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里我爱你终见天光》书此流年

3、第三章 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莫徉了

　　正当隋翊纠结要不要删这条动态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回，是郑景。

　　隋翊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将泪意收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阿景。”

　　“小翊，到家了吗？”郑景暖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隋翊嗯了一声。郑景笑着道：“我让小韩跟你说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报个平安，她跟你说了吗？”

　　隋翊旋即想起她彻底忘了这茬子事儿，一拍脑门懊恼道：“奥！她说了！”

　　“所以你又忘了？”他笑着，一副早就料到的口气。郑景很少笑，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隋翊想起自己一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完全忘了小韩的转告。突然有些内疚，闷闷道：“阿景……对不起啊。”

　　对方愣了一下，收了笑认真道：“怎么突然情绪这么低落？”见她没声儿又笑着安慰她：“我没怪你，你总是忘这忘那的模样，我都习惯了。就是你没给我报平安，我有点担心。”

　　面对郑景的体贴，隋翊有一瞬间失神。半晌，淡淡道：“嗯。下次不会了。”

　　这回郑景没听出什么不正常。他拿出招牌式认真样换了个话题：“跟你说个正事。你这次回家的任务呢除了好好休息，还要准备一份简历。下星期台里开始招聘，到时候我通知你。你记得把简历投到我们台网站上，之后我会马上让人回复你，你就直接收拾东西过来面试。知道吗？”

　　有个副处级的主任男朋友，大抵真的一帆风顺吧。

　　要是告诉正在各大网站拼命找工作投简历蹲在出租屋吃泡面的苏觅妍，苏觅妍大概会马上给隋翊一记爆粟然后做出一副恨不得把隋翊叉出去“剁剁剁剁剁”的模样嘶吼着：“你TM给老娘滚开！”

　　要是再告诉苏觅妍她根本不想靠郑景的关系走后门，她估计……好像也没估计的必要，她必定是“客死他乡”的结局。

　　隋翊脑海里组织了下语言，觉得相对还比较委婉，便说了出来：“阿景，找工作的事你别插手，可以吗？一来呢我不想还没进你们电视台，就被说是靠你上位，我也想靠实力争取；二来呢，这么多年你帮我挺多的，我不想一直依赖你，好像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靠你一样。”末了怕郑景多想，又补充：“找工作的事，我想自己试试。但是你的心意我明白，谢谢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小翊，找工作不是像你想的那么轻松。你还是照我的方法来，我给你发一份我当年的简历，你可以参考……”还没等郑景说完，隋翊蹙眉打断他：“阿景，让我自己做回决定好吗！”说完隋翊自己都愣住了。即使已经觉得非常抱歉，但她还是不愿意道歉。这么长时间，隋翊从来没跟郑景吵过架。每次郑景为她安排这安排那的时候，她虽然不太高兴，却一直不愿意凶他。她明白郑景做这一切都是为她好，别人辛苦为你考虑为你铺路，你还有什么资格让他心凉呢？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像是魔障了一样，一点耐心也没有。

　　刚才这种语气隋翊好像很多年没用过了。她还以为上了大学脾气都被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给磨没了，没想到今天还找得回当年高中时的那份血气方刚。女生用“血气方刚”这个词好像很不合适，她初次用它来描述自己时，莫徉惬意地靠在阳台上晒太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很酷。”她一直没告诉他，他懒洋洋对她说话的样子也很酷。

　　两个人僵持了很久，郑景很久没有说话，直到电话里传来一阵说话声。良久，郑景沉声道：“我去开个会，晚点咱们再聊。”说完，听筒里就传来了忙音。

　　后来那天郑景一直没再打电话来。

　　隋翊心里很乱，刷着刷着说说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乱七八糟的。一会梦见十八岁的莫徉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地摸着她的头；一会梦见郑景一副充满心事的样子坐在她家沙发上沉默地看着她。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透亮了。隋翊抓了抓头发，从被窝里钻出来。洗漱完毕，她眯着眼站在镜子前。

　　昨晚稀里糊涂就睡了，连衣服都没脱，皱巴巴地耷拉在身上。隋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很长时间没这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所以这镜子里的是人是鬼？

　　一身连身的长款白T，硕大无比地套在隋翊身上，黑色的紧身裤上不知沾了床单上多少绒毛，白花花一层一层地粘在裤子上。枯黄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罩住自己大半脸颊，没戴眼镜的眼睛空洞无神，一副女鬼形态。

　　隋翊几乎立刻呈现暴走状态，慌不择路地找到手机，也不管时不时差的，立刻就给许愿拨了电话。

　　没过多长时间，许愿就接了电话，第一句话就脱口而出：“难得呀小翊，肯给我打电话。舍得电话费了？”

　　“不跟你扯别的。愿愿，你学服装设计的，快告诉我像我这种身材穿哪种类型的衣服好看？”隋翊急切道。

　　电话里的许愿噗嗤一声笑道：“哟，你这是一天都不闲着，这么快就找到工作准备起面试衣服了？”

　　隋翊白了一眼：“别贫，面试还早着呢。”隋翊摆弄着窗台上的一从洋桔梗继续道：“我就是突然觉得这么年轻的身体老套在大妈裙里太浪费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自我放弃了呢，你说你每回给我传的照片那都穿得什么？我还以为拍的你妈呢！”许愿继续调笑她。

　　“再见！”隋翊一拳头敲到窗台上，愤愤然。

　　“好了好了，不嘲笑你。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你先告诉我你准备干嘛用，我才好给你意见。”许愿终于收了笑正经道。

　　隋翊想了会，脑海里突然浮现莫徉的脸，隋翊眼皮下垂默默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场合用，就是平时穿的。”

　　许愿认真道：“那行，我得整理一下，明天把各种搭配发你邮箱。”

　　“谢谢亲爱的！暑假回来请你吃饭！”隋翊快乐着。

　　突然电话那头好长一段时间沉默，里面传来一丝鸣笛声，许愿好像在街上。隋翊被这无端的沉默搞得莫名其妙。就在隋翊以为许愿又要像昨天那样挂她电话时，许愿却说了句让隋翊惊愕的话：“小翊，你突然问我穿衣打扮，是因为莫徉吗？”

　　隋翊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莫徉回国了？”

　　今天的许愿反应好像有些迟缓，半晌才道：“我早就知道了。昨天我跟你说的，你好像没听清，后来我跟舍友闹了点矛盾，就忘了再告诉你。”隋翊想起来，原来被出租车司机关门声盖住的话就是——莫徉回来了。

　　“《纽约时报》早就刊登了他要回国的消息。现在纽约市中心的LED上也在报道。”许愿说完清了清嗓子，好像准备讲什么重要的话：“你知道吗？莫徉已经是华尔街风云人物了，时代周刊连续两个星期登载他的报道，全是夸赞之语。什么“天才操盘手”“年轻的风投家”“最具智慧的90后创业家”……我从没想过莫徉这么厉害。”

　　你知道吗？她怎么知道？但他从来都很厉害这件事，隋翊知道。

　　“所以呢？”隋翊轻轻抚摸着桔梗的花瓣，淡淡道。

　　“所以……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莫徉了。”大抵怕伤隋翊的心，许愿说得很委婉但很认真。隋翊跟莫徉的事许愿虽然了解得不是很清楚，但她从来知道莫徉在隋翊心里的分量。

　　莫徉是隋翊的结。

　　隋翊是许愿最好的朋友，她从来希望隋翊幸福。当初隋翊答应和郑景在一起的时候，她问过隋翊：“你真的爱他吗？”

　　当时隋翊正感冒，躺在宿舍的床上，鼻子囔囔的，吃完郑景送她的药喝了口水才随口道：“阿景一定是真的爱我吧。”

　　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

　　中国人就是这样，大多数选择了自己不爱却爱自己的人结了婚。无比正常却细思极恐。

　　当然，放着一个身边鲜活的人不要，茫然地等待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如果是她，也许一年都等不下去。隋翊选择身边人固然没错，但如果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她觉得对象务必要选择自己爱的不是吗？

　　她不支持郑景，也不支持莫徉。但支持隋翊。只要隋翊真心爱的，管他是郑景还是莫徉，她都会真心送出祝福。

　　可她害怕隋翊真心爱的那个男人给不了她回应和幸福。

　　莫徉光芒万丈，隋翊平淡无奇。

　　何况这一场经久的深情，也许只是隋翊的一厢情愿。若期望莫徉回复她的深情，也太不现实了。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