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上》了了半生

8、汴州之行（三）

　　手中的大印是钦差大使大印，皇帝特让江德清在自己出发前宣旨加封的。
　　皇上是何用意，不言而喻。
　　不一会，知府便从内堂匆匆出来。
　　这位知府是新上任的，年近五十，用了大半辈子，从地方县官一步一步升到这个位子，听闻当年也是一品状元。
　　司徒韶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眼知府，虽是刚午睡起来，倒也穿着整齐不失礼数。
　　看这知府面相，也是憨直一人。
　　“下官不知钦差大人前来，有失远迎。”知府看到司徒韶手里把玩的大印，心里一惊，不禁感叹来了位大人物啊。
　　“无妨，本官只是来查账的。”司徒韶一笑，起身说道，“大人带路吧。”
　　那知府一愣，很快便敛下神色，礼让几分便让身后的那个小厮领着司徒韶前去。
　　司徒韶瞧见了知府面上的变化，一笑，看来自己也有想错人的时候。
　　“大人请随我来。”这个小厮看起来到不像是个真正的小厮，倒像是个清雅之人，司徒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小厮领着司徒韶一路去了书房。知府则先行一步去帐房取帐。

　　路上，司徒韶发现府衙内还是朴朴素素，有些地方甚至还在修补。
　　“大人，衙门这是没有钱吗？”小原在司徒韶背后轻声问了一句。
　　小原是司徒韶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的收的一个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孤苦无依，十三娘看着他还有些拳脚功夫便收了他作为司徒韶的随身小童。反正现在司徒韶在汴州长住，偶尔小原去云啸山庄学点功夫，或者让司徒家的老二过来指点指点。
　　“这里补了多少次了？”司徒韶指着屋顶上一处掉落的瓦片问道。
　　“回大人，自从上任知府走后一直在补，都是衙门自己人补的。”
　　“府里没钱吗？”
　　“……”那小厮没有回应。
　　“我知道了。”司徒韶蹙眉，他来之前想过会有这种情况，但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穿过廊道便到了后院的书房，知府已经命人把账本尽数摆好，等待司徒韶查。
　　天色尚早，司徒韶有的是时间。
　　“大人，一定要在今日尽数查完？”知府问道。
　　“能查多少算多少吧，知府大人有何事吗？”司徒韶看了一眼知府，随手拿起一本账翻了翻。
　　“下官只是觉得，大人舟车劳顿……”
　　“不必，知府大人也想快点结束吧。”司徒韶打断了他的话，进了书房，走到案桌前，小原按照账本先后一本一本递给司徒韶查看。
　　知府见司徒韶心无旁骛的翻看着账目，有些潸然的叹了口气。
　　不巧，让小原注意到了。
　　书房内的闲杂人等均被司徒韶赶了出去，因此书房内只有小原和司徒。
　　“大人，您……”小原注意到司徒翻账本的速度有些快，一目十行，因此有些忍不住问道。
　　“无事，自小看书已经习惯了。”司徒韶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白驹过隙，一个时辰接着一个时辰的过去，司徒韶查完的账册越摞越高。
　　蓦的，小原递过一本小册子。
　　不同其他账本的古旧，厚重，这本小册子则是用的是近两年的新纸，封面上无字。
　　这本小册子是小原准备递给司徒账目的时候，从账本里掉落出来的。
　　“大人，这是？”
　　司徒韶接过小册子，翻了翻，一笑：“时间也不早了吧，无需多查了。”
　　小原闻言后，心里了然，点了点头。
　　司徒韶随手把小册子夹在右上角一本账册里。
　　“大人不带走吗？”
　　“暂不需要。”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
　　司徒韶伸了个懒腰，合上手里最后一本账本。
　　起身走到一直候在书房门外的知府跟前，说道，“劳烦知府大人派重兵守好书房，待本官明日再来。”
　　闻言，知府心里一沉，重兵把守，莫非翻出什么来了？现如今也只有应了一声，“是。”
　　终于把钦差大人送走后，知府一下坐到衙门大堂地上，模样有些颓然。双目失了神色，嘴里喃喃：“罢了罢了。”
　　“大人，事情还未到最后。”那小厮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这一切的事情都似无关紧要一般。
　　“唉……告诉月尊，老朽没精力在折腾了。”
　　“为时尚早。”那小厮狡黠一笑，言罢。转身离去。
　　修长挺拔，儒雅之姿，全无维诺躬身之态。

　　司徒韶就这样，漫着落日余霞带着小原往云啸山庄走去。
　　云啸山庄在汴州城可谓大家一座，离着知府衙门倒不是太远，走小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
　　路上，小原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若是那本册子真有什么内容，为何不带走？”
　　只要不办公事，小原皆称之为“公子”。
　　司徒韶一笑，说道：“猜一猜那本册子是多久的？”
　　“嗯……根据他的纸张，应是近几年的。”小原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
　　看着小原一脸认真的小模样，司徒韶笑了出来，“怎么小的孩子就别想这些事了。”
　　“公子，小原不是小孩子了。”小原有些着急的说道。
　　“好好，你不是。你是大孩子，吃糖葫芦吗”司徒韶指着前面的糖葫芦摊问道。
　　“小原不吃了，小原长大了。”
　　“哦~”司徒韶一脸坏笑的看着小原，说道，“那我吃。”
　　说着，快步上前，逃出几个铜钱买了两串。
　　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浆，一只糖葫芦在小原眼前晃悠。
　　小原一脸想吃又不想吃的模样，司徒大发慈悲了一番，摸了摸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原，递给他一串。
　　“大人一样可以吃。”司徒韶笑了笑说道。
　　小原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
　　“小原背的过三字经吗？”
　　“啊？”被这一问小原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本来想给你讲讲的，现在看来算了吧。”司徒韶做出一副有失所望的模样。
　　小原有些急，他知道了司徒韶要说什么，可看着司徒韶现在有些失望惋惜的样子，小原连忙道：“小原知道自己笨，但是但是，小原会好好努力的，公子慢慢和小原讲，小原会明白的。”看着小原一副窘迫的样子，心里一片阴霾顿时大好，原来调戏调戏小孩怎么好玩。
　　司徒韶淡然一笑，“且看今夜吧。”
　　“？”小原有些不解，歪着头一脸好奇的看着司徒韶。
　　“走，回家找二哥，我们今晚好好活动一番。”
　　小原稀里糊涂的跟着司徒走了，也没在继续问了，反正按照公子的话来说，今晚便可见之分晓。

　　日落月升，钦差大人带着自己的随身小厮赏着月光，漫步而回云啸山庄。
　　而钦差大人的随从皆在驿站，并未跟来。
　　路上顺手又买了几包点心。

　　很快便到了一处四周环林的地方，一座山庄立于此，到有一派世外桃源的意境。
　　大门牌匾上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正是出自司徒的手笔。

　　月光清幽，散落在山庄内的每一处，山庄内陈设简单，却精致的很，雕梁画栋，无一不透出儒雅之风，走过庭院，每一处柱梁之上篆刻百家武学，不失风华。
　　夜已深，司徒韶带着小原来到庭院，只见凉亭坐下一人，眉宇间和司徒齐一般相似，却又比司徒齐秀雅。
　　那人正自斟自饮，闻声，转身，对司徒韶一笑。
　　风华无双，率性洒脱。
　　“三弟，我可等你好久了。”
　　司徒韶一笑，上前，接过司徒谨手里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却不甚呛着了。猛劲得在那咳嗽。
　　“公子~”小原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下。
　　司徒谨略有些无奈的拿过酒坛放到一边，顺手给自家弟弟拍了拍后背。
　　“不会喝酒就别喝。”
　　“许久未见二哥，不甚想念罢了。”司徒韶缓过来了，失笑说道。
　　“得了，你还知道有个二哥。”司徒谨调笑道，“离家出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往事不要再提了。”司徒韶有些忍不住挠挠脸，“这次想请二哥帮个忙。”
　　司徒谨失笑，果然如此，每当时辰回来定会有事，否则谁会大晚上到现在还在闲聊。
　　“说吧。”司徒谨捞过酒坛又是一口，“今日娘亲回来后拉我说教了半天，说你也回来了，但却不见你人影，便猜到你又得半夜回来。”说罢，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二哥，带我去夜探县衙。”司徒韶一本正经的看着司徒谨说道。
　　司徒谨很平静的看了一眼司徒韶，见他一脸认真坦然的模样，知道了这次肯定又是来真的，无法，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说道：“每次都这样啊~”
　　司徒韶笑笑，接着道：“小原也一起。”
　　“唉~”司徒谨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酒坛已空。
　　月满星河，三道身影无声穿插在汴州城的大道上。
　　小原有些拳脚功夫，跑起来不慢也稳当。司徒韶则是被司徒谨抱着。
　　就这样，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县衙后门。
　　月洒围墙，夜里的衙门给人一种冰冷且威严的存在。
　　“在东南位置，我们就隐匿在东南东南角那颗树上。”司徒韶说道。
　　“把府衙都摸清了！”司徒韶谨调笑。
　　“武功不通，常识则有。”
　　说罢，司徒谨带着司徒韶轻松翻过围墙，躲过守卫，趁着夜色无声落在所指的那颗树上。枝叶繁茂刚好适用于隐藏，加之夜晚，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只是令司徒韶没有想到的是，小原的功夫竟也不低，跟着司徒谨的脚步轻松落在树干上。
　　司徒韶心里失笑，先前为何没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