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位置》李莘

7、第七章

　　程雅惟琢磨着，已经和电视台签了约，录节目的时间也快到了，她也该抓紧时间该练练手。走后门不能走得太明显，她总得有几样拿得出手的。

　　往厨房一站，打开食谱，才发现原材料缺这少那，便打算去超市走一趟。

　　离家近的超市不卖烘焙原料，得往市区去。去这一趟要是没车还真不方便，偏巧上午梁健树出门前问程雅惟拿了车钥匙，没到凌晨是不会回来的。那就只能坐公交车去，程雅惟想，行吧，反正今晚不用做饭，当出去散心了。家里没人，程雅惟也不用跟谁招呼声，拎着包便出了门。

　　看了一个小时的街景，程雅惟从公交车上下来，想起附近刚好有个独立书店。挑了本高阶烘焙书籍，路过杂志区，发现一本八卦周刊封面的右下角印着周邵宁的照片，底下写着“百亚公子荧幕初访吸粉无数，不谈恋爱只爱宅”。照片截取了他的上半身，他穿着一件棉麻衬衣，整个人比周刊版面清爽太多。

　　周邵宁不神秘了，关于他可以讨论的就多了。程雅惟在超市里转着，听到身边两个年轻女孩儿扯八卦，一女孩儿说：“周邵宁上你们节目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你又没说过你喜欢他。”另一女孩儿答。

　　“这还用说嘛！那你见没见到他本人啊？”

　　“没有，我是负责后期剪辑的，没去棚里。”

　　“真是服了你了，那么好的机会！”

　　“机会个屁，你看他一眼，就能嫁给他？”

　　“诶你快跟我多说一点他的料。”

　　两女孩儿站冷藏区前挑选酸奶，程雅惟在一旁，一边听一边拿起促销装酸奶心不在焉地看。

　　“没什么新鲜的，不过有一个，他好像是有女朋友的。之前我们节目组邀请过他几次，他都拒绝了，这次他肯来，听说是因为我们台里的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甜品大师的编导，费思阅。说了你也不认识。”

　　“什么来头？长什么样儿？”

　　“不算漂亮，但我觉得她长得很高级，尤其气质好，她自己很有能力，家里也挺有钱。跟我们组里的女导演是闺蜜，台领导也很喜欢她。对了，我听说她为了请周邵宁来这节目，还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程雅惟正急等下文呢，说话这女孩儿的手机忽然响了，八卦不得已中断。程雅惟趁这会儿挑了排酸奶放进购物车，哪想一回头，差点让她哭出来。

　　她放在购物车里的包不见了。一个不大的帆布手提包，里头装着她的钱包，手机，钥匙，公交卡……

　　她刚刚一直面朝冷藏区的柜台，只顾着听八卦，购物车整个背在身后出于无人监管的状态，不法分子一伸手，就能顺走她的包。
　　四周的人看程雅惟甩下购物车，急急忙忙地东张西望，都觉得她奇怪。

　　这人来人往，纵横交错的超市，看谁都毫无异象，又上哪儿去找一个你见都没见过的小偷。程雅惟一时间急得大脑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找到超市管理方，哪想到这时倒霉的还不止程雅惟一个，一位中年妇女也不幸糟了贼手，不过她的损失比程雅惟严重，整个人急得崩溃。

　　工作人员说可以看监控，偏生两人被偷的那块位置都是监控死角，而走出那片死角的人看起来都挺自然。最后就只能向警方寻求帮助。

　　但即便是警察来了一时半会儿也很难破案，只能先受理。妇女哭着求着警察同志，说她是给住院的老公来买营养品，包里头放的是救命钱，还有许多证件和车票，一定得给她找回来，找不回来她就只能去跳楼了。警察同志一边安抚她，一边安排她和程雅惟回警察局录笔供。

　　程雅惟垂头丧气地在警察局里坐着，刑警问她和那妇人：“能通知到家里人吗？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破不了案，你们还是先跟家里人说明情况。”

　　妇人不肯跟家里人说，程雅惟说能，但是想了一圈，能记全的电话号码除了她妈的，就是周邵宁的。程雅惟犹豫了会儿，还是打算打给周邵宁。

　　“喂。”接电话的人是费思阅，听对方没声响，又问了声，“哪位？”

　　“我是程雅惟。”

　　费思阅的声音一下轻了许多，说：“哦……小惟啊，邵宁在给小棠棠买爆米花，等会儿就要进场看电影了，你有什么事吗？”

　　“……”程雅惟想着人家在那儿热热闹闹相亲相爱的画面，更加郁卒，也不想打扰到他们，便说：“没事，算了。”

　　“真的没事吗？”

　　“……”程雅惟想了想，“等电影散场了让他打给我可以吗？打这个电话，我手机掉了。”

　　“好。”费思阅说。

　　程雅惟挂了电话，身边的中年妇女扭头看了她一眼，两人都是满脸灰败。好在不多时，警察同志给她俩带来了好消息，说是从监控录像里找到了突破口，有待深挖。这两人心情才振奋了那么一点。程雅惟想起口袋里刚好还有两颗糖果，便递了一颗给身边的妇女，妇女说谢谢，接过糖果，剥开吃了：“甜”。

　　电影散场，费思阅跟周邵宁说：“程雅惟给你打过电话，我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肯说，只是让你看完电影再打给她。”

　　周邵宁照费思阅说的，给那个座机号码回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问他找谁，周邵宁问你是哪位？男人说这里是警察局，你有什么事？

　　警察同志跟周邵宁说了两句，去叫程雅惟：“诶醒醒小姑娘，你家里人来电话了。”

　　程雅惟本来还云里雾里，听到家里人三个字，还以为是她妈来了电话，立刻吓清醒过来，接过来一听才知道是周邵宁。

　　“发生了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周邵宁还得尽量忍着不批评她。

　　“我看你们马上要看电影了，想着还是先不打扰你们，所以……”程雅惟声音小小的。

　　电话那头静了会儿，才继续传出周邵宁的声音：“你就这么傻等了两个小时？吃饭了吗？”

　　“吃了，警察叔叔给我们买了饭。”

　　“警察叔叔……”周邵宁失笑，气性都没了，“行了，你在那儿等着。别睡着了，小心着凉。”

　　程雅惟就照他说的，等着。等了半小时左右，风风火火进来一人。程雅惟期盼的视线望过去，又失落地收回来。

　　来的人是周邵宁的男秘书胡巍。

　　胡秘书跟警察同志一阵客气，留了名片，说案件有任何进展麻烦打这个号码联系。警察同志瞧着名片愣了下，说一定，我们争取尽快破案。

　　程雅惟让胡秘书送回了家。大宅子里已经亮了灯，周邵宁在书房里，程雅惟过去敲门说我回来了。周邵宁“嗯”了声，没再说话。

　　程雅惟在门口站着，总觉得胸口处满满地装了好多话，涨得发痛，可是全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冒不出来。

　　她不晓得自己怎么会掉眼泪，是怪自己今天太蠢，怨自己倒霉，恨自己自作多情，还是难过他身边有了注定的人，难过他的疏离。她怎么会感受不到他态度的转变，那么明显，他绕着她走，眼睛不看她，不和她说话，就从她生日那晚的醉酒开始，可是让她去问为什么，她又问不出口。

　　次日清晨，程雅惟正擦着餐桌，周邵宁过来递给她一张卡片，说：“这是苏卫给你的。”

　　程雅惟接过来一看，正是那晚吃饭她向苏卫求的苏长梅老爷子的签名。苏卫还真遂了她这个心愿。她把签名放心口上捂着，不知道多高兴。她想跟人家说谢谢，又觉得跟周邵宁问人家电话不怎么好，便说：“你可以帮我跟他说谢谢吗？我没有他电话。”

　　周邵宁看着程雅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是他的号码。”他掏出手机翻了下，递过来。

　　程雅惟照着数字摁键盘。

　　周邵宁在一旁看着她编辑短信，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显示出来，他说：“苏卫这个人很好。”

　　程雅惟打着字的手指头猛地顿住。果然不是她想太多，从那天晚上的饭局开始，周邵宁就做好了替她介绍男朋友的打算。

　　“他和你一样年纪，是我们圈子里最小的，但是却最沉稳，他智商超高，学识超群，苏长梅在他手里一定会发展得更好。他交际面广，但感情生活单一，这已经是十分难得。”周邵宁一口气说了这一大段，都是为接下来这句话做铺垫：“我觉得他对你印象不错，你……”

　　程雅惟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周邵宁，没错是盯，带着点怒气的，“他人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对我印象不错那又怎么样？”扔下这两句话，程雅惟就冲出了餐厅。

　　程雅惟冲到外面，又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那样冲周邵宁吼，他又没有恶意，他只是不喜欢她，她又凭什么生气呢？

　　然后周邵宁就看到程雅惟又折了回来，她两颊涨得通红，跟他说：“不好意思，我刚刚不该那样子说话，我只是……我只是还不想谈恋爱，所以……”

　　周邵宁没有接话。

　　“我去做事了……”程雅惟说完便往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