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向风》sniper仞

18、灼心

　　内侍麻利的收走肉食，将面包、甜品摆上桌，饮食也换成了微苦的茶品，连小巧的银制勺子、叉子都准备好了。
　　项风一手叉子一手勺子，至于餐刀，刀具管制时期，还是暂时不能上宴席的。准备开动的时候，还不忘对着高位的舒夜挤眉弄眼，一副虔诚感激的样子。
　　舒夜翘起嘴角，小幅度摆摆手，吃你的吧，别在这谄媚恶心我。
　　一边的少司命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百官看着细嚼慢咽、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小王爷，默默得装上掉下来的下巴。有眼色的都看明白了，估计这皇上还没娃，母性爆发将表弟当娃养着呢，护崽子护得可紧了，开小灶儿单独做给小王爷吃不说，宴会迟到当没看见，偶尔和百官互动，小王爷不理人，皇上也纵容着她。
　　面包是全麦的，嗯，加了鸡蛋蜂蜜，质地柔软、口感极好，蛋糕奶油做得很像，不过没有造型的器具，看起来只是用刀抹平成了圆柱，但味道很好，手工打出的动物奶油居然也像模像样，重甜配上微苦清香的花茶，项风餍足的眯起眼。
　　面食易饱腹。蛋糕吃了大半，项风已觉得八分饱，终于恋恋不舍的将视线移开了案几，打算正经的参加宴会，比如认识认识百官什么的，回来了肯定是要参加朝会的嘛。
　　项风抬头，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面覆白纱、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及，她身后白衣红肩的侍卫——恒国少司命！
　　项风瞪圆了眼：我在做梦？谁能告诉我这个害的自己跳崖的罪魁祸首怎么会在这里！！项风转头，看向章青，企图让她告诉自己这是个错觉，自己喝多了。
　　充当背景板很久的章青默默转过头，扶额：小王爷，我真的不想吐槽你是个吃货，人家坐在你对面那么久你居然都不知道，我真是服了你了。
　　“哗啦！”不知什么时候，夜空布满了乌云，闪电划开黑幕，将高位上的舒夜脸色照得一片幽蓝，项风打了个寒噤，这一刻的舒夜，居然表现得凶神恶煞，仿佛恶鬼从地狱爬上来。然而闪电很快消失，舒夜也还是一贯温和的舒夜。
　　这个温和的人看了眼少司命，面色变得坚毅起来，她看了看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季项风，眼中的愧疚、同情、不忍，一闪而过。
　　她说，“项风，恒国少司命前来，实则为了求和。”
　　她说，“项风，恒国愿意归还幽州五镇，只为求娶辰国一字并肩王季项风。”
　　她说，“项风，朕与诸位大臣已经商讨过了，小玉子，宣读诏书吧。”
　　项风：ｅｘｃｕｓｅ　ｍｅ？
　　诏书读完整整十分钟，殿内鸦雀无声。直到再一条闪电划过，接着雷声阵阵。
　　雷声震醒了项风。她站起来，侧头看着主位上的舒夜，为了这个国家，我抵御外敌、深入敌后、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来，你却一转手，就把我卖回了恒国。价钱不错，幽州五重镇。当时，是谁对我说开创美好帝国的？是谁说不要担心后方不稳的？舒夜，那个位置就那么重要，那么吸引你，时不时为了那个位置，你什么都可以舍弃？？
　　舒夜这个时候特别讨厌自己的能力，她能清晰的听到项风的控诉，声声泣血，反问声声叩击心门，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场战争不能再打下去了，经历了内斗，抵御外敌，打了快一年，国库空虚生灵涂炭，民众需要休养生息。而且我知道，你就算嫁去恒国，也不会有事，她们要的不过是···
　　舒夜忍不住在心里反驳，但嗫嚅着，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她握紧拳，指甲抠入掌心——项风，对不起。对不起这样对你，对不起就连原因我都没有办法在这里告诉你。
　　雷雨酝酿够久，终于噼里啪啦的下起来，暴雨夹杂着狂风，明亮的灯火被吹得忽明忽暗，舒夜的脸色愈加隐晦难以琢磨。项风一时间觉得好累，她踢开椅子，侧身嘱咐，“章青，我们走吧。”
　　她抬头，看了眼正对面的敌国皇储，眯了眯眼，有些轻蔑，但没有开口说别的。
　　这个时候的项风，褪去了刚刚幼稚、天真的表象，看向敌人的眼里带着锋利的杀气。可惜对于已经见过她小奶猫乞食那一幕的少司命，只觉得自己看到了饱食的小野兽遇到了棘手的猎人炸毛似得露出自己稚嫩的小爪子，莫名喜感。
　　对于所谓圣旨，她没有说接旨，也没有愤怒或者抗旨，只是漠视。看着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出殿外的□□背影，季舒夜扣着桌角，不自觉的抿唇：项风她，恐怕是真的很生气了。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舒夜不自觉的瞟了眼一旁安然坐着的少司命，开弓没有回头箭，对她再残忍，也必须做下去了。
　　她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稳了稳心神，哗的站起来，厉声道，“季项风！不接旨，你是要造反么？将虎符交出来，否则别想离开这大殿！”
　　天子一怒，伏尸万里。舒夜帝王威压全开，百官战战兢兢的跪地高呼，“皇上息怒。”内侍机警的高呼禁卫军前来围剿。
　　禁卫军拿着武器，身披重甲，一队一队，将殿前离开的路围死。暴雨如瀑，砸在重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舒夜的厉喝，项风嘴角勾笑，讽刺而叛逆，她脚步不停，踏出殿外。
　　“王爷。”章青皱眉，摸摸空荡荡的腰间，上前想拉住项风。
　　踏出殿外的一瞬，瓢泼大雨迎面袭来，一个照面，就全身湿透，冷，好冷。
　　踏出殿外的一瞬，禁卫军统领一声令下，长枪扇形围住项风，项风默然的看着卡在自己身前的枪尖，他们都是以一挡百的战士，暴雨冲刷、枪尖不抖，她抬头，扫过士兵的脸，年轻朝气蓬勃，严肃、目不转睛，眼里有对待敌人的毫不留情。
　　好得很，士兵眼中的仇视激起了项风心中的煞气，几个月战场的磨炼，让她具备了军人的血性，也初步具有了领袖的意识，她已经不能容忍普通士兵这样看待自己了。
　　她正心情郁闷，此时很想借杀戮发泄一下，她蓄势待发，缓缓环视周围士兵的眼里带上了无尽的杀意。
　　有些匆忙的脚步从身后传来，“禁军退！”
　　是舒夜。项风微微闭了闭眼，挡开了被狂风吹来的雨滴，仅仅对峙那么一小会儿，全身上下就被这大雨湿透了，衣袍浸满了水，变得沉重起来，亵衣紧贴皮肤，带着阵阵寒意，寒冷了想要爆发的杀意，也寒冷了项风的心。
　　禁军令行禁止，唰得收回长枪武器，又唰唰唰后退三步，但仍然成围合之势。
　　项风抬手抹去了脸颊上的雨水，转过身。
　　大雨滂沱，却丝毫没有沾湿舒夜明黄的龙袍，她站在殿内，雨丝刚刚好打湿她脚边的红地毯。项风抬头，尽管距离那么近，然而隔着这层层雨幕，连舒夜的面目都没有办法看清了，她闭了闭眼，将雨水眨去：舒夜，我这个时候才知道，枉我认识你那么久，现在看来，我却是一点也不了解你啊，罢了。
　　项风伸手从颈间掏出暖玉虎符，毫不犹豫的扯断红线，随手抛向殿内，玉制的虎符掉落在舒夜脚下，刚刚好在打湿的红地毯外，她说，“既然那么想要，就拿走吧，不稀罕。”
　　说完，转身便走，禁军得到指令，没有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