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神仙界碰瓷》攻若墨

51、51 谁的遗憾

　　凤凰很满意，尊神就是站在顶端的存在，而今世上只有她跟季颜磐月两位尊神，自当同心同力。
　　得到允许后，她挥动凤凰翎更加狠厉，当然是要把树舞打死，她是从不会吃亏的人。
　　孔雀怔愣的看着，从方才开始他就是懵的，所以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凤凰吧，骄傲无两，目中无人。而这段时日他觉得她有所改变，甚至还对她有点好感，其实是丑陋的小妖怪藏在凤凰壳子里的缘故。
　　他微微的张了张嘴，情不自禁的就想说点什么，却打住了。
　　凤凰瞥见他的反常：“喂，你在那边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他没有理睬，有些悲凉的再次看了看倒地不起的树舞，展翅而飞，众神便只能看见他七彩的尾翼消失在了天际。

　　树舞的意识开始恢复了，她从磐月的那句话里回了神，是啊，这里这么好，但是，这么好的地方却再无她的容身之地，比起从前，她在磷墟日日为了食物为了生存那么努力的活着，好像那样的日子也不错，至少磷墟没有什么物种会视她为异类。

　　失去凤凰的身份，她黑瘦、皱巴还恶心，不会有人愿意为这样的她说一句话。

　　“够了！”
　　凤凰停顿了，她眯起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季颜磐月也同样的看了过去。
　　井木犴撑着他的那柄断枪，他的声线很低：“你已经出了气了，不如给她个痛快！”
　　原来，是井木犴啊。
　　树舞微微咧了咧嘴，她真的很想感谢井木犴，但是她的身体现在很麻木，她动哪里不动哪里不受掌控，就连朝向井木犴的方向点头致谢也做不到。她又想到，适才为了抵挡季颜磐月对她的攻击，他的犴影神枪都断了，实在对他不起的很。可是，没办法，她必然不会活的长久了，这份情，看样子是要欠到底了。
　　凤凰笑了两声：“给她个痛快？也行啊，看在你的份上好了。”她从身体两侧慢慢举起了双手，庞大的灵力汹涌而出，她祭出了涅槃之火，灵力暴涨令挂在她腰间的一物掉了下来，那是她储物的灵囊，几颗果子从里面滚出来，还有一只小小的灵猫姿态悠闲地的跳出，慢悠悠的在这片区域踱了几步，然后一个蹦跳消失在人群之中。
　　大家的目光全在树舞身上，哪里会注意这么个小东西呢！就算注意到也没空搭理它。
　　一直未曾出声的变童说道：“那是……归宁果。”
　　南若玲声音尖厉：“你告诉了她禁地的事。”

　　归宁果滚落到了树舞的手边，树舞伸开手便触碰到了，她忽然想起变童说它能够保存灵力，但是对于濒死的她来说不知道还有什么作用。
　　她用焦黑且伤痕累累的手去触碰，凤凰却踩住了她的手，碾了又碾，其实这个时候她早已觉察不出痛了，或许涅槃之火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闯禁地？偷灵果？简直令人羞耻！”她喝道：“让我结束你这罪恶的一生吧！”
　　话毕，涅槃之火以形态最为强劲的蓝焰烧向树舞，然而，起火的瞬间，一声尖厉的鸟鸣，一只三头妖禽，却一头扎进了火里。
　　“天哪，那家伙疯了吗，那可是涅槃之火啊！”
　　“它刚才，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这是在干嘛，它觉得能救自己的主人？”

　　树舞觉得自己全身都在融化，然后她的三头就冲了进来，一进来它就痛的尖叫起来，但是即使如此，它依然展开翅膀，挡在她的躯体上，她真的有感觉到身上的火焰好像烧的没那么热烈了，她想要流泪，奈何体内所有的水分都被烤干了，三头可以不必如此的啊，她其实也仅仅养了它几个月而已，她想要把他当成坐骑，当成可以耀武扬威的工具，因为她知道三头巨鹰的战斗力，关键时刻还能替代自己去战斗，但她从没有想过它会为自己而死，或许从它从蛋壳里面出来的那一刻，它就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和自己可以相依为命的人。树舞也想张开手拥抱三头，但是太无能为力了，她无法做到任何动作。三头巨鹰的尖叫声渐渐低了，它抱着她，先她一步，为她而亡。
　　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过涅槃之火，树舞痛苦极了，此时此刻她特别想看清楚季颜磐月，想看看他的眼睛里是否有对自己的一丝怜悯？
　　“我说，人家占据你的身体是不对，但她说到底没做什么坏事，还帮了昆仑北君好几次呢！”心月狐也生气，凤凰是她同角木蛟一起从磷墟救出来的。竟没想到那个时候这壳子里就换了对象，但是相处下来，那一位的性格比起这个来说还是更随她的缘，现在凤凰用涅槃之火烧死了三头鸟，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角木蛟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这种立场下，他们都不该多言，他看向了井木犴。
　　井木犴很狼狈，他的情况不好，抵挡季颜磐月的那一击他用了全部的力量，然而星神比起尊神来说，是有差距的，他受了重伤，但却一直在忍耐，从方才被翼火蛇拉上高台为止就一直盯着树舞的方向。他是一位很少表露情绪的神，但是，他此刻的脸上却变化了数种，从震惊到不置信到疑惑再到难过直到最后只是紧皱眉头。
　　犴他，很不好。
　　凤凰的目光中充满了雪恨的快感，她丝毫不理会心月狐的话：“你以为我是好惹的吗，在抢夺我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毫不起眼的丑恶妖怪，你想要剥夺的可是一位尊神的神体……”
　　季颜磐月始终高立云端，就像他这个人，其实从初次见面起，他就是那么遥不可及，只有树舞单方面的渴望而已，她看不清季颜磐月的表情，只有绚烂的火焰将她的生命燃烧殆尽……

　　许久，凤凰收了法力，她的气息有些不稳，但是终究是雪了恨，涅槃之火散尽，只有树舞已成焦炭的躯体蜷缩一团。

　　众神见证了一位磷墟小妖死去的全程，有看好戏的，有觉得乏味的，有认为应该如此的，有觉得凤凰咄咄逼人太过残忍的。
　　大家面面相觑，该灭的灭了，该逃的逃了，该死的也死了，是不是该散场了。
　　然而此时，却从树舞的胸口处发出了一道光芒，季颜磐月眼睛一亮，定定的看住那个方向。众神也同样被那道光芒吸引了。光芒中蕴含的灵力并不是一般的灵力，如果大家都有感应，很明确便能够得知，这是一位尊神的元灵之光，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这光到底是从凤凰身上还是从树舞身上发出来的。答案是确定的，那小妖蜷曲的烧的漆黑的身体上，完全被这束光芒照亮了，紧跟着它变了形态，如同风一样，包裹住了树舞的身躯，众神惊讶极了，这光芒纯净无比，如水一般温柔，甚至它里面传递了一种悲凉的情绪都让在场的各位感同身受。就连磐月一向沉静的眼底也泛起了涟漪，他从云层下来的脚步甚至都有一丝踉跄，这种期待竟像是久违一般。可是，那道光芒却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围绕树舞流动了一会儿，它渐渐的消失了，光芒消失殆尽之后，大家看到，在树舞的尸体旁边，只留下了一个笛子，笛身莹润洁白，不可亵渎。

　　“那是……梵音笛吧！”
　　磐月走到跟前，想要去拿，可是在他食指触碰到笛身的瞬间，那笛子却也如同先前那光芒一样，即刻烟消云散了。他有些怅然的去抓，然而，烟雾飘渺，怎会抓到？
　　南若玲叫道：“对了，凤凰公主偷了神器梵音笛，我之前见她使用过的，不对……”她捂住嘴，声音低下去：“对不起，我说错了，应该是这个妖怪偷的！”
　　凤凰原本就不高兴人说她偷东西，在得了这样的解释后，更觉得是树舞坏了自己的名声，她愤恨无比，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东西烧的连灰烬都不剩。凤凰翎在手，待要出手之际，却被拦住了。树舞尸身周围突然显出一个弧形的结界，一道声音：“她已经死了！”
　　与此同时井木犴站在了结界前面。
　　凤凰冷冷的瞧着他，美丽的面孔中满是不屑：“又是你，井木犴，你凭什么阻拦我？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你为了这么个东西拦我？”井木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默然立那里，似乎任谁也不能动摇他的守护。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所作所为，一切随心。
　　他重复：“她，死了。”
　　已经死了！季颜磐月听到他的陈述事实一般的回答，终于面露惊疑，就，没有了吗，什么都没有了，连梵音笛也消失了？他再次确定自己的手，又低头看了看结界中焦黑的树舞，俊容沉冷下去，没有再说一句话，也不理会亟待他主持大局的众神，只是径直踩上云头，飘然而去了。

　　凤凰不气了，是啊，都死了，她跟一个死东西计较什么呢：“嘁，真是没意思！”她收了凤凰翎：“你等着啊，井木犴，我迟早找你算账。”树舞早就死的透透的了，无论是妖灵还是元神都破灭了，她料想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化为凤凰原身，向磐月消失的方向追逐而去了！

　　众神也一一告别，玠若璃等人虽然受了重伤，依然挨个儿的拜别相送。

　　角木蛟想过来带走井木犴，后来还是作罢了，心月狐在旁边骂骂咧咧：“那个凤凰公主是有病吧，人家也没做什么坏事呀，用的着吗？”
　　是啊，她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可是，有用吗，但凡她是妖，她来自磷墟，这就是错的。

　　不多时，这块观星台便只剩下了井木犴和结界中的树舞。
　　天色慢慢暗沉下来了，众星系的星子在今晚格外的耀眼，井木犴盘腿而坐，他指着一颗星星对她说：“我没对你说过吧，我的星宫只要一抬头就看的见，你看，最亮的那颗便是！”
　　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他收了结界，再次仔细的看了看烧的难以辨认的小妖怪，有些自嘲：“我一定是疯了吧！”
　　指尖起了风，他不想让她以这样的姿态留在这个世界上，风旋转着，裹住了树舞，然后，不消片刻，便不留任何灰烬了。
　　她的一切都被风带走了。
　　有一缕风围绕着他不肯散去，撩起他的头发，吹拂他的脸颊。井木犴伸出手想让它在自己手中停留一下，他已经断了的犴影却被那阵风托起放到了他的手心上，那风围绕着它一圈又一圈的飞，井木犴看见犴影的断处缠绕了一截柳枝，像树上新抽出的枝条，还挂着嫩绿新鲜的柳叶，透着盎然的春意和勃勃的生机。
　　他有些激动的握住了那杆枪，虽然只是这般柔嫩的枝条，但它却令犴影更加坚韧了。
　　风停了，井木犴小心翼翼的触碰那些可人的叶子：“你叫什么名字，是跟树有关吗？”
　　长久的静默后，他又说：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