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位置》李莘

23、第二十三章

　　程雅惟站在电梯口前，望着往下降的红色数字。为什么医院的灯光这么亮，晃得她的眼睛酸胀极了。

　　电梯已经下降到了这一层，门打开，程雅惟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在这么安静又空旷的环境下，两个人的反应却显得有些奇怪。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等着对方回头，等着对方说话。

　　最终，程雅惟还是选择了转身。她忍受不了这样的对峙，她疯狂地想看他的脸，想听到他的声音，就算是饮鸩止渴。

　　他们走到医院大楼外景观步道，这里灯光羸弱，四周也静悄悄的。两个人并肩走着，各自带着心事。

　　周邵宁先开口：“你和苏卫好像相处得很好。”

　　“你也说过的，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和他一起很舒服。”程雅惟说。

　　“你想跟他发展下去，还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周邵宁问。

　　程雅惟顿了下，说：“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不过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定。”

　　“那我们之间的事，已经说定了吗？”

　　程雅惟没有回答，因为这道题的答案太复杂。

　　周邵宁停下脚步，也拉住向前走的程雅惟，让她看向自己，“或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开口跟你说过，所以让你不能确定，不敢面对。”

　　程雅惟等着他往下说。

　　“我现在把心里的话跟你说，并且希望能够听到你的回应。”周邵宁说，“我喜欢你。”

　　已经没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程雅惟此刻的心情。她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刻，这一句话，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它抹杀。

　　“你怎么哭了……”周邵宁笑了笑。

　　程雅惟不知道说什么，抬手抹掉了眼泪，也跟着笑。

　　“我……”程雅惟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雅惟看起来十分混乱和无措，“我答应我妈，不能跟你在一起，她没有错，我能理解，我们之间差太多，周邵宁，你也不能保证周叔叔和钱阿姨会接受我的，对吧。”

　　“我除了比你有个更富裕的家庭，并不比你强多少，你很出色，你有你的特长和优点。”周邵宁说，“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证明给他们看，你很优秀。”

　　程雅惟根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解题思路，一时间有点发怔。

　　“周家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强大，上一辈经过打拼才让我们这种人有幸含着金汤匙出生。你不能改变你的出生，但是你可以改变你的人生。”周邵宁说，“你还这么年轻，又有你热衷和擅长的一面，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

　　程雅惟心里很震撼，也觉得很感动，为周邵宁的认真和理智，也为他对自己的相信，“如果我做不到呢？如果需要很长时间呢？”

　　“我不会勉强你，我会守着你，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尽我所能地帮你。”周邵宁说。

　　“好。”程雅惟回应他。

　　实在夜了，周邵宁送程雅惟回病房。说来也奇怪，倒是互明心意之后，两人相处起来反而更加不好意思。

　　周邵宁硬是坚持送到了楼上，出了电梯口，程雅惟死活都不肯再让周邵宁往里头走，说是怕被人看见。

　　其实医院走廊里十分安静，鬼影都没有一个，护士的身影都被挡在了柜台里，没有人来注意她们两个。

　　程雅惟脸蛋红扑扑的，表情既是小心翼翼又难掩欢喜，周邵宁好像十分稀罕她这副样子，一直盯着她看，眉目里一点淡淡的带着小捉弄的笑意。

　　“你快回去吧，都这么晚了。”程雅惟压低着声音催他，生怕让走廊另一头那间病房里的人听见。

　　“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再走。”周邵宁说。

　　“那我进去了。”程雅惟也不拖拉，说走就走。

　　周邵宁看着程雅惟的背影。程雅惟背着一个帆布书包，两只手揪着肩带埋着头往里面走。

　　走着走着，她又忽然急转身折了回来，径直地撞到周邵宁怀里，伸手抱了他一下，“晚安。”扔下两个字就跑。

　　周邵宁一直含笑，看着那格子衬衣下单瘦的小身板消失在走廊另一头才提步离开。

　　次日，程雅惟不用去店里上班，便如往常一样坐在病房里看书。下午的时候，接到苏卫的电话，说是马上到医院来。

　　想着苏卫把她当朋友，她却在与他的相处中藏着私心，程雅惟的心里充满了羞耻感与罪恶感。

　　苏卫很快就来了医院，手里提着营养品和果篮，风尘仆仆地进了病房。罗昕惠从他一进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又是请人家坐，又是让程雅惟倒水，倒让苏卫觉得很不好意思。

　　罗昕惠听说苏卫是程雅惟朋友，便笑：“我还不知道她有长得这么帅的朋友呢。”

　　程雅惟说：“我们是通过周邵宁认识的。”

　　“是吗？”罗昕惠好奇，“原来你跟邵宁也认识。”

　　“是，我们在工作上有来往。”苏卫说。

　　罗昕惠问：“你也从事房地产工作的吗？”

　　苏卫说：“不是，我是做食品连锁的。”

　　罗昕惠点点头，“你们认识多久了？你和程雅惟。”

　　“其实才见过两次面。”苏卫笑笑，“上次是和周邵宁一起，这次是我正好来B城出差。”

　　没聊上多久，周邵宁来了。

　　程雅惟和罗昕惠都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过来，苏卫也很惊讶会在这里见到他。

　　而周邵宁，也对苏卫在这里的出现感到意外。但是再一想，又不觉得奇怪了。

　　苏卫和周邵宁彼此问了好，周邵宁说：“你去工地看了？”

　　“去了。”苏卫说。

　　“怎么也不先联系我？”周邵宁说。

　　“我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没想到你也在B城，你事务繁忙，我就没有打扰。”苏卫说。

　　“我最近经常来B城，你过来可以找我。”周邵宁说。

　　“你不是说你回C城了吗？”程雅惟问周邵宁。

　　“7点的飞机，我过来看一眼再走。”周邵宁说。

　　“邵宁啊，你工作忙，就不用总记挂着这里了，有时间多休息休息，你这样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的，耽误你那么多时间。”罗昕惠说。

　　“没关系的罗姨，没事的时候我就想过来多陪陪您，反正在酒店也是坐着。”

　　“你啊，跟你爸爸一样，工作狂，又爱操心。”罗昕惠无奈，“对了，你们呀，都别再给我买东西了，你看我这病房里，都可以开超市了。”

　　三个年轻人笑了。

　　罗昕惠还是对苏卫感兴趣：“小苏啊，你跟我们家雅惟一样年纪吧？”

　　苏卫说：“我24。”

　　“那就是一样大。”罗昕惠挺高兴，“那你应该谈了女朋友了吧？”

　　“妈，你别随便打听别人这种事……”程雅惟就怕罗昕惠往这上面提。

　　“什么这种事，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罗昕惠嗔程雅惟。

　　苏卫笑笑，说：“我还没有女朋友。”

　　罗昕惠问：“怎么呢，你这么优秀。是还没碰到喜欢的？”

　　苏卫想了下，才说：“也不算。”

　　“那就是有喜欢的对象，还在追求当中。”罗昕惠说。

　　“追求……也不算。”苏卫说，“还没开始。”

　　“那你……”罗昕惠话没说完，便被一旁的程雅惟打断了。

　　程雅惟截住她的话，说：“到时间了，妈，我给您去打饭，您想吃什么？”

　　罗昕惠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这问题很奇怪：“有什么吃什么咯。”

　　程雅惟是没经过头脑问出口的，她连食堂今日供应什么菜色都不知道，只是看罗昕惠越问越深入，才脱口而出这个问题，“那我先下去了。”

　　“你急什么，我现在还不饿。”罗昕惠说，“你朋友在这你跑去打什么饭。”

　　程雅惟只好乖乖坐下。她心里尴尬，不敢看周邵宁，也不敢看苏卫。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你晚上约了人吃饭来着。”罗昕惠跟程雅惟说，“你不用管我了，我等黄姐接了小孩回来后再吃饭，反正我现在也不饿。”黄姐是看护，罗昕惠很体谅她，不用她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可以让出时间给她家里人。

　　“我不急的……”程雅惟说。

　　“不急什么，现在下班高峰期，会堵车的，你早点走啦。”罗昕惠催程雅惟。

　　“阿姨，其实是我请程雅惟吃饭，从这边过去餐厅也不远，我们再陪您坐一会儿。”苏卫说。

　　“是和你吃饭啊。”罗昕惠转瞬就变得笑眯眯的，“我就说嘛，她又没有男朋友，在B城也没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约她吃饭，我问她她也不肯说，神神秘秘的。”

　　程雅惟恨不得捂上罗昕惠的嘴巴。

　　“那你们去吧，不用陪我了，别饿着了，去吧去吧。”罗昕惠说。

　　苏卫看了看程雅惟，程雅惟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说不可以。他又看向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周邵宁，问：“晚上一起吃饭？”

　　周邵宁似乎在走神，被问到后愣了下，说：“不用了，我马上要去机场，今晚回C城，你们吃得开心。”他站起身，跟罗昕惠告辞。

　　罗昕惠在看着周邵宁的时候是最称心的，任何时候都会满脸笑容，“你走吧，路上小心。”

　　“对了。”罗昕惠跟着补充道，“你替我跟你女朋友费小姐说一声谢谢，她给我买的这盒绿豆糕呢，我真的很喜欢。”

　　“好。”周邵宁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