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夏天开始》东风未来

26、离村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孟以年脚踝好得差不多了，他就和许淮说了自己想回家的事。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这里的吗？”许淮不能理解。
　　孟以年复杂地看着他，这段时间以来，外婆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他们，还经常旁敲侧击的问他俩待在楼上都干些什么……如果说自己和许淮之间坦坦荡荡，那他还能在外婆怀疑的目光下泰然处之，然而他和许淮之间确实有什么，他本来就很愧疚，外婆再这样，他就觉得无法厚着脸皮再待下去了。
　　许淮是没有察觉到这些的，他只能找借口解释说：“我这个暑假还没怎么学习过，我怕开学跟不上……而且，昨天我妈和我通电话还说想我了……”
　　许淮听了一愣，他无法反驳，有什么理由能阻止别人学习和回家陪妈妈呢？
　　“那……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想了半天，许淮说。
　　“不用！”孟以年立刻拒绝，“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是好好陪外公外婆吧，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他们看不到你。”
　　许淮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总不能不敬孝吧，两位老人现在只有他这么个外孙了。
　　烦躁地抓抓脑袋，叹了一口气，道理他都懂，但是就是无法轻易地答应出口。
　　孟以年看他还在犹豫，只好使出杀手锏说：“而且，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大家都冷静一点，好好地想一下。”
　　什么？他没听错吧？孟以年这是终于愿意正视两人的感情了？许淮愣愣的想，忍了半天没忍住，傻笑着挠挠头说：“那……那好吧，你想什么时候走？”
　　“今天可以吗？我想我妈了。”孟以年看着他高兴的面容，心里有点难受
　　他这副落寞的表情看在许淮眼里，自然更印证了他想妈妈的话，只是一听他说今天，还是有点舍不得，“这么快？不能再过两天吗？”
　　孟以年摇摇头，认真的看着他说：“我已经决定了。”
　　许淮和他对视，看见他眼里的坚持，心想算了，让他难过自己也会心疼，于是就点点头，说：“好吧，我让外婆今天中午早一点做饭，吃完了我就送你去镇上……”
　　“还是不用了，我怕中午去的话最后会弄到晚上，我收拾收拾东西，你现在就送我走吧。”孟以年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许淮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因为他现在一心想着等孟以年好好考虑两个人的关系后，说不定就会和他在一起了！既然这样，现在暂时的分别又算什么呢？
　　所以他爽快地说：“好，那你收拾，我下去给你装点零食。”
　　孟以年冲他微微笑了一下，他就起身哼着歌出去了。
　　等他出去后，孟以年的笑容就消失了。他蹲在地上开始收拾东西，把来的时候带的把裤和书装进书包，看了看地上的糖果，把糖也装进去了，弄好后就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门板出神，想着许淮高兴的样子，心里一阵歉疚和心疼。
　　他已经有了决定，不该发生的就不要让它发生。他太自私太任性，考虑的东西太多，这样的他配不上许淮，也注定会辜负许淮的感情。既然如此，那就在一切还未开始前就结束，好歹让许淮早一点看清现实，不要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感情和精力了。
　　“你收拾好了没？”
　　正想着，门突然被推开，许淮进来看到孟以年在发呆，问：“你干什么呢？”
　　“哦没事……收拾好了……”孟以年回过神说，看着他手里拿的东西，惊讶道：“你怎么给我装这么多？”
　　许淮走过来，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说：“外婆给你装的，一些糕点、水果，还有自家晒的干果之类的。”
　　“这么多，我怎么带啊……”孟以年有些发愁，看上去就重。
　　“你又没有多少东西带，书包那么空，装在书包里就好了！”许淮随便的说着，蹲下来拿过他的书包就把东西往里塞。
　　他塞得时候看见里面有糖，就说：“待会儿去镇上，再买点那种奶糖给你。”
　　孟以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专心塞东西，心里闷闷地疼。
　　东西塞好后，两个人就下去了，没想到在楼下外婆又递给他一袋东西，里面装着蒸好的玉米、红薯，还有熟鸡蛋之类的，让他在路上吃。
　　“不用了，外婆，我在路上不怎么吃东西的，再说刚刚许淮还给我塞了一袋东西呢！”孟以年有些头疼地看着那袋还热乎乎的东西。
　　“听话！拿着！”外婆硬把袋子塞在孟以年手上，“自家种的好吃，你以后想吃就吃不到了！”
　　孟以年拎着那袋东西为难地看了一眼许淮，本想让他说两句话解围，没想到他居然笑着点点头，好像在赞同外婆的话。
　　“唉……怎么突然要走？我还舍不得呢……”外婆看着孟以年有些伤感，她虽然觉得孟以年和自家外孙有点亲密，但是她还是很喜欢乖巧的孟以年的。
　　孟以年也有点伤感，他也有点舍不得外婆，毕竟这个老人又让他体会到了奶奶般的温暖。
　　“外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还有外公……”说到外公，孟以年看了看屋里没有人，院子里也没有人，就问：“怎么没看见外公？”
　　“他下地去了……”外婆说着就往外走，“我去喊他回来！”
　　“不用不用，外婆，”孟以年连忙拉住外婆的胳膊，说：“不用了，您帮我说一声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外婆听他这样说，也就作罢。又聊了几句，最后孟以年抱了抱外婆和她告别，然后和许淮离开了。
　　走了一段距离，孟以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外婆还站在院子门口往他们这边看，心里一酸。
　　他本来是可以和外婆更好的相处的，然而……
　　许淮看他心情有点低落，忍不住搂住他，安慰：“没事的，以后想来随时可以来。”
　　孟以年点点头，心想傻瓜，没有以后了，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两个人没有到富生家借摩托，而是去另外一家借的。借好摩托，两个人就往镇上出发。到了镇上，许淮先去糖果店给孟以年买了一袋奶糖塞进他的书包里，然后去车站给孟以年买了车票，最后陪着他一起等车。
　　两个人站在一起，表情却截然相反。
　　许淮虽然很舍不得心上人离开，但是因为心里有期待，所以状态还不错，脸上笑容没有断过；孟以年则相反，他面无表情，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悲伤，许淮逗他，他也就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许淮看的心疼，但是其实心里更开心了，没想到孟以年这么舍不得他，那他不是更有希望了？
　　周围等车的人越来越多，吵吵闹闹的像是菜市场。两个人就在这么吵的背景中对视着，孟以年看看还在傻乐的许淮，鼻子一酸，忍不住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许淮一惊，然后欣喜若狂地回抱住他，这这这……这还是孟以年第一次主动抱他！妈妈呀，难道他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好了好了，”他笑着轻拍孟以年的背，安慰“过几天我就回去了，我们又能见面了……”
　　孟以年强忍着泪水，在他怀里点点头，然后把他推开，看着他。
　　许淮看着鼻子眼眶都是红红的孟以年，只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这么可爱呢？他不顾周围的人的目光，怜爱地刮了一下孟以年的鼻子，眼神宠溺地说：“傻瓜……”
　　孟以年破涕为笑，佯打了他一下，“你才是傻瓜！”
　　“好，我是傻瓜，我……”许淮还想说什么，但是这时候车突然到了，人群开始往车门那边挤，于是他就对孟以年说：“算了，待会儿发信息给你，你先上车吧，路上注意点！”
　　孟以年点点头，看着他慢慢绽放出一个微笑，泪珠还挂在他的睫毛上，他的眼眶和鼻子红红的，看上去特别可爱，然而他的眼神却有点复杂，像是诀别般的释然，又像是不舍的祝福。
　　许淮自然看不懂，他只是觉得孟以年笑得很好看，于是就看愣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孟以年已经上了车，坐到靠窗的位置和他挥手告别了。
　　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吧……许淮笑笑，把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然后用力的冲着孟以年挥手。车子发动以后，他还跟着车子跑了几步，不过最后还是被车子丢下了。
　　停下脚步，看着车子留下的尾气，许淮的眼神有一点怅然若失，才刚刚分开一秒钟，他已经开始想念孟以年了……

　　回到家，许淮无精打采的回到卧室，斜躺在床上给孟以年发信息，想着见不到面，好歹可以聊聊天以解相思之苦。
　　一条信息发出去后，他满怀期待地等着，然而手机却半天没有动静。可能他没看手机吧，许淮想着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回信。
　　他一定是睡着了……许淮这样安慰着自己，叹口气把手机扔在一边，头转向另一边，眼不见心不烦。然而两秒钟后，他又转回来了。看着手机屏幕依然是暗着的，表情有点委屈。
　　以年这么快就睡着了？真是的，明明上车前那么舍不得自己，现在还没分开多久就把自己忘了……这样下去的话，再见面的时候他会不会突然来一句：“你是谁啊？”
　　妈啊，许淮越想越痛苦，最后干脆拿被单把头一蒙，睡了。反正见不到孟以年，他的人生就失去了动力，不睡觉还能干嘛？
　　不过人哪能说睡就能睡着的？起先半小时他都是翻来覆去的，不时看看手机有没有信息，后来可能是被打击的死心了，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看，看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慢慢睡过去。
　　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许淮悠悠转醒，睁开眼的同时，手机屏幕亮了，好像心有灵犀似的。
　　他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立刻抓住手机坐起来输密码解锁。其实屏幕亮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看清了信息，但是他就是还想再认真的看一遍。
　　许淮，我到家了——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一个逗号，看清的一刹那，说不出来的感动涌上心头，好像有热流在翻滚，烫的许淮眼眶有点湿。
　　他多想现在马上就见到孟以年，抱住他，感受把他拥在怀里的踏实感，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有多爱他。然而一抬头，空荡荡的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心爱的人离他那么远，他看不见他，也摸不着他，那种失落感简直要了他的命。
　　我好难受，我好想见你——许淮迫不及待地发信息想告诉孟以年自己现在的心情。
　　发送出去后，他紧张期待地等着孟以年的回信。他想，以年会怎么回自己呢？是回“我也想你”呢？还是害羞地骂自己一顿呢？按他的性格肯定是会骂自己一顿了，许淮想到这里，傻呵呵地笑了，然而想到他临走前依依不舍的眼神，心里又一动，说不定以年此时的心情和自己一样呢？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以年和自己一样，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吧……
　　一个人东想西想，心情倒是好多了，没有刚看到孟以年信息的时候那么难受了。
　　突然，手机屏幕又一亮，许淮兴奋地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内容后，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想，这是什么意思？
　　再低头的时候手机屏幕暗了，他就按亮手机解锁，又看了一遍以年发给他的信息。
　　许淮，我和你说过希望我们两个在这段时间都可以好好地思考一下，所以从现在开始，不要联系我，更不要来找我——孟以年。
　　许淮看了好几遍，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有些慌乱。为什么思考两人的关系就要断绝所有联系？在思考的过程中不是要有沟通才能更好的理清思路吗？
　　想到这，他马上就想回短信问孟以年为什么要这样，然而因为太急躁，打字打得不利索，最后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手机“嘟——嘟——”地响了很多下，却没有人接。许淮挂了再打，挂了再打，一连打了十多个电话，最后都没有人接。
　　很明显，是孟以年不想接。
　　许淮只好放弃，低下头一个字一个字的看那条短信，越看越慌，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不会的！下一秒，许淮在心里否定自己。
　　孟以年不会这么做的，两个人明明好好的，他没有理由和自己断绝关系的。他一定是怕自己打扰到他的思绪，怕自己一直哀求他接受自己，所以才会这样的！
　　对！一定是这样！许淮在心里拼命地对自己说，然而下一秒他就闭着眼睛痛苦地倒在床上，呼吸急促，像是濒死的野兽。
　　他对孟以年的爱已经无法收口，所以哪怕是一点点的意外他都会觉得难以承受。
　　以年，以年，你不会这样的，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中午食不知味的吃了一点东西，回到楼上，许淮又开始给孟以年打电话发信息，然而孟以年还是没有理他。
　　最后没有办法，他只能发一条信息说如果他再不理他，他就马上坐车回去。
　　这次孟以年回他了，许淮激动地不行，然而看清信息的内容后他却感觉一阵心寒。
　　如果你回来，那我永远不会再理你——孟以年
　　许淮按捺着自己的心情，发了条信息给他——如果我想你呢？
　　死不了人的——孟以年
　　许淮看着他的信息，简直要被气笑。
　　我会生不如死——许淮
　　等了半天，没有信息再回过来，许淮把手机一扔，躺在床上苦笑了一下。
　　不过好歹孟以年还是理他了，这一点让他觉得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可能他就是想要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吧，许淮想。
　　行，那我就熬着吧，谁让我爱上一个磨人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