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飞》丁典火

27、十三 灵识入侵(2)

　　白凤朗不只是修为出众，他的丹药亦远近驰名，每年赚得满钵满盆，让人无法不眼红他的能力。因为和家族相处不算好，白凤朗的丹心阁，只是和白家采取七三分帐的合作模式，但就这三成利润，已是家族不可或缺的主要收入。
　　如今的局面不算太差，而白凤朗的血腥手段，也让白家家主举棋不定，在他心里，绝对不希望失去这个大靠山，但贪婪与野心，又让他想要控制白凤朗，想把丹心阁的利润，百分之百留在手里。
　　白家家主不急，白远山却等不下去，他原本寿命就所剩无几，这么一来二去蹉跎时光，只怕到时有了资源也没命享受。既然培养的人才已成长起来，他也不那么在意丹心阁的那些收入，毕竟能到手的好处，才是实在的东西，白家纵然再潦倒，倾力辅助他一人，绝对还是绰绰有余。
　　他不能再等下去，甚至不敢把计画让别人知晓，说不定家主知道了全盘计划，反而把他卖给白凤朗做了人情，望向沈佑的眼光，不自觉地热切起来，这个小子，就是他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白远山打听了很久，对他的一切尽量加以掌握，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出身娇贵的世族少主，来到修界，一下子从云端打落成到尘泥，加上白凤朗施加的无理折磨，应该轻易就能引得他同仇敌忾。
　　好不容易等到他落了单，又万分委屈地躲在这里落泪，可惜他说得口干舌燥，这小子还是心平气和无所谓的模样，反而说多了白凤朗的坏话，沈佑还会加以回护，这小子，不是心太宽，就是个蠢货，他都说得这般明白了，真不懂沈佑为什么还是没有一点愤怒的迹象？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琢磨原因，既然诱导不行，那就迫使他效力！一个连先天境都没踏入的凡人，有千百种方法，可以驱使他为己所用，虽然不如自愿配合那么稳妥，但料他这蝼蚁般的人物，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心思一变，白远山也无心徐徐诱导，话声骤沉，鼓动自己的灵力渐渐包围住两人。沈佑忽然觉得昏昏欲睡，脑袋里像是多了些什么，这一刺一刺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倍感难受，偏偏老伯的话声格外动人，又吸引着他的心神愈发专注。
　　「明日亲手把兽皮交给白凤朗，这件事很重要，绝对不能和别人说。」
　　「我不说。」
　　「兽皮是藏宝图，里面有白凤朗想要的东西，你把藏宝图献出去，他必然大喜，往后你就一帆风顺，前途一片光明。」
　　「光明……一片光明……我要变强……」
　　「这就对了！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就会抢了你的功劳。等你走出庭园，不会记得我……不记得我们见过面，这藏宝图，是你无意在书阁中得到的……」
　　白远山目送沈佑离去，脸上浮起了阴冷的笑容，这一次万事俱备，就等着这小子接近白凤朗了。沈佑快步行走在夜色里，喃喃自语神志不清，虽有阵阵拂面风凉，他的面色依旧赤红而亢奋。
　　「光明……一片光明，我要变强……变强……」
　　「保护娘亲、保护姜伯、保护小丁……呃，小丁？小丁……」
　　丁微雨的名字，让沈佑楞了楞，他不由自主轻轻皱了下眉，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有着挣扎，却似乎又什么事都没有，慢慢地，他的神色再度变得欢愉，那种压抑不住的感觉，让他眉飞色舞难以克制。
　　「功劳，天大的功劳……舅舅会很高兴……」
　　「不能说，嘘，不要说……功劳不能分……」顿了顿，沈佑又觉得有些焦躁，「不，功劳，要分给小丁……」
　　脑里一阵混乱，忽然闪过老者的面孔，沈佑机伶伶打个冷颤，立刻从异常的情境之中剥离出来。白远山瞧不起俗世来的傻小子，却料不到沈佑的精神力竟异常强大，虽然有一丝灵识入侵蒙蔽了意念，沈佑还是短暂地想起了方才的事情。
　　这事显然是件阴谋，否则那老头不会用上这样诡异的手段，可是沈佑纵然不同一般人，和修仙者的能力相比，依旧是天上地下难以抗衡。察觉自己又开始迷糊，隐约要忘掉湖畔的事情，沈佑惊怒交集，加快速度向外飞奔，白凤朗可是自己的舅舅，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了他！
　　心慌意乱，沈佑奔向临月小筑，咬牙支撑到丁微雨的屋前，沈佑撞开房门滚了进去。修长的身影几乎立闪而至，稍稍一顿，挥出巧劲又将房门关上。丁微雨扶起狼狈不堪的沈佑，立刻发觉他痛苦万分，窗外月光如水流淌，照亮她恼怒却又担忧的目光。
　　「发生什么事？」
　　「老……老头……」强大的灵识，迅速封闭起这段记忆，沈佑挣扎着想说什么，脑海里的影像却愈来愈模糊。
　　「沈佑，看着我！到底怎么回事？」自小到大在九雷玄天楼中打滚，丁微雨看过数不清的怪事，她一眼就看出沈佑似乎中了邪术，正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和这外来力量拼命抗衡。
　　「断腿老头……」说了几个字，沈佑顿觉头头欲裂，他忽然抽出身上的匕首，向着大腿狠狠划了一刀。疼痛让他蓦然清醒，意志力又瞬间占了上风，望着丁微雨，结结巴巴勉强吐字，「明天……」
　　「明天怎么样？」
　　沈佑大汗如雨，实在无法再集中精神，丁微雨无计可施，想不出该如何让沈佑清醒一些。腿上的鲜血还向外直淌，丁微雨不忍心再刺上一刀，她忽然福灵心至望着沈佑，抿了抿唇，蜻蜓点水般地在他脸颊啄了一下。
　　「啊！」沈佑猛然惊醒，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面上还残留着温热感觉，让他脑海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丁微雨有些脸红，却不想浪费这宝贵的时间，抓紧沈佑的双臂，低声疾速地询问道：「快说，明天会有什么事？」
　　「舅舅危险……藏……藏宝图……」
　　他伸手入怀，想要拿出兽皮，那股力量却顽强起来，极力阻拦着他泄漏秘密。沈佑觉得控制不了自己，像是傀儡似地受人摆布，他全力和这股意识抗衡，简直榨干了身上的每一分精力，他忽然觉得深感后悔，为什么要把危险带给丁微雨！
　　这人的手段太过可怕，恐怕不是常人所能应付，万一牵累了小丁，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可惜无论怎么挣扎，沈佑还是逐步沦陷，他万分忧虑盯着丁微雨，在昏迷之前，五指紧缩握住她的双手。
　　「别管……先保护……你自己……」
　　丁微雨静默，脸色变换得万分精采，有恼怒，有烦闷，还有一丝无奈的苦笑。每当有麻烦就找她，这小子，把她当成免费的苦力吗？事情都说了，忽然又要自己别管，若是担心有危险，为什么又要跑来告诉她？
　　不过转念一想，丁微雨又深深叹了口气，沈佑固然可恼，自己也同样没有原则。无论如何，沈佑终于知道关心人了，这高高在上的少主，到了修界改变了很多，她就这么一个朋友，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替他包扎好伤口，将人挪到床上安置妥当，丁微雨顺手拿了已抽出一角的藏宝图，打算推敲出一点线索。点亮了蜡烛，她低头一看，忽然错愕地楞在原地，那陈旧的兽皮，记载着古怪的文字，虽然一个字都看不懂，但分明和翡翠雕像的东西同源同脉！
　　丁微雨蓦然失笑，捏着兽皮难掩喜色，研究翡翠雕像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相关的线索，既然敌人拿出这种东西，代表着白家有人认得这些文字，想到摸索许久的怪文，终于在今日露出曙光，纵然以丁微雨沉稳的个性，也乐得忍不住喜心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