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还须系铃人》疯十二

41、唐爷爷走的那天起，你们就不认识他了

　　蒋浩寻到卫生间时，唐宋正蹲在地上，整个身子蜷缩在角落，洗漱台上到处是杂乱的带有鲜血的玻璃渣，地上的人面色苍白，双眼之间没有任何焦距，指尖还淌着血。
　　“唐宋。”蒋浩慢慢低下身将人紧紧搂住，一下下抚着他的背：“没事儿的，别怕，哥在这儿。”
　　待怀里的人停止颤抖，他才将人扶起来让他靠在墙边，刚准备出去找服务员拿急救箱就被人紧紧拽住，蒋浩在他手上拍了拍安抚：“乖，我去拿急救箱，马上回来。”
　　蒋浩小心翼翼地夹出他指节中的碎玻璃渣，每一下都会抬头看看唐宋，生怕他忍不住这疼痛，可他看到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唐宋甚至都没眨一下眼睛，没皱一下眉头。
　　他的指尖掠过唐宋右手腕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三年前，唐宋亲耳听到李若乾手机那端剧烈的粗喘和那些靡靡之音后，也是这样的面如死灰，当天夜晚，唐宋拒绝了自己的陪伴，午夜不放心他才又返回小区敲门，踹门而入，整个房间里弥漫的浓浓血腥味，他至今都记得，唐宋就那样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脸上挂着惨笑，安逸地倒映在血泊里。
　　明明他的抑郁症已经好了些，怎么又这样严重了呢！蒋浩冷着脸将伤口包扎好，稍稍休息了下便带人回了包厢，唐宋尽量将受伤的左手放在桌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朝秦忆笑了笑。
　　多年未变的是唐宋的酒量，几杯过后变不省人事了，蒋浩叹了口气将人扶起身，弯腰打横抱起他朝包厢内的新婚夫妇说：“新婚快乐，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去，你们玩得尽兴，下次再聚。”
　　刚到门口又想到了什么，返回来笑着对那一大桌子人说：“还有，唐宋是什么样的人，恐怕你们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是不是功成名就就忘了你们，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李亦楠攥着拳头刚想反驳便被李若乾拦住了，如今的李若乾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单纯的少年，见到唐宋，他身上的刺就全部立起来了：“哦？我还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蒋浩冷笑一声：“大概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你了，”他环视一圈座位上的人继续说：“确实，唐爷爷走的那天起，你们就不认识他了！”
　　他丢了家之后，李若乾又让他丢了全世界。
　　蒋浩抱着人一步一步走出包厢，走出酒店，直接开车去了趟医院，也只有这样不省人事的时候，他才能顺利带着迷糊的他去医院检查伤口。
　　他本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说这些，可唐宋是他的弟弟，他陪着他走了这么久，他的痛苦和委屈，他都看在眼里，怎么能任人欺负他的家人！
　　唐爷爷去世的消息，除了秦茴秦忆，其他人一无所知，唐宋重度抑郁的这些年，他们更是无人知晓知晓，包括秦忆秦茴，他们看到的是遍布各种杂志配图上的摄影师署名，看到的是拿到摄影奖后唐宋那张处变不惊的面孔，看到的是和他们渐行渐远的唐宋，却从未真正关心了解，他究竟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包厢门口蒋浩停留的地方滴落的血珠刺伤了李若乾的眼睛，他猛地灌了口酒，明明去卫生间时还完好无损，怎么回来就伤成这样呢？这样冷漠的唐宋，是他从未见过的，记忆里的他，爱玩爱笑爱闹，爱捏他的手心，今天的唐宋，甚至没有正眼瞧一下他。
　　“秦忆，唐爷爷，什么时候走的？”乔恒端着酒杯，指腹划过杯身，脑子里忽然想起曾经为他们准备大餐的老人，那时唐宋唯一的亲人。
　　秦忆手掌紧攥着秦茴，很不想回忆到那个时候，唐宋最无助的那段时间，他们这些哥们都不在身边，他叹口气说：“大四那一年，我原本也不知道，蒋浩来找我那会儿，唐爷爷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唐宋整个人都变了，沉默寡言，一直到现在，还是当时的样子，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平时几乎不怎么联系。”
　　说话间，秦忆眼角有些湿润，他当然还没有说清楚，那时的唐宋，还失去了李若乾。
　　他紧了紧秦茴的手，究竟让人变得感性，这些年，身边的朋友在外打拼，时间将人磨得棱角分明，大家都是新的模样，只有唐宋，回到他最初的模样，甚至更加自我了几分。
　　不知为什么，李若乾脑子里一片混乱，明明没喝多少酒，兜兜转转竟将车开刀了家属院门口，下车走向小区，即使没有光亮，即使多年没来，他依然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那个窗口。
　　那时的唐宋害怕孤单，只要唐爷爷出差，他都会陪着他，在那个房子里，他抱过他，问过他，压着他大汗淋漓过；在那个房子里，他吃他做的饭，帮他收拾碗筷、、、、、、记忆里的画面清晰地交织在脑海里，那时的唐宋，笑起来像小孩子纯粹。
　　唐爷爷离开的这几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疼，三年了，心还是那么疼。

作者有话说

　　只有自己的世界才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