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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走马上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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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志·第一天
今天的工作总结起来,主要梳理清楚了两个方面的事实,关于“我不知道的事”和“我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的事”包括以下三点:
第一,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第二,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第三,我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我知道的事”包括以下两点:
第一,我失忆了
第二,我死了
PS:我叫孟兰生
PPS:上面这一点,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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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兰生慎重的将自己的名字写进了工作日志的最后,打上暂定的标签,放下毛笔,将自己写的日志拿在手里,细细打量了一遍后,轻轻吹干墨迹,小心的把宣纸对折,放进桌子下一个看起来就不是很大的小抽屉里。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工整啊,他这么想着,不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对一个失忆的人......鬼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即便是孟兰生这样一个适应力堪比超级细菌的生命体,自己已经不在人世这件事,也是需要些时间来接受现实的,更何况他连自己的死因都不清楚,要不是之前醒来时严丝合缝糊在自己脸上,无比草率的一纸聘书,他恐怕要以为自己被什么非法组织给绑架了。
“兹聘任孟兰生先生,于地府就职,工期未定,待遇暂无,福利再议,职位待调剂,以上,地府人力资源中心,阴历丙申年正月初一”
这和绑架有区别吗?有区别吗?这不是比绑架还可怕!明目张胆的一纸卖身契啊!好歹做肉票直到撕票前还能无所事事个两天,这是一种被卖前还要榨干剩余价值的节奏吗?!资本主义简直没人性!他连个找电视台曝光的机会都没有了!
实际上直到孟兰生走出屋子前,他都没有放弃从这个爱演情景剧的诡异绑架犯据点逃出去,除了报警之外,一定要找个法制频道好好宣传一下这朵绑匪界新奇葩的想法,但当他双手死死抓住古色古香,还雕着镂空海棠花的木门时,蓄满力的一拉,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门被锁住的拉扯感,相反,门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开了,两扇门板还随着他的力道,砰的一下,差点没打中他的鼻子,而他整个人也已经在被打中之前,一咕噜仰倒在地上,摔的四仰八叉。
他该知道的,那一刻就该明白,他不疼,绝对不是因为过于常人的忍痛能力。
而那时候孟兰生只是被门外顷刻争先恐后涌进来的光晃住了眼,那片光所代表的自由让他不顾一切,跌跌撞撞的朝门口爬过去。
即将越过大门的孟兰生又一下子畏缩了,先是左右看了看,惊讶的发现绑匪的戏做的好足,是在哪里租到这么古朴的小院落,竹条编的篱笆圈起了一个闲适悠然的小世界,地上的石子小路铺的整整齐齐,四合院式的,几间小屋,中间一分薄田里半是作物的青苗,半是不知名的黄白小花,对面的小池塘里看似养着几只野鸭,靠近门的位置立着葡萄架,不到收获的季节,茂盛的叶子顺着藤条蜿蜒着垂下,那树叶尖儿刚好颤巍巍的落在架下的石桌上,旁边是相对的一对小巧石墩,桌上放着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白玉棋盘,映在孟兰生眼中的这一片岁月静好比之前没有上锁的门还叫他吃惊。
现.....现在的绑匪,都这么有生活品位了?!如果不是现在性命堪忧,这里真不失为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确认了没有危险,孟兰生站起来,左右观察着顺着石子路往外走,现在可不是觊觎人家四合院的时候,趁着没人赶快跑路才是正经!
推开篱笆门,一切安逸和和煦又好像瞬间被隔离在了身后,眼前的景象是一片荒芜,天空灰蒙蒙的,一群形形色色的人好像在排着队经过他所站的位置,旁边还站着几个明显是在催促队伍前进的人,这些人都低着头,沉闷闷的不说话,看到他忽然出现似乎都吓了一跳,其中几个来不及停下脚步的甚至就那样穿过了他的身体!队伍中吓到的人刚抬起空洞的双眼想要说点什么,却被赶着队伍的人推搡着前进了。
“您是......这位大人,您正式上任之前不宜在此地久留,还是速速回去的好”
队伍外面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看孟兰生愣愣的只看着队伍发呆,轻车熟路的过来,略提醒了一句,边说着“冒犯了”边引着他转身,可转身的孟兰生再一次大惊,刚刚他来时的路不见了!那院子,那篱笆,那门,统统不见了!眼前只剩下同身后一般,无限延伸的荒芜和阴暗,那戴面具的人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便轻轻一推,孟兰生觉得自己腰间一受力,虚浮的脚步一踉跄,眨眼间又回到了刚刚那个院落,之前的记忆像是个梦。
这时的他猛然想起那张“聘书”,下意识的凭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常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脚还在,但是,真的没有影子。
我.....真的.....已经死了?
抬头看看刚才慌张中忘记关上的房门,屋子里黑洞洞的,就算有屋外的光线也显得不那么明亮,可他还是走了进去,带上了门,顾不上注意屋里的陈设,凭着直觉找到了床的位置,把自己摔在上面就失去了意识。
再也没有,再也没有什么地方,比他刚才所见到的,所意识到的,更加阴森了......
孟兰生不知道鬼是不是可以做梦,又或者,那是他的潜意识,他只知道梦里总是有人想要逃开他,也有人想追他,他在逃亡与追寻间苦苦挣扎着,空气中似乎有可以将他吞噬的力量,他眼看着自己的衣服在风中一点点令人恐惧的化作灰烬,却还是不能停下脚步,醒着不能感受到的疼,在梦里生生的折磨着他,那些风没了布料的阻挡,刀片般的割在他的皮肤上,胳膊上,胸口上,莫名的出现一道道的伤痕,鲜血撒在他来时的路上,可他要追的那人,却慢了下来......
“不要走,等等我......”梦里的孟兰生忽然语塞,清醒的主意识似乎回笼,我说,你现在失忆呢,怎么可能想起那人的名字?
可梦里的自己又是那样的不甘心,极力的想伸长了手臂去挽留些什么,但肩膀仿佛被什么牢牢固定住,一动也不能动,于是他奋力的挣扎......
“大人,大人?您醒醒啊!”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清晰,皮肤依稀能感觉到双手的形状,死死按住了他
双手?人?有人?不对......这里不该有人,那就是......
有鬼!!!!!!!!!!!!!!!!
“妈呀!!鬼啊!!!!!!!!!”
猛地睁开眼,视野里出现了一张青灰色的狰狞面孔,青面獠牙红头发,简直集合了神话故事众鬼怪凶相之大成,孟兰生凭借本能一秒内判断出了跨坐在身上的不明生物性别为男,双脚迅速蜷起,找着那厮的重点部分就是用尽全力的一踹,没想到那生物居然只是略微晃了晃,神色变了变,不知道为什么孟兰生就是判断出了那表情叫做“脸红”或者“不好意思”......
看着那怪物毕恭毕敬的跪在自己床边,孟兰生顾不得形象,像个刚被.....那什么的弱女子一样抱紧被子,缩到了床的另一边。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被地上这只吓尿的孟兰生还没缓过神,屋门就被缓缓推开,进来另一个书生打扮的不明生物,侧面看起来眉清目秀,他的本能经过了将近五秒的运算结果显示为大写的“性别不明”!
那中性生物瞥了一眼地上的妖怪,意味不明的皱皱眉,也过来跪在了一起,这一转身,直把孟兰生吓的看看没有憋住嗓子里的尖叫。
那是经过了怎样的摧残,右半边脸皮开肉绽,甚至隐隐露出白骨,一道伤痕从眉心直直贯穿至脖颈,没有鲜血流出,伤口只是外翻着,泛着即将溃烂的灰白,半边身子的皮肤一片焦黑,从裸露在外的脖颈一直延伸至手臂到完全干枯的右手。
跪在地上似乎感受到了孟兰生的恐惧,用算不上好听,极沙哑的声音冷冷的开口:“属下公务在身,一点小伤来不及治疗,稍后自愈便可恢复如初,还望大人见谅”
见......见谅?这是嫌我死一次还不够,向我连续发射视觉系暴击吗?!
“你们是人是鬼?!!!!”孟兰生鼓足勇气用上了高八度最大音量给自己壮胆。
地上跪着的两名生物明显一愣,还是青面獠牙的先开口,声音却是意外的和缓温润,似是阴柔大过阳刚,“大人说笑了,大人是什么,我们,便是什么了。”
这话堵的孟兰生一时间一个字都接不上......
“大人一时间无法适应是情理之中,想来日久天长,定不会再有今日之事。”长得凶的反而更善解人意些。
“那你们.....到底是谁?”孟兰生现在似乎确定对面两个鬼并没有攻击自己的迹象。
那两人对视了一下,齐齐抱拳拱手,大声喊出了他听完浑身都不舒服的几个字。
“属下参见孟婆大人!”
属下?参见?大人?所以说这两位是那张聘书的买一赠二?孟兰生超强自我恢复力令他一下子就理顺了思路。
等等,不对不对,孟婆,这明显是个女人,还是个老女人啊!
孟兰生想着不自觉的从被子团里,七手八脚把自己给扒拉了出来。
虽然雄性本能燃烧着的洪荒之力告诉自己,被人当成老女人简直是奇耻大辱,应该恶狠狠地给对面两个不明生物的脸来上两下,可即使变了鬼,也还是残留在体内的人类惧怕鬼神的本能还是令他瞬间怂了胆子,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憋了半盏茶的时间,强忍着缩回被子团里的冲动,就蹦出了这么一句。
“孟婆......直接称呼职称是不是太生分了,啊,是吧,哈哈哈哈”他皮笑肉不笑的像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还是,那个,叫.....叫.....叫孟总吧,显得亲切”
对面两位虽说一个神色古怪,一个完全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什么,别扭着叫了一声。
哼,让他们就这么多跪一会儿也算是这吓了爷一跳的惩罚!
无视自己胆小怕事的孟兰生,为自己的机智和自封的孟总头衔,不动声色的沾沾自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