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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戏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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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焕看见玉璇玑的一刹不禁愣了半晌。
这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凡是玉公子拒绝过的函请,他是绝不会去的。本来李承焕还觉着被玉璇玑拂了面子心有不满。但现下玉璇玑亲自到场了,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看着玉璇玑眉眼含威的架势,李承焕倒是反应过来,是自己所作所为委实太过偏激了。
不说跟花魁置气太显自己小气,且在座宾客皆是长安权贵,自己这一时冲动,怕是要在权贵跟前丢尽了脸。
只怕这夜过后,全长安皆知郡主府上的大少爷不过是一举止粗俗的市井纨绔,说不准再添油加醋些,还说他是什么欺男霸女的混账。
玉璇玑看都没看一眼兀自纠结的李承焕。他径直走到明铛身边,一面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一面低声吩咐道:
“你快些走,这儿交给我。”
明铛感激的看了眼玉璇玑,转身向诸位宾客行了一万福礼后便抱琴往外走去。门口值守的一众家丁见李承焕不说话也不敢阻拦。待明铛走后,李承焕才反应过来讪讪道:“玉公子怎会突然前来这榴花别院?若是遣人提早来禀告,也不至于让在下毫无准备。”
玉璇玑闻言,抬眉挑唇冷冷一笑道:“李公子真是高抬在下,在下不过是做些下九流营生上不得台面的人。今儿扫了李公子的兴,函请之金原数奉还。还请恕璇玑不再接李公子生意了!”
李承焕被玉璇玑堵的一窒,却心知是自己无礼在先,一腔怒火想发作却没理由。
他抬头又见玉璇玑神情倨傲,看着他的眼神充斥着不屑。这眼神像是根针,李承焕像是被这眼神狠狠的刺了一下,心道勾栏院出来的下贱人凭何还有这等眼神。
但今日自己已是丢够了脸,此时若在粗言相向,怕是自己将会彻底颜面扫地。
李承焕思衬半晌,强压了下怒意,以尽量平静的语气道:“玉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来了那便是客,还请上座。”
玉璇玑闻言一笑,眼眸一转便瞥向了陆寒江。
陆寒江一直在看着玉璇玑,此时见玉璇玑忽的看向自己,陆寒江不知为何只觉心中一顿,竟是无端地对玉璇玑将说的话产生了极大的期待。
玉璇玑眨了眨眼,某光流转间如狐般狡黠:“璇玑不过是陪客罢了。”
李承焕闻言一愣,心道什么陪客?难不成玉璇玑不是来应了自己函请的么?
玉璇玑看着一脸茫然的李承焕,一扬手中折扇,一面徐徐摇道:“在下友人初来长安,说不知这春宴之礼,又怕失了礼数,所以便叫上在下前来帮衬提点,做个陪客。”
陆寒江闻言心中蓦然一动,他见玉璇玑缓步向自己走来,眉眼俱是笑意。
陆寒江不是傻子,他知道玉璇玑一旦说出他的名字,那他便会得罪整个郡主府甚至是在座的所有人。
可这又如何?他就是为玉璇玑身上这一抹如竹倨傲着迷。
他定定的看着那个暗蓝色的人影。不知为何,这个人影恍惚间和那年枫华谷中的背影重合起来。
那个人他站在竹梢上看着他,薄如刀锋的唇轻启,如同现在一般二人对视,听见那人唤道:“寒江。”
玉璇玑此言一出,李承焕顿时面色一僵。全场有好些人不禁在心中倒吸一口气,心道没想到这陆寒江看似是初出江湖愣头青,没想到人家挚友可是玉璇玑。
那照这么看,玉璇玑拒绝李承焕的理由不就是他要陪陆寒江来么?看看,人家郡主府小公子的邀请还不如一介初来长安的江湖刀客。
李承焕的脸早涨成了猪肝色,而站在陆寒江身侧的陆晴渺则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师弟,活似要把人看出个洞一般。
陆寒江什么时候跟玉璇玑认识的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在长安混了这么几年也不过跟玉璇玑是泛泛之交,没想到这才不过一月,陆寒江倒真成了玉璇玑挚友。
自家师弟究竟跟玉璇玑发生了什么?是钱还是情?难道那一夜戏言,竟还真成了真?
陆晴渺思绪纷杂,他总觉着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陆寒江倒没注意到陆晴渺的异样,见众人纷纷看向自己却丝毫不惧。
他看见玉璇玑也在看自己,似乎很久以前他就像是被这么注视过一般。陆寒江向玉璇玑走去,指尖却鬼使神差的抚上了玉璇玑的半面银面:
“你终于来了。”
陆寒江感觉很奇怪,他似乎曾经做过这个动作。但他的手却永触及不到那人的脸,似乎再往那人靠近一点,迎来的便是血色飞溅。
玉璇玑被陆寒江的动作搞愣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退后半步躲开陆寒江伸来的手,抬眸却见陆寒江正看着自己,目光灼灼如月华。
目光交汇之际,玉璇玑的身子轻轻的抖了一下。他轻轻抬起手抚上陆寒江的指尖,不着痕迹的将陆寒江的指尖碰开。
陆寒江亦是一愣,他是第一次触碰到玉璇玑的掌心。
但玉璇玑的掌心却又不似常人般温暖,反倒是冰凉的。
陆寒江近乎下意识的觉得,若不是触碰自己的人正活生生的站在他跟前,否则他几乎以为这是一个死人的手。
玉璇玑见陆寒江目光涣散了片刻,心知他定是觉察了自己的掌温异常。见众人看着自己,玉璇玑蓦的一笑,眼中流露几许深情近乎迷了陆寒江的眼:
“真是抱歉,我来晚了。”
话和动作都到了这份上,众人也不是瞎子。见二人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大家对此关系心知肚明。
玉璇玑斜眸瞥了一眼已经快气炸的李承焕,眸光一转却又看向陆寒江,端的是万种风情:
“可惜时局不雅,恕不能奉陪。”
玉璇玑说着又看向李承焕,一边说着一边对李承焕行了一礼道:“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
李承焕呆站在原地拦也不是劝也不是。玉璇玑像是没感觉到李承焕身上的低气压一般,只是笑了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陆寒江正欲跟着玉璇玑一同离开,陆晴渺见状,赶忙将陆寒江拉住低声急道:“你想干什么?这现在已经够混乱了,你还不让人省点心。”
陆寒江心道自己留下也无非跟李承焕相互看不惯,与其在这堵人家不如早走早完事。
陆晴渺见陆寒江一脸无所谓,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见李承焕面色不佳,陆晴渺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道:
“李公子…这入教仪式……”
陆晴渺这一开口仿佛引爆了李承焕的怒气,陆晴渺话还没说完,便听得李承焕怒道:“入教?去他娘的入教仪式!”
陆晴渺被吼得不禁缩了缩脖子,李承焕吼完才发觉自己失态,心中又毁又怒。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李承焕更觉颜面扫地,心中直把玉璇玑和陆寒江给千刀万剐了万遍。
榴花别院中一片鸦雀无声。
谁都知是东道主的面子被扫了,现在谁开口就是如陆晴渺一般往枪口上撞。他们又不似陆寒江这种江湖人,长安权贵派系错综复杂,得罪李承焕不可怕,要是得罪了郡主就不好过了。
当以为谁都是陆寒江,背着两把刀一个人拍拍屁股就能随时走人?
李承焕深深吸了口气压了下火,回头对宾客行了一礼道:“在下忽感身体不适,现行去后院休息,等晚些时候再来,诸位还请尽兴。”
陆晴渺见状心道坏了,他回头看向陆寒江,却见陆寒江撇了撇嘴耸了耸肩冲自个儿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拔腿便往外走去。
陆晴渺满心绝望,无奈道:“你要怎么回去?车驾还等着坛主呢。”
陆寒江不以为然:“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