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遥》李大愚

15、火厌天魔

　　天界，闭月的婚事已经准备齐全了，就等着以青凤鸾鸟为礼，将紫曦公主从天宫接来战神殿，叩祖神，享诸仙恭贺，他就同紫曦公主成为夫妻了。
　　一身红色喜服的闭月站在大殿门口，微微仰头等着鸾鸟的身影。
　　身后站满了前来恭贺的各位仙君，除了药师流光，整个天界的仙人都早早的应邀而来，九天战神的婚事，可不是每个仙君都有这个福祉能遇上的。
　　大家都翘首以盼，恭贺的祝词已经在心底酝酿了无数遍。
　　这时，天空上终于传来了声音，却不是他们等的人，一个身影带着无边怒意朝闭月笔直而来。
　　画渊。
　　闭月似乎早有准备，无视那漫天的魔气，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来人，略略思索道，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跟他打过架了。
　　自从云遥躲进无极峰避世之后，再没有人敢去魔界闯荡，也没有人再能给他找那么多的麻烦。
　　当了守护神这么多年，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曾经也年少轻狂过。
　　画渊已经到了面前，带着无边的魔气愤怒而来，在周边一片惊呼声中，闭月原地而起，独身进了那团魔气中，两道身影纠缠在了一起，忽然间，就不见了。
　　仙术高深一些的仙君知道，他们是入了无方界，在他们俩的无方界里，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余下的仙君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早就应该死去的魔界少主怎么忽然又活了过来，他独身一人来到九天之上，是要做什么！
　　有人惊叫道“还是要去告知天帝吧！”
　　又有人道“可今日是战神殿下同紫曦公主的成亲大典啊，等下若是青鸾大轿来了可怎么办。”
　　大家焦急许久，还是一旁的太白金星默然道了句，
　　“战神殿下定是有他自己的主意，我等就不必操心了。”
　　……
　　一片虚无的无方界里，安静无声。
　　闭月与画渊，四目相对，任周身气息汹涌，却并没有打起来。
　　“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比不得战神殿下你，还是这么风光。”画渊冷笑道，“抛下她一人去应付那个家伙，自己在这里风光大娶。”
　　闭月微微勾唇，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不会伤她的。”云遥那一身仙骨曾受过海神的精煅，他是知道的。
　　画渊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拳打在了闭月身上，
　　“她被封进了幻瞳里，这也叫不会伤她吗！”
　　画渊那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闭月身上，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那一瞬间闭月周身的防御强得就像是攻击，让画渊险些吐出一口血来，他如今神魂初稳，实力不及当年十分之一。
　　闭月伸手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衣领，素来平静如水的神色此刻再也看不到了，微微睁大的双眸昭示着他的震惊，
　　“你说什么！”
　　画渊双眼因为愤怒而泛红，他猛然一掌将闭月轰开，身势如天边浮云眨眼千万里般快速的扣住了闭月的脖子，咬牙切齿，
　　“我杀不了他，龙堰太强了，你同我一起去，将她救出来！”
　　在幻境中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幻境所迷惑，从而失去本心，与那幻境融为一体，再也回不来了。
　　被控制住的闭月没有心思去抵抗，双眸闪烁不定，他的内心，此刻汹涌如山崩地裂，云遥那般聪明，怎么会被幻境所困，除非，是她自己甘愿留在那里。
　　闭月握紧了双手，心中的汹涌一寸寸的，死寂下来。
　　云遥，他的云遥啊。
　　也许，她也知道，留在那里才是最好的。
　　画渊感觉到了闭月浑身渐渐冷却的气息，他惊慌道，
　　“你在想什么，去救云遥啊！”
　　闭月沉沉的抬眸，伸手将画渊挥开，他悄然退开几步，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画渊又怒又急，朝他冲过来想要强绑了他去到东海龙堰面前。
　　“我不能去。”闭月说，他的一双星眸沉如深水，那水里藏着最无可奈何的伤情。
　　“为什么！”画渊盛怒，“是因为你那新娶的女人吗，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闭月并没有去拦他，他抬头望向了西南方向，衣襟翻飞似乎就要羽飞而去，声音却沉到了九层黄泉之下。
　　“你知道云遥的娘亲，是怎么死的吗！”
　　神女，当与天地同寿，是六道之上至高至贵的存在，谁能杀死她呢。
　　画渊怒极而去的身形，顿在了半空中，他听出了那是怎么样的深意，于是转过身来，却看到闭月伸手摆出一道法印，转眼间，他们便出了这无方界，去到了西南角的云荒最深处，还没靠近，画渊就感觉到了那极狂躁的阴戾之气，伴着天火的灼热在翻腾，火光印红了那一方土地，褐色的泥土之下，火厌天魔那浓烈的爆戾阴毒气息汇成了火热的岩浆，原本的封印在那剧烈的沸腾之下已经渐渐透明，不知何时就将要碎裂，那足以毁天灭地的爆戾之火就将喷涌而出，吞噬这六道中所有的一切。
　　闭月站于封印之上，火光映红了他的脸，缓缓道出了天机。
　　万万年之前，祖神开天辟地，最后力竭而亡，天地初稳后的千万年里，神、仙、妖、魔肆虐，一片混乱之中，天际竟出现了一道缺口，而那缺口日益扩大，六道愈发混乱，整个天地颇有重归于混沌的趋势，神母女娲见此，耗费了极大的精力补上了那缺口，而后创造了六道，神、仙、妖、魔、鬼、人各归其道，天地之间，这才渐渐平和起来，纵然神魔仙妖之间时常有争斗，可也不至于再至使天地归于混沌。女娲在修补六道轮回时，于天地之间发现了一股不存在于六道之间的气息，那是暗，是阴，是所有生物的恶念与暴戾汇聚而成的一个天魔，伴随祖神开天辟地而生，从最初的一道气息日生夜养至今，已经汇成了一个魔物，那魔舞太过强大，就是六道法则也无法禁锢它，它肆虐在天地六道间，每到一处，便会招来毁灭，它经过的地方，便如死水沼泽一般充满了毒气，寸草不生，
　　女娲用尽了最后一丝神力，也只能将那魔物封印于底下十万里深处，加以神祗气息的禁锢，是以此后的百万年里那魔物只能待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可它的存在终究是天地的一个最大的危害，女娲深知自己的封印不可能永远的封印住它，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将这个重任交给了自己一脉传承的后人，因为只有神女的血脉，才能继续加固封印，让这凶魔永世不见天日。
　　可就算是母神女娲，也没有想到此后自己的血脉会如此凋零，至今便只剩下云遥这一支，神祗气息的减弱，更加加快了天魔冲破封印的速度，十五万年前，那封印便起了很大的反应，云遥的娘亲云惜为了不让这个重任再落到自己的女儿身上，不惜以身殉法，用自己一身神力再加上那神女之躯，稳固了女娲布下的封印，她以为，这样至少可以保天地间百万年的安宁，可她没想到，那魔物在地底之下吸收了这万万年的戾气，更是修炼成了火厌天魔之身，冲天的魔气日日撞击着那封印，云惜神女不惜以身化之的封印便一日日的加快消融，直至今日，已经脆弱不堪。不知道哪一日，那火厌天魔就会冲破封印，毁了这天地六道。
　　云遥虽然天性爱闹，可她始终是神女，也是这天地间最后一个女娲的后人，若是她知晓了这件事，想必也会效仿她的母亲，殉身为印，来保护她素来厌恶的天地六道，这是神母女娲传承于他们血脉之中的重任。
　　画渊死死的盯着闭月脚下那惊天的火红一片，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为什么是云遥，为什么偏偏是云遥。
　　“我深知她的性子，她若是知晓了这一事，定会毫不犹豫的，可我不能让她死，只要有我在一日，我便要护着她。”
　　九天战神，也是上古神祗的后裔，虽然没有了女娲一族血脉里的修复之术，可那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战斗力觉绝不会输给修复术。
　　所以，他去了魔界，帮助魔君修复了因她而死的画渊的魂魄，待他死后，她也就不会那么孤单，所以，他故意被海神打成重伤，让她耗去一身神力，这样她就感应不到封印的变化，所以他故意求娶紫曦公主，就是想让她避世，这样她不会因此事而丧命。
　　“可是，就算你能为她牺牲性命，可十万年之后，这封印还是会再度碎裂。”
　　只要这火厌天魔存在一日，只要云遥活着一日，这便是存在于她血脉里的重责。
　　“所以这十万年里，我游历与六道之中，五湖四海之下，已经集齐了当年女娲修补六道所用的九大法器，如今，只欠一样，魔界的血月，我便能彻底将那魔物消灭。云遥她就可以安稳的活下去。”
　　闭月转身望向画渊，如绸缎般的乌黑长发在身后的火光里翻飞，“我助魔君将你复生，代价就是魔界的血月，如今你的神魂已经稳固，修为靠你自己也能慢慢修回从前的程度，现在，是不是该将血月赠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