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上的房子》银凰

40、勿忧

　　莫香芝先打开存折，数了数，金额很大，打开信看，是韦太保的字迹:大限之时比预料的要快，我要提前走了，存折密码是小南的生日。高峰是你离开岛上仅存的希望，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勿忧！

　　什么意思？莫香芝丢下信，扶着肚子急步赶到韦太保住的小木屋，已经人去楼空，隔壁的周媛媛也不见了！

　　呆了一下，又跑到高峰那里拍门！

　　高峰睡眼朦胧出来，“恭喜发财，新年好！”

　　“昨天半夜有飞机过来吗？”

　　“半夜？不可能，要来也是白天，怎么了？”

　　“保叔和周媛媛，就是那个疯女人不见了！”

　　“不会吧？这里除了岛就是海水，能去哪？到底你是保叔的老婆，还是那个疯女人是？搞不懂你们在干啥！”

　　莫香芝心凉:“都不是！”

　　按韦太保前后表达的意思，他临死前会走进大海里，自己埋葬自己，莫香芝本来还将信将疑的，没想到这一天很快就来了，还带走了周媛媛！

　　岛上少了两个人，其他人不在意，上岛的人对自己的生死都不关心！

　　莫香芝不再做他们的饭，也不背药方，小南也放任自流，只画画不写字，冷清和孤独比什么都可怕，宁可每天对着仇人瞪眼生气，就是疯了的周媛媛，也可以聊上半天，现在都没有了！

　　兔子又繁殖了一次，养不下了，背着小南狠心吊死一只，宰了剥皮，炖肉！

　　肉香飘出来，小南发现了，哭得响震天，莫香芝要崩溃了，大声吼道:“人都要活不下去了，还心疼兔子！”

　　高峰赶过来，“孩子哭得全岛都听见了！”

　　“我炖兔肉了，一起吃吧！”莫香芝摆上碗筷给他。

　　高峰对趴着床上不肯吃饭的小南说:“甜甜的兔肉好吃，小南过来，叔叔跟你说，小兔子不是宠物，就是让人吃的，吃了它，你妈妈给生一个小弟弟，就可以跟你玩了！小弟弟比兔子好玩，会说活，会玩游戏，”

　　“真的？”小南这才抽泣着过来吃饭，吃着吃着又哭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他虽然还小，也渐渐明白来这里不是度假了！

　　听了孩子的话，莫香芝的眼泪也流下来，滴进米饭里。

　　高峰看着他们母子深感同情：“我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好，你们搬过去，有个照应。”

　　莫香芝感激不尽，这才是最需要，韦太保留一本存折给她有什么用？在岛上也不能取钱买东西！

　　高峰当天帮着他们搬过来，两套房大门相并，共用一个屋檐和台阶，里面是一室一厅的套房，都有独立的厨厕，算豪华版的木屋了，高峰的房间里，桌上摆满瓶瓶罐罐，培养箱，各种器皿。

　　“这是干啥的？”莫香芝怕是什么有毒害的东西，不让孩子靠近。

　　高峰说没关系，他做的是益生菌，战争时期，可以抵抗各种病毒病菌，防御生物武器的用的，他的小猴子和小兔子随便乱喂也没拉过肚子！

　　莫香芝想，真是的！安妮在做病毒，高峰又在做抗病毒的，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消停会，世界和平多好！看他房间乱得像狗窝，饼干盒和一箱箱的快餐面到处扔，单身的不会过日子的糙男人。

　　多一个人说话，感觉好多了，还顺便把高峰的三餐也包了，做饭洗衣种菜拔草喂兔子，没有一样落下的，还在仓库找到了以前的针线，裁了一块床单做孩子的小衣服。

　　高峰看她挺着肚子这样忙碌，有些惊讶，问道：“你不累吗？孩子小时候都可爱，大了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就会伤父母的心，养孩子是一场赌注。”

　　“我没孩子的时候也这样想过！”莫香芝：“你能不能把胡子和头发收拾收拾，像个小老头！吃饭都不方便！”高峰的年龄大不了她多少，头发白多黑少，钓鱼时晒得很黑，非常显老相！

　　高峰听了，回屋用兔子的电动剃毛器，把头发推了，把胡子也刮了，光亮的脑袋像个和尚，但是整洁多了，莫香芝差点没认出来，哈哈笑翻了。

　　两人坐在门前台阶上看夕阳，天空广阔，海水潮汐退涌，可惜没有和爱人一起！莫香芝：“这里面朝大海，却没有春天，我的家乡到了春天，满城满街道都开满粉红色的花树，空气都是甜香的，女人都穿上漂亮的裙子出来拍照，又恰逢清明节，扫墓踏青可忙了，带上艾草做的糍粑，里面要放很多炒香的芝麻花生！”

　　“你为什么上岛？小南的爸爸呢？他经常提起，好像他的爸爸很优秀，什么都会干！”

　　“他爸爸？”莫香芝回头看看在屋里搭积木的小南，小声说:“他爸爸应该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情如鸳鸯，双宿双飞！”

　　“你不是很冤吗，肚子里还带着一个，早几个月还可以问保叔配些打胎药吃，现在都大了！”

　　“为什么要打？我当然要这个孩子，我老公喜欢小孩，能生就尽量生！”

　　“还你老公？都移情别恋出轨了！你不恨他，还想生下他的孩子？”

　　“不恨！”莫香芝摇头，蔚然也移情别恋，不也是没恨他？“我爱过的人，就不会去恨他，可能我无才无貌，本来就不配拥有爱情，爱情没有了，还有别的感情，好好的活着，都比疯了，死了要强！”

　　高峰沉默望着前方的大海，那是北面，家的方向！不愿意说，他也曾经有个妻子，在高速路发生激烈的争吵后负气下车，被流浪汉强·奸死亡，女方家闹到军区里，自己的父母使出浑身解数力证她出轨在先，揭发岳父卖官受贿，最后岳母也精神失常，岳父入狱，用家破人亡形容也不为过！

　　莫香芝:“你不想家吗？不喜欢灯红酒绿的生活，也会想家里的人！”

　　高峰干咳一声，“我已经决定过着隐士一样的生活，有阳光雨露足已，凡尘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莫香芝笑道：“你在修仙吗！绝了尘世心里真得逍遥自在，头发就不会早白了！”

　　“我懒得煮饭吃，营养不良了，要是天天吃你做的饭菜，头发很快会黑回来！”

　　“可我总要回家的，家里还有个女儿，人见人爱的漂亮女孩，没有我，也有很多人喜欢她，可我想她！”

　　高峰不自在地站起来，“我要忙了一会了！”

　　高峰没有离开海岛的意思，莫香芝也没强求！岛上物资并不匮乏，飞机半个月来一次，会有冰冻的猪肉和牛肉，高峰也经常钓鱼，食物的不成问题，可就是不敢吃，以前医生说过6斤左右的孩子最好生了，胎儿大头顶径也大，体型小的女人很难生产。

　　时间飞快，孩子离预产期还有10天，肚子明显下坠了，莫香芝感觉自己的状况还可以，高峰却有些紧张了，经常从隔壁探头出来张望，还问她：“你怎样了？要生了吗？”

　　“不知道呢！反正酒精和剪刀准备好了！”莫香芝晾洗着三个人的衣服，还要提水清理兔笼子，

　　高峰拿过她的水桶，问道:“你生孩子有经验吧？已经第三个了！”

　　“放心，没问题！”上两个都是剖腹产的，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这样说是为自己鼓劲。

　　阵痛在半夜来了，慢慢的频繁起来，要提前生了，不想吵醒小南，莫香芝拿着枕头，从床上爬下，把一块干净的毛巾被铺在外头客厅地上，半躺着靠着沙发，咬牙小声闷哼着，肚子纠着痛，要撕破了一样！

　　孩子在里面要出来了，肚子不断打挺，羊水破了，莫香芝就这样把孩子生出来了！

　　“哇哇”婴儿的哭声响起来，隔壁的高峰撞门而入，看见她一脸汗水，头发凌乱，一身污秽湿透，趴在地上剪婴儿脐带……

　　“帮打盘温水，我要给孩子擦洗！”

　　高峰进卫生间接了盘热水！

　　莫香芝跪着拿毛巾粘水给孩子擦干净身体，用小被包起来，自己体内的胎盘也排下来了，用地上已经脏的床单裹起来，丢在一旁，精疲力尽坐在地上哄着孩子，“弟弟，乖！不哭了！”

　　对目瞪口呆杵在一旁的高峰说：“麻烦你看着孩子，我要换衣服。”不敢洗澡，进卫生间擦了擦，换掉脏衣物。

　　“好瘦的小男孩。”高峰打开小被，这个孩子四肢细细的，手指瘦得像鸡爪一样，没睁开眼睛，眼皮肿肿的，一点不好看。

　　“会长胖的，会好看的，眉毛鼻子嘴巴都接爸爸了！”莫香芝抱过孩子，“天快亮了，我要进去睡一会！”

　　睡了大半天，连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小南都没精神搭理，饿了才爬起来吃东西，高峰承包了家务，宰了个兔子炖汤！

　　莫香芝大口的喝汤吃肉，要下奶喂孩子，不客气了！

　　高峰：“孩子要接种疫苗吧？”

　　莫香芝：“不要！”怕高峰捣鼓出什么奇怪的东西要给孩子用。

　　“也是，这孩子可能和你一样坚强，无病无灾！”

　　第二天，高峰看见莫香芝抱着孩子急冲冲要出门，奇道：“你去哪？吹风不好吧？”

　　“孩子黄疸了，我到保叔的屋里找点中药给孩子吃！”

　　高峰忙拉住她，她怀里的孩子小脸黄了，问道：“奶都没喝几口，怎么喝中药吗？你有把握吗？”

　　“只要不是溶血症，喝中药应该可以的！是O型血就没事，如果接他爸爸是A型血就可能……”
　　莫香芝眼睛红了，如果自己吃多些，这个孩子没那么廋，可能体质要强些。

　　“唉！你等等……”高峰进了自己的屋里，几分钟后出来：“收拾东西，飞机下午到，回去吧，把孩子送到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