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怨》玉米

1、全

　　问她，你可知罪！
　　我摇摇头。
　　问她，你犯了天大的罪孽，却还不知认罪吗？
　　我再次摇摇头，摇得咬牙切齿。
　　那你说，现在死在堂前的人是谁？
　　我轻瞟一眼，笑得讽刺，“我，还有他！”
　　你为什么能那么无动于衷，不是之前还有山盟海誓？
　　“他死了，我也死了，这已是极大的不公，我又如何不能展露现在真正的心思！况且在欺骗中活了一生，连死了我都不能安生么？”
　　你笑得如此凄凉，在进化魂池之前，可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凄厉之声哀号，伸起雪艳艳的手指，我嘴上扬含笑，却使近一切力气张开眼皮瞪吐出眼珠。我感到身边能能的怨气聚集，我能无怨吗？黑洞洞的空间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血腥味它也被无奈压制下，呜咽着要出来咆哮。
　　你十二岁之时遇到你表哥，他对你也算痴妄，你为何不直接成就了这段姻缘，何必还要受后来之苦？
　　“我及笈之年，表哥没有上门求亲之前，他已是跪在父亲面前乞求我与她的因缘，当日虽未成，但是与他早就情定终身了的我又怎么计较这些身外之事，父亲震怒，我冷笑。就如现在一般，我冷笑！死了之人变幻表情要比活着之人轻易的多，知道么？”冷笑又转为凄笑，瞬间我又尖戾出声，脸上笑容早已消食殆尽。“况且，表哥真的那么爱我吗？娶到了我他可是能少做很多事！”
　　你，你——
　　“我什么我，歇斯底里还是变幻无常，比起院落里的一切，我可是可爱得多！那向来冷漠的爹某刻间对我狂热可有比我现在的狰狞平和些许？”
　　唉！
　　“我突然想讲述一下这个小院，讲述一些外人所想不到的事情。”低眉垂顺，这几句话间，我的心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你说吧！
　　“这个挂花院吃人，这个小院中的‘人’也喜欢吃人！”我变得害怕，瑟瑟发抖！不错，死了的我，怨气可以蚀毁一切的我，还是害怕。
　　吃人，你是被吃得吗？
　　“我不想被吃，所以才自杀。”我变得温顺，我目露娇笑，因为这是我生存的习惯，我已经忘了我在和谁对话。
　　你不想回忆就不要勉强了，你说说看那些让你留恋和快乐的事情吧！
　　“快乐的时候，好吧！这棵桂花树下就记录了我所有的快乐，他喜欢在这棵树下面与我约会，我尚幼的时候，他会带着糖葫芦和酥糖给我吃，他还喜欢捡起初落地的桂花，抚着他最喜欢的我的白嫩嫩的手……，呀呀，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清楚他是最喜欢我的发，还是我的手呢？”我用怨气幻化出妩媚的手，自恋的从身后挑过一屡发丝放在鼻尖，“果然哪，有着淡淡桂花的香味，怪不得伯伯和堂姐也是喜爱贪视我的发丝，有几次我可是亲眼看到他们馋得滴下口水呢！”
　　真是变了，你以前一提到你的那个伯伯和堂姐不是憎恨就是害怕的。
　　“我为什么现在还要憎恨，不就是一对奸夫□□嘛！比起我的境遇，他们两个有算得了什么！嘻嘻，当然现在比我高一等级的他们，我要做得崇敬，直到我的实力超过消灭他们为止。哈哈——嘘，不能笑得那么大声，被他们发现就不妙了！”我让方才鼻尖那缕发丝飘起捂着自己的嘴。
　　你变得不可爱了。
　　“可爱？可爱本来就只是我脸上的一种表情，身体和心都如此污浊的我又怎么可能存在可爱！”亮晶晶的目光中，表现出了我想吞噬一切欲望，但是心中的自卑与自厌却是不能在吞噬范围之内的东西。
　　爱上他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
　　“对，这不是我的错！”我转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溢出的血都停止了流动的人，呆呆的闭了嘴。
　　你感到难做了，不知道现在是恨多还是那份终放不下的留恋多，是不是？
　　“都说不是我的错了，是他勾引我的，那时什么都不懂的我，又怎知道事实的残忍——只是想要一个温馨的梦，我没有错！”我的头是可以动的，所以我拼命摇头，骨骼间发出‘咯咯’的声响，不过那比桂花飘落的声音还小，只有我能听见。“另一件更不是我的错，我是被那个禽兽强行玷污的！”
　　他们终究只是贪婪你的美貌罢了，你还是放下吧，放下一切，放下能让你为所欲为的怨气，你就可以免去了进入化魂池的惨剧。
　　“我不要进化魂池，我不要！”这是我死后的第二次害怕，“不要化魂池！我不要化魂池，一入其中我就什么也没有了，□□、魂和灵都会在煎熬中化为虚无……”
　　你还心有所属，钟情于一个不该爱上的人，又被另一个同样不应该的人毁了女儿家最重要的清白，你只是放不下这个吗？
　　“如果他愿意一开始的时候就原谅我，如果我那么深刻喜欢的他能不计较那件事，那么也许我可以不恨的。但是！他好虚伪，见到了伯伯和堂姐……他居然为了独活而想让我被代替他的吃掉，甜言蜜语只是假的，从来都是假的，哄着我永远是有目的的，他是，爹爹是，表哥是，所有人都是……所以，我要报复他们！好后悔，不应该让他死得这么轻松的，不过，其他人，我不会再这么手软了，哈哈！”再次，激动之下的我那缕发丝再次捂住我的嘴。
　　也许你入了化魂池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此厌恶的世界，你为何不能选择解脱。
　　“解脱，为什么堂姐不寻求解脱？”发丝飞扬起，长长的，长长的直射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过我最终没有杀掉那个看到此刻的我而逃窜的侍女，“她是我那个还活着的哥哥身旁的侍女，嘻嘻，又会是一个与我一样命运的可人儿。”
　　你，你——已经没有什么可说可劝的了！
　　“我爱得人是我哥哥，有着最深刻血缘之亲的人；表现爱我爱得愈死的那个人是为了自己的仕途；那个被我自然的当成哥哥的人，却也是由于贪婪美色和打赌不甘而□□了我；从来对我不闻不问的父亲原来也喜欢我身上浓浓的桂花香气……活在恐惧中，战战兢兢度过了数十年的我，到头来发现拼命所挣取的一切都是虚伪，都是欺骗！那夜，我没有在桂花林中看到诈尸复活正在啃咬鲜活的小仆的伯伯和堂姐，没有收到堂姐那别有深意的一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我缓步在挂花树下转圈，思索着在这个小院中曾经看到过的一个个画面，“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进那个化魂池呢，除了什么虚妄的解脱放下之外，一口一口咬死一个活人也是可以的吧！”
　　“哈哈，良知你知道么，经历了一切的执著了的我最不需要就是规劝！因果报应，奴家这厢有礼了——呸，什么奴家，我又为何是奴，难道就因为是个女子身？”乌云密布，雷鸣开始疯狂，“打中我吧，打中我吧！”我嘶喊出声，眼中的兴奋可以使周周的一切安然。
　　嗜生的表情慢慢散去，雷鸣进身后，我飘回闺阁。
　　问话的声音已经消失了，我一直以来伸直的有点酸疼的双臂，等待着下一个黎明的到来。我知道天亮之后，我还是会躺在我那蓝色锦被的薰木床上，隔着轻纱对我的另一个哥哥轻笑，对着侵犯了欺骗了我的人眉目含情的浅笑，僵了的身体，上面我已经说过它换起表情会比原来容易随心的多。
　　呵呵，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完成，我又怎能不甘愿的消失呢？

　　数年后，或者说很久之前，这个美丽如世外桃源的桂花庭院中，就有了独特的自行轮回的命运，从谁开始的呢？死人的尸体被喜欢埋在桂花树枝下，因此桂花中有了‘灵性’。
　　吸收了这桂花灵气长大的女子，常是倾国倾城之貌，祸害痴怨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