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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十五 营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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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他将目光投注在兽皮上,白远山是前任家主的伯父,一直是属于传说中的人物。白凤朗虽然惩治了前任家主,可从未想要对白远山出手,因为在他受制于人,几乎失去仙缘的日子里,白远山在外历练,根本不曾参与这些事情。
他知道老人家回到了白星镇,也知道他断了双腿时日无多,正因为彼此一直没有瓜葛,白凤朗不曾和他有什么交集。虽说没什么恩怨,但毕竟横亘着前任家这件丑事,他不明白,这老人家是什么意思,送来藏宝图,是示好还是诡计?
伸手一招,三张兽皮飞落手中,白凤朗匆匆一扫,忍不住扬眉轻咦了一声,这兽皮上所书写的,根本不是寻常所见的文字,若非白凤朗的身分不同,也不会知晓这物品的来历。
白安柔靠了过来,一双秀眉轻轻拧起,「什么东西,简直像鬼画符一样?丁微雨,你想巴结九哥,也别随便拿点东西来唬弄人!」
这女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过有白凤朗和沈佑在此,和她较劲讨不了好。丁微雨如若未闻,只一言不发盯着前方,比起白安柔这种无聊的挑衅,她更在意白凤朗认不认得这怪异的文字?
沈佑好奇地凑近一瞧,「奇怪,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姜伯难掩讶异,「少主见过这种文字?」
白安柔冷笑道:「你来修界,就没出去过几趟,你会见过?是在丁微雨屋里,亲眼看见她造假吧?」
「娘,我没骗你……」
几人议论纷纷,白凤朗啼笑皆非,「好了,别胡乱猜测,就算有人假造,也不可能是他做的。这是寒木文,属于上古时代的一种文字,别说是一般人,没有千年以上的底蕴势力,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沈佑双眼放光,「上古文字?听起来就很神奇,舅舅,这上面写了什么,是不是真是藏宝图?」
白凤朗笑道:「这种文字十分古老,传承丢失大半,能破译的部分已经不多了。我虽然见过,倒也没费心研究,想知道内容,恐怕得花些时间。」
「哥,就算文字不假,东西也可能是假造的……」
「你说得虽然没错,不过,我看这东西倒不像是假的。」略作沉吟,白凤朗没有多卖关子,「传说中,白家的确有这么一份藏宝图,代代由家主所保管。这东西,就是当年离开此地的大能者所留,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么贵重的东西,白远山为什么要送给我?」
白安柔哼道:「那会有人这么好心,肯定是伪造的!」
沈佑唱起了反调,「依我看,这可能是真的,舅舅这么厉害,说不定白家想要巴结才送了过来。」
姜伯好奇道:「难道没有法子能辨别真伪?」
「据说这藏宝图,尚有未曾破解的秘密,为了确保东西留给后代子孙,当年的大能者用了血脉之法封印了宝图。这上面,留有一般人无法解除的封印,只有白家子弟的鲜血,才能看到完整的内容。」丁微雨闻言,心中忍不住懊恼,她辛苦了大半天,竟然得到的只是残本。「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猜测的。」白凤朗笑了笑,施力划破了左手指尖,「既然有方法,那就验证一番,反正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鲜血一滴滴掉落,破旧平凡的兽皮渐起反应,原本灰褐的表面,变得有如丝绸般细致,却又保护着书写的内容,不让外力轻易损伤。随着涂敷的血液增多,文字渐渐转为淡金之色,大约十息左右,兽皮像是吸够了血液,模糊的字迹突然一清,整个表面都起了变化。
原本书写的文字仍在,只是多了许多红色的小字,这些小字,用得是目前通用的语文,显然是后人所加,很可能就出自白家先祖之手。看到变化,丁微雨总算松了口气,只是注解,还是看得懂的东西,只要别再让她抄那些鬼画符,丁微雨就觉得心满意足。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兽皮上,蓦然弹起粉色烟尘,循着血气倒窜,迅速没入指尖的伤口。白凤朗眉头一皱,企图逐出不知名的异物,可是这东西才进入体内,竟引得血气大乱,白凤朗脸色骤变,双目瞬间变得赤红。
「九哥!」白安柔大惊,随即抬头怒吼道:「丁微雨,你做了什么……」
话声未绝,兽皮上闪过刺眼的亮光,虽然尽短短的一瞬,却比天上的明月更加耀眼。丁微雨见多识广,立刻意识到处境不妙,这闪光,分明是一种讯号,显然料定白凤朗难以自保,敌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丁微雨喝道:「快走,敌人就要来了!」
白安柔惊怒交集,「你暗算九哥,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
传闻虽然没错,错在这藏宝图早被动了手脚,这东西已用白家子弟的鲜血涂抹过,其中的内容早已抄录。白远山在藏宝图上作假,以混合毒物遮盖了注解,当他们见到鲜血有用,肯定会降低原本的戒心,一张没有价值的传家旧图,就能坑害阻他掌权的大敌。
就这短短数息,白凤朗的脸色一片铁青,他双手撑着桌面,几乎说不出话来,目中的赤色忽轻忽重,显然在极力压抑体内的异状。沈佑当机立断,立刻抽起白凤朗的披风,他们身材相近,面貌又有几分雷同,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由他假扮舅舅将敌人引走。
急匆匆将衣服罩上,沈佑满怀歉意望着白安柔,未曾询问她的意见,就扯着娘亲飞奔离去。以白凤朗的个性,绝不可能抛下妹妹独自逃生,若无白安柔相伴,敌人必会察觉有异,明知此去恐难逃脱,却只能选择同赴险境。
大难临头,沈佑的思路格外清晰,小丁的修为和见识都高人一等,只有留下她才有机会化险为夷。他不信小丁会害人,更害怕她像上次一般险些死去,白家再凶狠,也要顾虑他的身分,只有舅舅逃了出去,他们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月色依旧,暗夜里传来奔行的衣袂声,四面八方各式身影,尾随着沈佑逐渐远离。丁微雨紧抿着唇,心里说不出的郁闷恼火,只是事已至此,懊悔也无益,唯有先保住白凤朗,才有反转局势的底气。
「姜伯,你立刻悄悄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自己,一个炼血期的随从,白家不会多加注意。离开这里以后,让风满江替你探听消息,他这个人,应当可以信任,待风波过去,我立刻就回村里找你。」
情况紧急,姜伯不敢多口拖延,「好,我立刻就回风家村,你别逞强,万事都要多多小心。」
弹指功夫,丁微雨就拟订好了计画,沈佑以身犯险换来的时间,足以让她避开众人寻觅安全之所。白凤朗太过重要,以他目前的状况,绝无可能离开此处,她背起白凤朗,犹如幽灵无声飘飞,一路反向朝内部逆行,奔往唯一可靠的栖息之地。
穿越无数庭廊,越过重重关卡,白家整个动员了起来,集结人手向外飞奔。他们料想不到,丁微雨会带着白凤朗往内逃窜,时隔数月,再次来到这荒芜的角落,丁微雨忍不住长叹一声,深感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杂花覆盖了一堆堆乱石,怒草取代了皑皑白雪,月光如水,照亮囚室阴暗的角落。丁微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扯弯了窗上的栏杆,来到白家,已经有数月之久,而她最熟悉的地方,除了临月小筑就是这个地牢。
虽然污秽阴暗,但胜在绝对安全,这里关押着立斩的重犯,所以绝大多数的时间都空无一人。有了上一次差点饿死的教训,丁微雨早将百纳袋的东西重新整理,一个装着重要物品,另一个携带着食衣住行的简易用具,想不到这看似无聊的行为,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清扫出干净的角落,铺上一张薄薄的草席,拿出馒头肉脯,丁微雨还点上一盒小小的熏香。白凤朗虽然极为狼狈,见了这个阵仗也啼笑皆非,他勉强起身,在草席的一边坐下,伸手向指环抹去,瞬间出现个白玉药瓶。
「一般百纳袋装得是丹药法器,你的百纳袋装得却是美食佳肴,做人要懂得吃苦耐劳,别在生活细节上太过享受……」
双手滞了滞,丁微雨淡淡一笑,「在下原本也没这习惯,不过上次拜前辈所赐,在此囚牢暂居了几日。不但伤痕累累,严冬时节又饥寒交迫,晚辈的心志不够坚定,自那时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话声虽淡,却锋利如箭,白凤朗本就不是苛薄之人,闻言不免起了歉意。他斥责白安柔,只是害怕总有一日会发生意外,对于蝼蚁般的小小哨兵,却从未真的在意他的遭遇。
环望四周,可以想见当时所受的苦楚,而自己却认为做出了补偿,足以让对方感恩戴德。那时丁微雨是个陌生人,他不必在意小人物的喜怒哀乐,而今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就在身旁,让他无法忽略对方的愤恨与不平。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