险，蒋先生难道不觉得与其让人分一杯羹自己独享不是更好吗？”

　　蒋南不语，不可否认的是，他说得很有道理。

　　“七爷怎么说？”

　　木律满意的笑笑，轻轻吐出几个字，“最多半年。”

　　“好，我知道了。”

　　蒋南骤然起身，带起一阵冷气。

　　聪明睿智，一点就通，但仁义过多。

　　木律修长的手指覆上薄唇，眸色渐冷。

　　出了水吧，炎热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蒋南扯了扯衣领，感觉身上千千万万的毛孔都在这一瞬间齐齐舒展开来，带出一片黏腻。

　　嘴里似乎还残留着苦涩的咖啡味，他摸摸口袋，之前还在的烟突然不见了踪影，汗腺好像又因心里不断涌升的烦闷感而更活跃了。

　　“南哥，七爷的意思是要我们半年之内把龙昆……”

　　蒋南点头，斑驳的树影在他刚毅的脸上投下一道道黑，冷若刀锋。

　　呵，半年之内把一股盘踞了六七年的势力拔掉，是太看得起他，还是太看不起龙昆？

　　“那南哥打算从哪开始？要不从姓秦的小娘们开始好了。”阿成邪笑，秦青毫不掩饰的敌意虽然让他不爽，但那一副皮囊却让人厌恶不起来的，尤其是那两条纤细有致的大长腿，架在身上也不知会是怎样一番销魂滋味。

　　“阿成，我的行动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挥了？”

　　面容一僵，阿成微微抬眼，对上蒋南阴沉的目光，赶紧扭头避开，“对不起南哥，是我多嘴了。”

　　惑色停车场有两个出入口，一个是供客人车辆通行的，而另一个是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的，货运出入口。

　　秦青刚熄了火，入口处便传来一阵低低的引擎声，她拔下车钥匙迅速闪入拐角。

　　是一辆蓝色的大货车，秦青看了看车牌，是自己平时压货的那辆。

　　过了片刻，从驾驶室下来两个人，正是徐力和另一个司机阿荣。他们脸色似乎不太好，不知道是货太少还是质量不行。

　　两人靠在车身上吞云吐雾，等着接应的人。

　　不久后，侧门走出几个男子，对着徐力喊了“力哥”便径直走向后车厢。

　　这一行里有个规矩，凡是刚到的鲜货都会先送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关几天，然后再分出好次，好货即会送到惑色，至于次一点的则会被卖出去。

　　而秦青之前负责的就是后者。

　　几名男子从车厢一一把人扛进惑色，秦青站的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样貌，但有两个胳膊上伤痕却触目惊心。

　　一男子在女生大腿上狠狠摸了一把，不无惋惜道：“力哥，这么娇嫩的皮肤你都下的去手？”

　　徐力冷哼一声，目色狠戾，“不听话，稍微教训了一下。”

　　男子大笑，招呼弟兄几个加快动作，瞬间搬完了。

　　秦青数了数，一共五个，与往年差不多。

　　收回身子，秦青耐心等了等，可却迟迟没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她又稍稍探出头……

　　徐力定定的盯着这边，若有所思。如果不是有墙壁挡着，秦青几乎以为他看的就是自己。

　　奇怪，他们送完货不都是直接就走的吗，怎么今天？

　　正想着，又进来一辆车，秦青贴着墙往里挪了挪，避免被车灯照出影子。

　　“来啦？”

　　徐力语气熟稔，秦青越发疑惑，谨慎的望过去，恰好看到来人侧脸……

　　是他！

　　“砰”

　　空旷的停车场里一声响，动静丝毫不亚于平地一声雷。

　　秦青心里咯噔一声，怪自己大意把扫帚碰倒了。

　　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任何声音都在顷刻间消弭不见，唯一可闻的只有自己怦怦地心跳声，秦青屏息飞速想着对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声音的暂停键慢慢被释放，哒哒的皮鞋声逐步逼近，砸在秦青心上，如钝器，沉重至极。

　　“吱吱，吱吱”一团小小的黑影从角落冲出，在三人面前一闪而过，冲向另一处黑暗。

　　“我去，原来是只老鼠。”阿荣忿忿骂了声娘，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

　　徐力和来人对视一眼，停了一瞬，双双转身。

　　脚步声随着侧门落锁渐渐消失，秦青长呼一口气，虚虚的倚着墙，发现背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黏黏腻腻的。

　　没了危险，秦青终于能静下心来思考，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人就是六年前看到的那个，只是他一向负责的都是“死”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秦青冷了脸，快步从另一扇门进入惑色。

　　九点到凌晨两点，惑色从人声鼎沸到门可罗雀，秦青上上下下不知巡了多少圈，始终没发现任何异样。无奈，她只好在临近打烊的时候吩咐手下把人都召集起来。

　　四十名女子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花枝招展型的，清纯萝莉型的……无论哪一款，都一如往常。

　　秦青捏捏发胀的额角，莫非是她草木皆兵了？

　　凌晨三点，黑暗强势来袭，成片成片的肆意侵占城区，放眼望去，只有零星几盏灯还在徒劳挣扎。

　　泡完澡，秦青习惯性的拿了盒烟走向阳台，在看到隔壁那精壮的麦色身躯时，暗暗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蒋先生这么晚了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