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商女》岭南春

13、不要命了

　　她是没有练过，也扔得不准，但刀很重，隔得不是很远，那刀迎头砸来的时候沈显贵魂都快吓没了，他是下意识的本能，往底下一蹲，刀从头顶飘过，然后就落在他背后地上，还钉进了土里。

　　沈芊右手提着长刀朝沈显贵冲来，胜在她快，胜在这些人手里没有拿家伙，又加上这大刀的确很刺眼，老洼地这个穷山弯弯，村民都彪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村长也管不住，就拼谁家儿子生得多，就可以横行乡里。

　　沈芊冲过去砍下一刀，被二叔躲过，她可不管，也不追着一人砍，她随便砍，很快她朝俞氏砍了过来，吓得她丢下木盆子往屋后跑。

　　接着她又朝沈得全冲来，沈得全的魂也吓没了，这二傻子疯了，果然疯了。

　　沈家院里哇哇大叫，沈得全和沈显贵两人纷纷躲着沈芊。

　　沈显贵年轻，跑得快，见跑到了门口，直接冲出了家门，打算将田地里的儿子喊回来干架。

　　沈芊却朝着沈得全砍，追着他到处跑。

　　最后沈得全求饶道：“二丫头，别砍了，别砍了，我一把老骨头经不得你折腾。”

　　沈芊停住，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还好这些日子跟着刘三娘吃了骨头汤，有点力气，要是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她恐怕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

　　沈芊指着沈得全说道：“把我们大房的银子还回来，还有大房分家出去的田地一点也不能少，以后我爹也不用再上交孝敬的钱。这三点你答应，我现在就停手，若是不答应，我现在就砍死你，我再去衙门里自首。”

　　沈得全根本没有想到傻子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由不得他多做考虑，连忙朝俞氏使眼色。

　　沈芊一把大刀架在沈得全的脖子上，俞氏赶紧将大房二百文钱全部交出来，又答应说把老屋背后的一亩地给大房，还说以后不用大房孝敬，他们两老的也不会连累大房的。

　　沈芊一听却是笑了，“你们说的怎么算数，呆会我刀一收，你们就反悔了，必须白纸黑字。”

　　沈芊朝外喊道：“别躲着了，赶紧出来，把村里的童生喊来做证。”

　　沈芊记得村里有个童生是会笔墨的，平时村里有纠纷都是这个童生写下字据或是协议。

　　院子外躲着的二房四个大男只好现身。

　　沈立万就去将童生请了过来。

　　那人虽是个童生，还不曾中秀才，年纪却已经快五十了，瞧着是个老童生。

　　那人一进院子，看到沈芊瘦瘦弱弱的提着一把长刀架在沈得全脖子上，就吓了一跳，忍不住指责沈芊不孝顺，不懂尊卑。

　　沈芊耐着性子把昨夜发生的事全部说了，还指着自己的脸，那童生一吓，目瞪口果的看向二房几人，立即明白了什么，他也怕惹事，不敢多话。

　　按着先前沈得全答应的协议写好，沈显贵不敢上前，还是那老童生上来交给沈芊的。

　　沈芊她以为自己不会认得这个时代的字，毕竟她看到商船上挂的旗子都是小篆体，没想到这老童生写的字约却是繁体隶书，她竟然看得懂。

　　她迅速的看了一遍，那老童生见她这模样甚至还有些疑惑，莫非这个小女娃识字，要知道老洼地贫穷的要死，就没有出现过读书郎。

　　沈芊看完，又将协议还给老童生，说道：“再加一句，就说如果以后我大房的人离奇死亡就是沈家人干的。”

　　那老童生嘴角抽了抽，但看她这么一个小姑娘提着刀在这儿，事后恐怕是有苦受，于是上前提笔写下这一句话，然后就叫沈显贵和沈得全都在上面画押。

　　两人不敢犹豫也不认识字，于是画了押，就见沈芊将这字约收好。

　　沈芊说道：“现在你们也画押了，也承认了，若是以后大房出什么问题，除非你们将先生也杀了，不然官衙里的人来查死因，你们是跑不掉的。”

　　沈芊说这话的时候，老童生惊异于这个小姑娘的聪明，事实上上头查案怎么可能凭着这一纸字约，但显然的这一句话把害怕衙门的沈家人给吓住，沈显贵和沈立万这会儿气得牙痒痒的却不敢上前。

　　沈芊将刀从沈得全的脖子上拿下，提着刀来到院中捡起菜刀，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了沈家的门。

　　刚走到树下，她的腿一软，差一点站不稳，她其实也怕死，她刚才早已经怕了，可是家里爹爹太懦弱，姐姐太柔弱，妹妹又太小，她不出头，他们一家就得给沈家做一辈子苦力，以后还得遭沈家剥削。

　　好在这一次她逃过了一劫，还保住了她的银子，得到了一亩地。

　　沈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沈显富和沈雯看到了，吓得不轻，这孩子手里拿着两把刀，这是去了哪儿？

　　刘五郎还等在这儿，见她平安归来，松了口气，上前将她手中的刀用干草捆好，接着转身匆匆走了。

　　关于刘家有刀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何况这刀刚才还帮了沈芊，刘五郎脚步飞快的跑回去。

　　沈芊看到爹和大姐跑过来，她将怀里的字约和银子拿出来，一并交到沈雯手中，说道：“姐，有了这字约，沈家人再也不敢打咱们的主意了，这些银子大姐点一点，是不是咱们的数，不然我再去讨要回来，爷奶说了，把咱们老屋后头的一亩地给咱们，咱们至少有地可种了。”

　　沈显富一听，一脸的不敢置信，拿起字约一看，却又看不懂，只好放弃，但他们家的银子在，大女儿数了，的确是两百文，一文不少。

　　两人扶着沈芊来到石板上坐下，沈芊却朝大姐说道：“咱们今天吃肉吧，我好累，全身没力气，吃点肉补一补，买一斤好了，咱们都有的吃。”

　　能追回两百文钱，能与沈家脱离关系，是该好好高兴高兴。

　　沈雯跑去买肉，沈芊却跟他爹说以后每月不用再给孝敬钱了。

　　沈显富将二女儿按在怀里，如钢似铁的男人终于流下了眼泪，“爹爹没本事，到头来还得女儿出头，二丫大了，能保护家人了，爹爹也放心了。”

　　沈芊被他捂得一股汗臭味，可是于她来讲，一生不曾享受过亲情的她，竟有些眷念着这味道，有这些人，她什么都愿意做的，吃苦她不怕，只要他们都在她的身边。

　　沈雯是一路跑到镇上去的，买了肉买了粗面粉，还在东家那儿捡了一根没有半点肉的骨头，一路又跑了回来。

　　沈显富从沈家分家出来的事早已经传开，关于沈芊提刀杀人的事也传开了，在这个彪悍的民风里，沈芊不但没有受到指责，竟让很多人惧怕起来。

　　别看沈显富没有儿子好欺负，可是这个二女儿不得了，比男子还要强悍。

　　有村里人跟沈显富亲近的，还给他送来了一些青菜，于是一家人这一顿吃得很丰盛，一斤肉四个人吃，虽然吃得还不过瘾，却还是让几人很满足了。

　　最后将滑头汤都喝得一滴不剩了，一家人开始干起活来。

　　沈芊也帮着两人一起除草，沈梅帮着捡石头。

　　将老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沈显富便拿了钱在村里头买了些干草，叫上几个一起干苦力的，帮忙将屋顶捡好，也算是能住了。

　　眼下是家徒四壁，连个睡觉的地方也没有。

　　沈显富便在别人那儿借了木板，一家四口睡在木板上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这一天他们几人都没有去三娘的食铺，不知道三娘会不会生气。

　　第二日，姐妹三人再也不用割猪草了，便大半夜的跟着沈显富上山里头砍树。

　　这山里头的树很多，大家随便砍也砍不完。

　　沈显富打算自己做家具，先是砍了树再一块一块切下来晾干，然后再做桌椅。

　　眼下有木板睡，也能熬些日子。

　　等天亮了后，刘五郎也找上门来了，他也只想着去赚钱了，跟着三姐妹就往县里去，沈显富就留在了家里头，他想多用几日砍些树来。

　　四个人匆匆跑到食铺，太阳才尺把高，三娘食铺的门才开，看到四个人，就郁闷的说道：“你们昨日没来，隔壁食铺叫来了几人将客人全给挡住了。”

　　想不到隔壁也出手了，看来昨日三娘的生意并不好。

　　按着先前的分工，沈芊越发的勤快，她跟刘五郎没事就来码头等着，一看到有商船或客船就上前吆喝。

　　隔壁铺子里也安排了人过来这样学，沈芊这人嘴甜，人也热情，一看到客人下来，聊上一句就将客人的东西先提着，人家只好跟着她走，拒绝不了她的好意。

　　有他们在这边邀客，三娘食铺的人还是不少，比隔壁要多，但这个法子被对方的人学走了，食铺里没有前几日吃香。

　　沈芊帮着收拾好桌子，刘三娘看着脸还肿着的沈芊，忽然拿出药膏来，叫她过来，帮她轻轻地涂了一点，然后将药膏给了她，说道：“以后注意一点，刚才你忙活的时候，你三妹都说了，你居然还敢提着刀去沈家要钱，你不要命了。”

　　沈芊摇头，“我很惜命的，但我拼起命来也的确不要命，那是我们几姐妹拼命赚回来的，怎么可以这样被他们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