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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没有人理解张浩哲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也包括他自己,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活着,他没有朋友,没有可以询问的亲人,更加,他永远都问不出口。
      张浩哲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儿,虽说有个父亲还在这个世上,但那父亲压根就是一个虚设的名号,形同没有。对于父亲理应上的责任,张浩哲的父亲从来就没给过他一点的父爱;相反,反而是永无止境的麻烦和屈辱。父亲,仿佛是伤痛后很深很深的伤疤,它狰狞着自己的样子,在深刻地提醒着失去的母亲和妹妹。

      修锦觉得张浩哲是个很可怜的人,关于他这次这么激烈的发疯,修锦的心里似乎很是理解。她留下了眼泪,静静地看着窗外,外面洋洋洒洒落下的树叶,还是那样的年轻,却只是一场春雨的干涉,仅此而已。
      她靠在身后很厚的两个白色的枕头上,上面还散发着浓浓的酒药味,很刺鼻;上面是泛黄的,还有涂在修锦身后伤口处的浓黄色的酒精色样,深深的印在枕巾上,一个实实的圆圈型的样子;修锦不敢让进进出出的护士们看见,她怕护士会站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很久,总之简言一句就是想要修锦多添点钱,这是要额外洗的。
      关于钱,修锦也许是可以的,只要身边能安静点。修锦讨厌这样的环境:身边都是一些叽叽喳喳、碌碌无为的人;如果可以,走过身边病床时,或许可以帮那位睡熟的爷爷捡起掉落地上的被子。然而,这并没有,只是在那还是干净的床单上留下黄灰色的鞋印。
      病房里就要只剩下修锦一个人了,今天是旁边那位住院满一个月的爷爷要离开了,他比修锦提前住了半个月;修锦刚住进医院时,整整的昏迷了一个星期,等到后来清醒时,与这个爷爷还并未交流多少,他却要离开了。修锦看着爷爷的儿子在急急忙忙地替他收拾着零零碎碎的东西,额上渗满了汗水,估计待会是有急事吧;这么大的地方,好像就自己是落单的,修锦无力地揉着自己红肿的双眼。其实她舍不得这个爷爷,可是她的感情是泛滥的、是多余的;那个爷爷,他们在共同住院的15天里,彼此并没有交流多少,他肯定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姑娘在留念着他,也许他还会被吓到。
      修锦摇了摇头,重新看向窗外,地面上满满的是一地的青色叶片;雨水还在下着,像是在无情的家暴着自己的孩子。修锦以前是不相信的,可是自己妈妈,张浩哲的爸爸,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眼前突然浮现出一条上面缠满伤痕的手臂,上面还有未灰红的鲜红血印,长在旧的伤疤上,修锦记得那天张浩哲的手臂就是这样。他的眼神里其实还是有一丝的愧疚、也许是难过;修锦想其实她是能看懂张浩哲那眼里的复杂的,他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如果可以,他能是一个好人。
      旁边床位爷爷的儿子收拾的很干净利落,不一会儿的功夫,爷爷已经能由老伴掺着离开这里了;修锦看着那爷爷,他笑的很开心,病情度过了危险期,他的老伴跟他一样的开心,两人的笑容是一样的。看见他们出了病房,修锦突然落下了眼泪。她不知道,自己想起了谁。
      晚上具宛菲来了,今天是周四,上午下午都有课。她提着家里熬的鸡汤,白色的保温盒,上面画有晕染开来的红莲。具宛菲笑着走进来,将保温盒放在床头两侧的柜子上,迅速地盛了满满的一碗;上面浮着一层看似很厚的油、黄橙橙的,里面还翻转着几块很厚很大的肉块。修锦看着这里面,肉块的浮浮动动,眼睛是直勾勾的;她不想讲话,可是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具宛菲一定会主动跟她讲话,因为她似乎很怕自己在心爱的一切人面前做不好她所期待的任何事。
      修锦微微一笑,看向具宛菲。静静地吹着那碗满满的鸡汤,上面的热气立马浮得很快,修锦开始慢慢地吹。
      “哲罗今天来了吗?”具宛菲羞红了整整半张右脸,手中正削着一个很红的苹果,苹果皮灰化得很厉害,掉入垃圾桶里,发出唰唰的响声。修锦端起柜子上的鸡汤,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咕噜地喝了一口。鼓着老大的嘴巴,点了点头。具宛菲微笑得更深了,红着的脸更是深了一个颜色。
      具宛菲和哲罗是在照顾修锦的过程中认识的,修锦不知道他们其实早就相互认识了。当修锦对哲罗介绍具宛菲时,他们相视了一笑。原来,哲罗在修锦病时救过具宛菲一次,那一次,也是因为张浩哲。修锦住院了,而张浩哲在此期间还来纠缠过具宛菲一次。

      修锦知道张浩哲,都是具宛菲的述说。张浩哲就是具宛菲平时嘴里口述的“表哥”。
      张浩哲的父亲不但从来没给过他一点名义上的父爱,相反,他还是一个十足的赌徒;在张浩哲还是小孩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在外面欠了巨额的欠款,没有钱,变卖了家产,最后还将妻子卖了出去当保姆;那时,妻子还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妹妹。
      张浩哲是个很没有用的人,这在他父亲的眼里,是个让他很生气的不诤事实。小小的年纪,要吃要养,这些都要钱,但这在他父亲的眼里,几乎就是犯了大忌。所以小小的张浩哲就是他父亲的出气筒,一旦他输钱了,就会在张浩哲身上拳打脚踢;他又小又瘦、更是破破烂烂。每次挨受了父亲的暴打后,就像是一块随意被扔的垃圾,畏缩在角落里,受尽了他人的欺凌和瞧不起。也许,就是这些童年的不甘和不争,他的性格是扭曲的。

      修锦敛着自己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端着的鸡汤。她的脑海里都是张浩哲那天冷漠、吓人的样子,她不禁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就着眼前的鸡汤喝了一大口。
      “所以你喜欢哲罗是吗?”修锦没有看向具宛菲,这句话,更像是她的喃喃自语。具宛菲举起那个削好了的苹果。修锦摇了摇头,将那个苹果推回具宛菲的眼前,直直地盯住她。具宛菲正经起来:“对,你说的没错,是这样吧!我好想是喜欢上了他。”“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那么简单吗?”修锦几乎是有些自嘲地讲道。“对啊,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就仅仅是因为他救了我一次。”具宛菲的眼神开始认真起来,“他上次也像你这样救了我,他是可以保护我的男人。”具宛菲的表情开心起来。
      修锦看着具宛菲越加深的笑容。她想到了张浩哲。

      就是因为这样的生长环境,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混迹在社会里了。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团伙里越发的心狠火辣起来,凭着自己不要命的干劲一直干到了中上的阶层。
      前几年,上头交给了他一个大任务。谁知半路上受了埋伏,急忙逃窜,死了两个弟兄,只剩他和一个心腹。荒山野岭中,好不容易逮到了一艘船,却是个极其老的老农,他们将老农的船抢了过来,可却只能坐一人。
      张浩哲就被那心腹给捅了一刀,当时立马晕死在了路上。只好在那兄弟也逃了一天的路,精疲力尽,捅得那一刀,只是半分进,还留有气息。张浩哲就这样又爬了起来,一路颠簸地走到公路上。最后,还是抵不过体力的不支,晕在半路上,只有半口气,不想死,也一直死死地睁开着双眼。
      晕那时,太阳是毒辣的,晒得他意识越发的涣散起来;半晕半醒时,总算逮着了一辆向前驶来的小车。最后,才昏了过去。
      而那辆车,坐着的便是具宛菲的父母。他们刚下乡,便路上遇见了他。也是救死扶伤医生职责的本能反应,他们没有顾忌荒郊野外受有刀伤的不明男子,将张浩哲救了起来。那时的张浩哲只有18岁,长得还是一个男孩在那个年龄里该有的清秀。具宛菲的父母将张浩哲带回了家里,家里的保姆将他细心地照顾了几个月。他就在具宛菲的家里,渐渐的康复、变好。
      那时的具宛菲还是个高二的学生,一进门,就能看见这个“外来物”,又是好奇、又是新喜。围着坐在门边的张浩哲,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遍。也许是在学习生活上无尽的被他人排挤,具宛菲对这样的张浩哲产生了好感,她觉得这样的张浩哲不同于她生活中那些同学,他不会看不起自己、更不会排挤自己。甚至,在具宛菲直直地盯住他时,他还能露以微笑。具宛菲对这样的张浩哲是有好感的。
      张浩哲对这样的具宛菲也是有好感的。他喜欢看忙碌了一天在他身边趴睡着的具宛菲,他也许是喜欢具宛菲的。
      具宛菲对修锦讲道:张浩哲醒在一个清晨,那天刚好是周末。前一天放假便没有会自己的房间,一直趴在张浩哲的身边,睡着的。那时,具宛菲的爸妈都是不在家的,而具宛菲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在张浩哲的床边待了一晚,看着书,竟然还看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一起床,便发现了张浩哲已是醒着的状态;但更确切的说,却是张浩哲先行起来,发现了睡在他身边的陌生人。也许是睡太久了,张浩哲刚醒来时,眼睛是干涩的,他直直地看了好一会具宛菲,眼睛才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他的眉眼其实很漂亮,是一副大男孩的样子,很黑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外双的眼皮,很是明亮。
      具宛菲几乎是呆滞了,很是尴尬地彼此对视了许久。她提起自己的裙摆,磨蹭了好久,站了起来。那时的阳光正好洒在她的头上,柔柔着,顺着低下的头,很黑很亮。她的脸是红的,像是一个红扑扑的苹果;她咬住自己的嘴唇,渐渐地出现一条极细极红的口子,却仍死死地不肯松口。
      阳光越晒越进,晒在了张浩哲的身上。他的脸渐渐的舒展了开来。他半眯着一会儿眼睛,后又睁开,是好看的眉目,眼底却仍是一片的灰色。他见具宛菲的样子,不知怎么地扯动了嘴角一笑,笑得很是生涩,渐渐举起自己有些疼痛的右手,朝前挥了挥。
      你好,我叫张浩哲。

      修锦敛了敛自己身下的被子,扯着,手还是用不上劲来。具宛菲见状,连忙起身。修锦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想要休息了。”修锦向具宛菲招了招手,却没看向她。
      门轻轻的合上,走廊上传来阵阵的脚步声,修锦闭紧自己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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