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
看上去近乎悬空垂落的瀑布飞流直下，汹涌地奔入深无见底的潭水中，溅起水花无数。奇的是，除了这一片碧波荡漾，潭水的其他位置却平静无波，在灰色的岩石包围中像是一块独特的碧玉，只能在旁边石头的夹缝中看到一些区别于潭水的翠绿。
乍一看，碧绿清澈的潭水算得上清可见底，但看久了就会出现奇妙的晕眩感。一条大尾巴鱼慢悠悠的晃过，在水面上张开圆润的嘴，刚呼吸了两口空气，就要嫌弃地沉下去，就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水外踏来，脚尖在水面轻点，一不小心把准备自主下水的鱼强硬的按了下去，被突袭惊呆了的大尾巴鱼气鼓鼓地看着转瞬即逝的身影，猛地一甩尾巴，带起一片水波，飞快的游回了潭底，藏在石块背后。
人影踩着潭水，快速的冲到流水的瀑布前，面对流水居然毫不迟疑直接冲进了瀑布里面！没想到瀑布背后竟然别有洞天，有个大概直径约十丈左右的空间，高度也大概持平，里面还摆放着几个箱子。
在这奇怪的场景中，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到地方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还带着变声期遗留的沙哑声音用和音色极为不符合的声调激动回应：“师傅让我出山了！”
若是有旁人在，必定只能听到第二个声音，说不定还会把他当成神经病，但这里，却是个只有一人一魂知道的秘密之地。
说话的两人正是方简和奕鸣，距离他们上山拜师已经过六年了，奕鸣也长成了手长脚长的青年，轮廓越发朝着成人的方向迈进，就连先天阴郁的五官看上去都柔和了一些，显得更加俊朗，倒是方简一直没有变化，维持着出现时的造型。
当初来到山上没多久，承衣夫妇就发现没到奕鸣在独处的时候常常会出现奇怪的自然自语，好像有人在和他说话一样。承衣师傅有些惊奇，还打听了一下，结果吓得奕鸣果断否认对话的事情，只说自己在背书，一边也发现了和方简在一起的问题，他能看到，但别人看不到方简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的，他更不会主动提起方简的事情，因此就就近在房子附近希望能找到适合两人白天独处聊天的地方。
因为方简打趣说他听说瀑布后面有“水帘洞”，他就在学会轻功之后探索了一番，结果就真的发现了瀑布后的空地。
当时方简还对寻找基地的想法大力支持，毕竟养成对象要和自己交心这件事情很是激动人心的。结果基地找到没一年，方简就觉得后悔了。因为少年实在太粘人了！无时无刻都要和他在一起，开始方简还当成是雏鸟情结，结果一年年过去，奕鸣这雏鸟越长越大，不仅没离巢，反而更加粘他了，对其他人依旧一副寡言寡语的样子，在他身边却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就连每天练功打下的树叶差别都能抒发不少。
但是方简又不能直白的告诉奕鸣他需要私魂空间，一个被捆绑的魂哪还有什么隐私？于因而只能一次次屈服在奕鸣闪亮的大眼睛中。直到奕鸣满十五岁之后，方简才隐喻地说出奕鸣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保留点自己的隐私，这才好像触到了什么点，让少年勉强同意每天方简离开他几个时辰，也算是透口气，
这天方简就是躺在树上晒太阳的时候被少年带来的，方简对这个突发的打断无可奈何，也没有在路上问问题，他知道少年想说的时候就会说的。
听到出山的回答，本来被晒得懒洋洋的方简也精神了，平时除了练功，承衣师傅对他的行为倒也没有限制，偶尔还能跑到山下逛一逛，但是总要在当天回来，每天练功加上往返的时间，掐头去尾也只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其实以奕鸣的宅心，一直呆在山上和方简在一起也没什么，但是方简总在操心奕鸣会不会出现和社会脱节的情况，总是用各种理由带奕鸣出门。
但这次承衣居然主动同意他出山了！憋了好几年没“旅游”的方简真的有种要上天的感觉。
没等方简问话，奕鸣就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把事情的起因说了个明白。上个月奕鸣就满了十八，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能独立门户的年纪了，而且他的武功学习的也很扎实，就让承衣师傅产生了这个想法，另一方面因为青木君的鼓动，说她一直把奕鸣当成孩子来带，但就算是孩子，也不能每时每刻都在父母身边，不出去看看天地，闯荡一番！于是彻底的打动了慈母心的承衣师傅。
方简脑补了一出出青木君说这些话的表情，必然是脸上无动于衷，内心波涛暗涌，想着法子要把这个越长越占地儿的家伙赶出家门。
伸出手，虚虚拍了拍已经和他齐平的少年肩膀，方简深沉地说道：“咱们都如愿以偿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除了承衣师傅。”
承衣师傅除了初见面看上去有些冷漠的爬山测试之外，一直都是奕鸣生命中最温情的女性角色。奕鸣在她手里完全没有方简曾看过的惊心动魄的徒弟试炼，而是像现代生活中的学校一样，定点进行内、外功的修炼以及简单的文化课程，而且在奕鸣已经学会基本的启蒙书籍之后就立刻撤销了文化课，后期全靠奕鸣的自学。
练功的时候也不像电视上的花样繁多，每天就是扎扎实实的练一套怎么看都像是野鸡武术学校学校的剑法，以及看上去淡定非常的打坐攒经验。完全没有激动人心的时刻，方简还期望着看到飞花落叶、神龙摆尾的招式呢。要不是眼睁睁看着奕鸣瘦小的身体轻松举起几个沙袋，以及慢慢熟练的飞檐走壁，怎么着也不敢相信居然这也叫练功？可是在凉城酒馆也见过客人间过招，虽然没有飞沙走石的特效，但是也非常好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种武功真的能打赢别人吗？还是说这个世界的武林门派都走这个风格？
直至某天“放风”的孤魂听到承衣夫妻的对话，才发现原来这套功法居然还没真正实践过。
“奕鸣这孩子非常的稳扎稳打，而且还这么有耐心练这么枯燥的功法，老家伙看人的眼光确实没话说。”
“嗯。”
“太瘦了，我又给他买了小一点的衣服才能合身的穿，不知道多久才能养胖”
“嗯。”
“你也要对他好一些，我的徒弟不也是你的徒弟吗？”
“嗯。”
“也不知道咱们的武功到底能不能在江湖上说上话，连个像样的门派名字都没有。”
“唔。”
“当年我若不是刚下山没多久就遇到你，又被拐回了山上，说不定就能闯荡一番，也好摸摸底。”
“你打赢过。”
“嗯？”
“刺客。”
“哦！你说他啊，客栈里突然冒出来的奇怪人，这么弱没几招就落跑的，肯定只是排不上名号的小混混来打劫的。”
“呵。”
“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我也是因为那个混混才认识到你的呢。”
“……嗯。”
……
后面的话就没继续听下去，因为青木君那张一向寒冰笼罩般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并把这种温柔全部投放给了继续说话的承衣师傅，吓得方简一哆嗦，生怕被现场塞狗粮，便飞一般地逃走了。
当晚山下送来的晚饭里就又多了一份红烧肉，承衣师傅看到还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看了眼默默举起碗的青木君，这几天下山取餐的都是他，倒是奕鸣完全没发现多了菜，依旧吃的直打嗝，只有方简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
入山时，奕鸣是怀里揣着仅有的珍藏。出山时，身上背的是师傅贴心收拾的包裹。几年过去，承衣师傅风华未变，只是情绪要来的多愁善感，一直把奕鸣从门口送到山下，嘱托奕鸣下山要注意的事项，除了挑选许久的行囊物件，还额外给他一个古旧的铜板，交代他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来不及通知他们，就去找她在山外的好友。
青木君在一旁环着承衣的肩膀，无声的给她带来依靠，承衣说完，捏着奕鸣的脸颊，看着这副在自己的眼前长得越发俊雅的的脸庞，“这张脸下去不知道要骗到多少姑娘，如果遇到合适的，就带回来给师傅看看。”玩笑着告别：“去吧。”
一向沉默的青木君也送出两个字：“保重。”
奕鸣就这样带着大红脸和闻声哈哈大笑的方简离开了山上，方简最后回望一眼，山脚下，一黑一红两个紧靠在一起的身影还在目送他们唯一徒弟的离开。
走吧，有了行走的道路，还怕见识不了江湖的魅力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