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露凝寒》郭微语

3、在路上

　　暗夜里，你寂寞的眼神，飘落几世孤灯。
　　心愿许得无限诚，到底是什么让你伤得太深。
　　时间在慢慢变老，多情的人，有从何说寂寥。
　　山盟海誓诺言许多少，就算容颜换了，流着泪也要笑。
　　中年男人落下地来，拆去光晕，跪在母亲脚下，母子相拥大哭。他伸出手想去抚摸母亲衰老的脸，他又看到了自己残废的双手，心中的伤口被血淋淋地撕开。他又回到了那些痛苦的往事中，她的脸上写满了背叛和羞耻，他是无颜见江东的人。
　　萧散人又将手藏在袖中，对父亲和母亲中重重的磕下头去。他站起身来望向身边的其他人，他的妻子和儿子，还有他的姐姐和外甥。他们正用柔和的眼光望着自己，他快要奔溃，也最怕他们的那种眼神。若有谁，能像他的族人一样，向他投射鄙夷的眼光，他或许还要好受一些。
　　他哀愤地走出庭院，又闯入无人的黑暗。
　　老人眼里尽是疲惫的痛，向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悠悠地道：“把锁打开吧，那把锁锁住了你的人生。”
　　锁，心锁。他太在意自己的忠诚，以至于经不起任何的拷问。尽管那些，都只是假象与误会。他在族人的心里，早已是一个叛徒，对他的只有鄙视与不齿。然而他却还在忠心地守卫着每一个族人的平安，尽管他已只能在暗中保护。人们看到的往往只是表象，真正使天籁琴变成殷紫色的原因，或许没有人知道。
　　夜深，凌晨一点，月已偏西。所有人都还在熟睡。院篱内一间屋子里灯还亮着。
　　一个叫飞云休的少年，悄悄地走出自己的房间，朝那间亮灯的屋子走去。透过窗户，他看见老人正在收拾行李，案上还放着白天翻过的药书，页角折起，与桌面垂直。
　　飞云休推门进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外公。” 老人停下来，惊诧地问道：“云休，你不去睡觉，到这儿来干什么？”飞云休道：“我睡不着，想来问一下外公，昨天那位女子说的棋谱，还有婆婆没有说完的话，这之间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老人望了望窗外，没有回答，继续收拾东西。过了一会，他才说：“去睡觉吧，这些事，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飞云休见外公不说，以便不追问，改口又道：“外公，你收拾东西，要去哪里？”老人道：“冰龙潭。”飞云休道：“去做什么？”老人道：“找人。”飞云休道：“找谁？”老人道：“冰蓝蛟。”飞云休道：“然后呢？”老人道：“杀了他，取回冰龙泪水，贴你外婆洗掉咒文的诅咒。”
　　飞云休没有说话了，半晌，他又抬起头来，用坚决的语调说：“我也要去。”老人摇头。飞云休坚持道：“我非去不可。”老人看着飞云休笑了，道：“你就像一个大人，我不让你去，是因为我知道它有多危险。”飞云休也笑了，道：“所以我非去不可。”
　　老人这一回没有笑，却低头沉思了很久，终于他做出了决定，默许地点点头。老人摊开手掌，一把红剑出现在手中。老人将剑递给飞云休，道：“这是丹霞剑，你收着，遇着危险的时候，有个帮手。”
　　飞云休接过剑来。剑已生锈，锈迹驳驳中，还能看得见上面的符文。飞云休将剑拔了出来，剑身已锈得不成样子，红锈封刃。
　　老人看着锈剑皱眉道：“好久不用，竟然成了这个样子。”说完接过剑去，念动咒语，手指在剑上轻轻一弹，顿时剑锈滑落，现出了剑原本的摸样。鞘上符文红光毕现，剑身精纯，剑气生寒，整把剑就像是一条从血池里捞起来的冰，火红得如此透明。
　　飞云休还剑入鞘，念动咒语，将剑隐了，把外公的包袱拿过来斜背在背上。老人把自己与飞云休的行踪写在纸上，写完用灯盏压住纸的一角，放在桌上。然后吹灭了灯。
　　飞云休和老人，纵起急云，向西北方向，飞行。
　　走到天明，飞云休不知走了多远，问道：“外公，冰龙潭要到了吗？”老人往下一望，道：“远着呢。”又行了一程，老人见下面有一座庙宇，，于是对飞云休道：“我们下去息息吧，先养足精神，重点还在后面。”
　　二人落在庙前，见庙门已锁，四周丛草已深。飞云休跑上前去，拍掉铜锁，推门入里，老人跟着进门。四周一扫，确定安全后，两人在神像前坐了。老人打开包袱，取出一张手帕，念声咒语，那手帕便变成一张宽大的被毯，往屋里空地上一铺，二人就睡了。
　　醒来已是下午时候，太阳从西边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神像的下身，烘托出一派家的温馨。飞云休从外面捡来柴禾生火，又从角落里找得一只瓦盆，舀水洗净，用来烧水。火边烤着带来的馒头。吃饱喝足后，二人又上路了。
　　如此行得两日，便到了冰龙潭。到时已是早上八九点时候，潭面无风，一平如镜，一些翠色的水鸟，在潭边石崖上筑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