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飞》丁典火

45、 二十二 剑斩魔傀(2)

　　嘴上说得硬气，杜无心却立刻站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近床边，他假装没见到丁微雨，径直向着沈佑而去。这段时间，三不五时就被丁微雨教训，如今有机会报仇，他才不可能白白放过。
　　反正城主在意的是白凤朗，这几人不过是些搭头，只要白凤朗一日未醒，城主就不会有精神理会这些闲杂人等，最好那姓丁的就这么不治而亡，到时只要推说医治不及，谁又会为了一个死人出头？
　　他故意用肥胖的身躯，贴着白安柔挤到床边，蹭一下香软□□，满脸的□□令人气闷。姜伯闷不吭声，硬是挤到白安柔和杜无心的中间，这下子，杜无心只能蹭到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他怒哼一声，专心替沈佑诊断起来。
　　三部九侯，仔细摸过一遍，沈佑明明没有新伤，只是未曾服药，旧有的伤势在不免恶化。原本体内就伤痕累累，纵有良药，也要温养几个月的时间，才刚刚好转就疏于照顾，细微的旧伤就接连崩坏。
　　「这小子，根本没有好好服药吧？我最讨厌这种病人，自以为是，不听大夫的吩咐……」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一阵哗然，「什么，白凤朗废了？」
　　胡信豪瞪大双眼，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削瘦的脸上青红交替，双颊泛起不正常赤色。他才因魔族闹事而满腹怨气，眨眼功夫，又听到这件不幸的消息，一时之间，只觉得前途茫茫，大好局面，竟然在瞬间之间荡然无存。
　　他疾行两步，抓住一人的肩膀，「怎么会废了？怎么会、怎么可能？」
　　「城主，白玉郎伤势虽然不轻，好好调养两三个月就能康复，可是他体内有股顽毒，盘踞了十之八九的经脉，我们用了各种方法都无能为力，这表示，他的修为恐怕再难精进……」
　　「可恨的魔族！」反手一拍，屋内的桌椅轰然碎裂，胡信豪胸口起伏，一双细眼赤红如血，「来人，交待各个城门出口，严加盘问出入之人，所有的传送阵提高警戒，只要有可疑人物，一律逮捕送至城司审讯！还有，所有的城卫给我动起来，轮流查缉魔族的踪迹，吩咐那些巡将巡兵，好好梳理城内的每个角落，凡是没有认真查缉的家伙，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杜无心乐不可支，差点忍不住手舞足蹈，白凤朗居然被魔族给废了，真是老天开眼，将这家伙打回了原形。废了就是废了，再多的同情也改变不已成的事实，别看胡信豪现在很愤怒，连下重令要替白凤朗讨个公道，可这世界，终究靠实力来说话，等风波一过，谁还会理会这末路穷途的炼丹师？
　　眼光扫向白安柔，顿时转成一片炽热，白凤朗既然变成了废人，这极品美妇自己就笑纳了吧。可转念一想，心里又不免惆怅起来，白凤朗就算再无寸进，毕竟还能炼制灵药，他区区一介凡医，只怕比财力是永远比不上的……
　　心不在焉检查着伤势，杜无心满脑子是如何把这个女人弄到手，有人轻拍他的右肩，杜无心一甩手，不耐烦地转头道：「干么，没看我在……」
　　才转头，就对上那张带着笑意的熟悉脸庞，丁微雨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揉了下太阳穴，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伤势如何？」
　　「没大碍，多开几付补药，再用原本的方子温养……」话说到此，杜无心忽然反应了过来，这里不是白府，他也不是阶下囚，白凤朗又失了光明前途，干么还要害怕这个王八蛋？身躯一直，杜无心冷笑道：「关你何事？一边站着去！白凤朗都不成了，你这个抱大腿的结拜兄弟还嚣张什么？」
　　楞了楞，丁微雨哑然失笑，「杜胖子，你还真是不长记性，不打你一顿，是不能好好说话了？」
　　杜无心脸色大变，「别乱来，这里又不是白府！」
　　「不是白府，也不是杜府，你还是单身一个人，怎么就敢张牙舞爪了？」
　　「我警告你，是城主大人让我替你们诊治伤势，要是惹恼了我……」
　　「惹恼你又怎样，难道城主大人会为你出头？」
　　闻言一窒，杜无心顿时脸色交错。白凤朗是废了，但他是修仙者，自己是一介凡人，比能力，一根手指都能辗压。论本领，他是正经八百的炼丹师，一炉子筑基期的丹药，就能比上他数个月的行医收入，此时他再不济，也是城主这类的高人才觉得无用，那怕是一般的修仙家族，对这样的炼丹师一样趋之若鹜。
　　丁微雨继续揉着额角，「你刚才的态度，让我心情很不好。」
　　「你、你想怎样？」
　　「听说你有绝世的秘药，可以让人调整体质，能将凡体杂质驱逐殆尽，为进阶先天打好基础。」
　　「你说离尘九连汤？放心吧，白府虽然夷为平地，这约定还是有效的，到时我会给这年轻人一份……」
　　丁微雨脸色一冷，「谁说一份就够了？」
　　杜无心愕然道：「难道你也想要一份，这不可能！」
　　听闻丁微雨想勒索离尘九连汤，杜无心立刻急得跳脚，离尘九连汤是一连九剂淬体强脉的特殊汤剂，也是他手中价值最高的传承秘药。等闲之人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只有世家的精英子弟才有机会使用，这药材成本极高，又是他杜家的不传之秘，白府虽然价值不菲，要换两份药材，杜无心依旧觉得心疼。
　　长叹口气，丁微雨轻轻摇头，为什么好好说话，这些人总是不肯听呢？原本她心情不好，只想多要一份也就算了，不过杜无心这家伙，才出了白府就这么嚣张，既然如此，她就勉为其难多收几份吧。
　　「谁说要两份？」笑了笑，一指白安柔，「这女人是白凤朗的至亲，不能亏待。」又指向在旁照顾的姜伯，「他一生贡献良多，就同亲人一样，有福同享，必须一视同仁……」
　　杜无心气极反笑，「还有吗？」
　　「瞧你这可怜的小表情，我丁微雨，岂是个贪心的人？我们四个，再加上白凤朗，不用太多，一共五份也就够了。」
　　「白凤朗是修仙者，要这凡药一点用也没用！」
　　「咦，没听到白凤朗废了吗？说不定现在是筑基，再来就退成练气期，退到底就成了凡人，那就又得重头练起。」
　　「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你又不是修仙者，不懂就别装懂。」
　　杜无心怒了，「啰哩叭嗦，一派胡言，惹恼了我，就连原本那份都作废！」
　　丁微雨忽然笑得如花绽放，「城主好像很生气呀……」
　　话风一转，杜无心简直跟不上节奏，看着那迷人的笑容，背后不由得阵阵发凉。就是这种表情，就是这种笑容，每次丁微雨露出这样的神态，他总是免不了遭到一顿好揍，吞了下口水，杜无心双腿有些发颤，破财消灾，不如就多给份秘药算了，比起白府的价值，他也只是少赚些许。
　　心里想退缩，可面子上偏又挂不住，这里不是普通地方，料那小痞子也不敢太过放肆，想到这里，杜无心又重新找回了信心，挺了挺浑圆的肚子，紧抿着双唇不肯同意。
　　瞥了隔壁一眼，丁微雨缓缓地道：「城主一怒，血流成河，想必城卫、都统各位大人，都卯足了全力想捉拿凶手。白府内成员单纯，白凤朗又是少与人结怨的性子，像你这种与他不合，又正好逗留在白府的外人，很可能挟怨报复，勾结宵小暗算白凤朗……」
　　话愈说愈偏，杜无心不由得急道：「喂，不要含血喷人！无凭无据，城主大人才不会偏听偏信。」
　　丁微雨轻轻摇头，「错，大错特错，城主大人只想平息风波，只要有合情合理的解释就够了。而城卫和都统大人，必须要替城主圆下这个谎话，所以如今最缺乏的，就是一个可以逮捕的替罪羔羊。」
　　杜无心刷地白了脸色，一字一句，将心底的恐惧愈放愈大。他不是初出茅芦的小伙子，这种黑暗之事也看得不少，只是一向自诩高人一等，认为弱者没有拒绝的权力，凭他的身分地位，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丁微雨扳着手指数着，「本领强的打不过，背景硬的惹不起，才华高的舍不得，交情好的不忍心。这是惊天大案，抓些无名小卒绝对无法平息民怨，所以他要找的替罪羔羊，必须在城中薄有名气，而且还要符合无本领、无背景、无才华、无交情这四个条件……」
　　呼吸急促，杜无心辩解道：「我是医家圣手，怎么会没有本领？」
　　啧啧两声，丁微雨上下打量了几眼，「白凤朗无法炼制进阶的丹药，在众人眼里就已经成为废人了，一个只能在后天领域张狂的凡医，在城主的眼里，又怎么可能和本领两个字匹配在一起？」
　　杜无心汗如雨下，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辩解不出来。事到如今，情况已经很明朗了，不论是时间地点，身分背景，就连勾结外敌的动机，他都显然是个合理的罪犯。事情才刚发生，暂时还不至于找人顶罪，只要丁微雨别扯他后腿，可以立刻赶回去筹谋计画。
　　有钱也得有命才能花，咬咬牙，杜无心颓然地道：「好，五份就五份！」
　　取出个精致的百纳袋，将离尘九连汤的药材收好，杜无心将东西抛了过去，还来不及说几句硬气话，就听见那些仙医正在向城主辞行。他脸色骤变赶紧奔了过去，混在人群中，低头敛眉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胡信豪望了一眼，倒没有特别提问一二，他正为了接踵而来的祸事烦心，其他人的状况就无心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