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倾天下》左岸光阴

7、旗开得胜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素瑶回到家里，素夫人就红着双眼，“你这死丫头，就知道逞强，你知不知道你手上还有伤？”
　　素瑶连忙作势让她噤声，“娘，这事千万别让我爹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怎么肯让我出征？”
　　“那我就肯吗？”素夫人差点哭出来。
　　素瑶握着她的手，第一次说出了心里话，“娘，爹年事已高，又有旧伤在身，我这个做女儿的怎能忍心他去奔波？我知道，你们一直遗憾膝下没有一儿，所以我从小就把自己当男子看，反正家里有姐姐这个才女了，我就当个混小子行了。现在，国家需要，父亲有伤在身，理应由我这个小子来顶上，娘，您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还要把霍平带回来，我师姐等了他那么久，也该成亲了，您说是不是？”
　　素瑶说完抬头看见素夫人泪流满面，慌乱不已，“娘您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素夫人摇头，把她揽入怀中，“瑶儿……”
　　“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素瑶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永和元年，匈奴侵扰乌垒城，汉元帝下令素瑶领兵一万，驰援乌垒。
　　宫城外，整齐有序的队伍已经准备完毕，随时等待一声令下就出发，一身戎装的素瑶英姿飒爽，远远看到匆匆而来的几个身影勒马停驻，来人除了素夫人和杨蓁外还有云生，这倒让素瑶意外。
　　翻身下马，“娘，师姐，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娘担心你身上的伤，以往，有你爹在，我还稍稍安心，可这次你一人出征，要照顾好自己还要顾及手底下的士兵！娘实在是……”素夫人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素瑶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娘，您别哭啊，好了好了，您别担心了，我好歹也跟着爹刀林箭雨的闯过来了，这次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不仅是我，我还要把霍平也平安的带回来，师姐，你说好不好？”
　　杨蓁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阿瑶，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毫发无损的回来，我还等着你一起去郊外踏青！”虽然她和素瑶没有从小一起长大，但素瑶性格爽朗，两人的感情很是亲厚，如今她即将一个人榻上前路艰辛的征程，她怎能不担心？
　　素瑶点头，“师姐放心！我会的！”
　　云生上前一步把一个瓶子放到她手中：“这个是我从一位神医的手中求来的，我不知道你伤势的轻重，但我想它能帮你减轻些！”
　　素瑶握紧手中的药瓶，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多谢！”不在耽误，翻身上马，“出发！”
　　策马向前，队伍缓缓移动，一路上，百姓都夹道相送，其中也不乏人母和人妻的哭送声，硝烟一起，民不聊生，此行一起，又会有多少人战死沙场，又会有多少鲜血白骨被黄沙掩埋？
　　素夫人看着素瑶渐行渐远的身影，眼泪再次迷糊了双眼，而云生的心也空落落的，看着素瑶消失的方向，心神四散。
　　三个月后，素瑶在乌垒城外和城内的霍平里应外合，一举将城内的匈奴歼灭，并活捉了匈奴单于的叔父。
　　可惜在混战中，守城的主将一人带着一支小队逃脱，素瑶看着逃窜的十几人，阻止霍平下令追击。
　　帮助大宛国王收复了失地，安抚当地百姓，重新整合驻兵，调防换守，并按照皇帝的旨意，将原本五千的守军，增加到了八千。
　　大捷后，素瑶和霍平就联合亲笔写了奏章上书皇帝，上报了当地的战况和抓获战俘的人数。
　　十日后，皇帝在朝会时接到这个捷报，龙颜大悦，在朝堂上大肆的赞扬了素瑶和霍平，惹得一干老臣十分的不满。
　　宫学里杨蓁接到这个消息，笑的连书都扔上了房梁，“太好了太好了，阿瑶打胜仗了，太好了！”
　　一旁的林采苹也敷衍的恭贺着，她身后的绿漪满脸不屑：“有什么好得瑟的，不就是打了个小仗吗……”
　　这时阿翎兴奋的跑进来：“师傅，师傅！”
　　杨蓁扶住她：“还有什么消息？”
　　“霍……霍将军……”阿翎一路跑过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明白。
　　绿漪插嘴：“不会是因为投敌而成了阶下囚了吧？”
　　“你……你胡说！”杨蓁不满的训斥。
　　前几天，京城里流言纷飞，说镇守乌垒城的守将霍平叛国投敌，令镇守边境的五千勇士无辜丧命，朝堂上众说纷纭，朝臣纷纷上书要皇帝治罪霍平，并搜捕京城里的外族人奸细。
　　刘隆顺水推舟，下旨让廷尉调查，一时间西市的胡商被捕捉殆尽，杨蓁也因为和霍平有婚约在身而备受闲话，幸好有皇后护着，只是打发了贴身侍女和一个内侍来问话，问过之后就没有什么动作了。
　　林采苹却因平日与杨蓁之间有不少积怨，顺势落井下石，不仅放纵侍女当面明里暗里的讽刺，还暗中挑唆一些弟子公开为难杨蓁。
　　正当杨蓁身心备受折磨之时，皇帝却下令：凡没有通敌实证的胡商可由六百石以上官员作保释放。
　　寂静了几日的西市又开始热闹起来，杨蓁因为有素夫人的安慰，心里好受许多，坚信霍平不会投敌，对于林采苹等人的冷嘲热讽也是不遗余力的回击。
　　皇后又发落了几个在宫里传流言的宫女内侍，大大打压了林采苹的气焰。
　　今天杨蓁又听到素瑶打胜仗的消息，几天的郁结都一扫而光，好好的在林采苹面前大笑了一回。
　　刚听到霍平的消息，却担心他是真的投敌，阿翎摆手：“不是不是，霍将军没有投敌，他是立了大功回来的！”
　　林采苹和绿漪的脸色一变，只听阿翎接下去说：“霍将军使了诈降之计，跟阿姐里应外合把那些匈奴都歼灭了！”
　　“这么说，他没有投敌，他没有叛国？”杨蓁高兴坏了抓着阿翎问道。
　　“没有没有，都没有，霍将军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师傅您就高兴吧！”阿翎不由的调侃道。
　　林采苹脸色十分的不好，却还是强颜欢笑的上前虚与委蛇一番：“恭喜杨女傅了！”说完甩着脸子直接离开。
　　杨蓁也不同她计较，拉着阿翎问这问那，“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都没受伤吧？”
　　“算算时间，应该要半个月吧！”
　　云生在宫学接到消息，一直不安的心也稍稍平静下来，见不远处的陈珩却愁眉苦脸，“怎么不高兴？你阿姐大败匈奴而归，你不替她高兴吗？”
　　陈珩连忙站起身给云生行礼，“云少傅，阿珩不是不替阿姐高兴，只是心疼阿姐，她一个人在漠北面对风沙严寒，面对凶残的敌兵，而我却在宫学里读书嬉闹，什么都帮不上忙，少傅，我不是觉得读书不好，只是，跟在干爹和阿姐身边，我学到的比在宫学里的更多！”
　　云生听完，一时有些无法接口，叹了口气之后，拉着陈珩坐下，“阿珩，少傅知道，你看不惯宫学里的弟子，但你阿姐和你干爹把你送到这里来，是希望你能够埋头苦读，能文能武，出人头地，为你爹娘，你干爹干娘和你阿姐争光，别人如何，你不需要去管，少傅一定会把他们那些坏毛病改过来的！”
　　陈珩看着云生思索了一番，随后点头：“弟子谨遵少傅教诲，弟子一定好好用功，出人头地！”

　　素瑶和霍平到达京城那天，百姓都夹道欢迎，两人到达点将台下，皇帝皇后和几位大臣已经等候多时，犒赏了三军后，兵马各自回营地。
　　素瑶老早就看到素夫人和杨蓁等人一旁等着了，接完圣旨后，就直接朝他们几人奔去，“娘，师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素夫人热泪盈眶。
　　“阿姐！”陈珩两兄妹都高兴的叫着素瑶。
　　霍平也将杨蓁紧紧的抱在怀里：“阿蓁！”
　　“霍郎！”杨蓁梨花带雨，“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呜呜呜……你吓死我了，害我白白担心了好久……”
　　“对不起阿蓁，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霍平也是红了眼眶。
　　素瑶在一旁起哄：“诶呦诶呦，这是要腻死人啊！”
　　素夫人笑着拍了她一掌：“不许胡说！”
　　素瑶揽着陈珩和陈翎：“你们俩说，我有没有胡说啊！”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说的杨蓁都害羞了。
　　素瑶大笑，一转眼看到了云生，“你怎么在这儿？”
　　云生微笑：“来接凯旋而归的勇士！”
　　素瑶还没说什么，身后就传来霍平激动的声音：“云生！云生啊……”
　　素瑶满脸惊讶的看着霍平“泪流满面”的将云生抱住，比刚刚见到杨蓁还夸张“他……他们……”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一直都是这样玩闹的！”杨蓁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阿翎拉着素瑶，“阿姐，我们回府吧！干娘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等着给你接风呢！”
　　“霍平和云生也一起来吧！”素夫人慈爱的说道。
　　“好啊好啊！好久没有尝过师母的手艺了，今晚我一定敞开了吃！”霍平高兴的说道。
　　素瑶拍拍阿翎的手：“我还有一些公务要汇报给皇上呢！”
　　素夫人生怕她失了礼仪，“那也得回家梳洗之后才能进宫！”
　　素瑶点头，“好吧。”
　　“妹子……”正当众人要走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加上他骚包的叫声，让素瑶实在的哆嗦了一把，“妹子，阿瑶妹子！”
　　陵王跑到素瑶面前，一把就抓住她的手：“你终于回来了，快让哥哥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啊？”说着手就往脸上摸。
　　素瑶还没开口，云生不悦的声音就响起：“放开你的手！”
　　陵王抬眼看他：“你怎么也在这儿？我关心我妹子，关你什么事？”
　　“大庭广众之下，你如此轻浮，就不怕有损皇家体面吗？”云生继续质问。
　　陵王给了他一个白眼，继续抓着素瑶不放，素瑶挣扎几次未果：“放手！”一把将他的手拧到背上。
　　陵王立刻疼得直叫唤：“疼疼疼……放手……”
　　“说你犯贱你还不信！一见面就想找打是吧？”
　　陵王哀着声求饶，“我不敢了，不敢了，妹子您放过我吧！”
　　“以后不许对我师兄翻白眼，看到一次我就打你一次！”素瑶说完才放手。
　　“师兄？”陵王转过身看向云生和素瑶，“你叫他师兄？”
　　“对啊！”素瑶理所应当的点头。“哦，我明白了，你是因为素师傅吧？”陵王说完才想起自己刚刚好像忽略了几个人，看向旁边，脸色一边，连忙陪着笑脸：“师傅，原来您也在啊！”
　　“陵王爷客气了，您可以当老身不在的！”素夫人不愧是当过帝师之人，气势一上来，陵王就抖三抖，“不敢不敢，弟子刚刚被沙子迷了眼，师傅您莫怪！”
　　“好了，都别胡闹了，阿瑶和霍平一路辛苦，还是先回家吧！”素夫人一开口，其他几人都服服帖帖的应声。
　　素瑶被素夫人拉着上了马车，众人上路回了素府，素瑶刚刚看到云生也是坐着马车来的，“娘，云师兄不是会骑马吗？干嘛要坐马车啊？”
　　“他的腿上有伤，不能骑马的！”素夫人还没回答就被杨蓁抢先。
　　素瑶奇怪，那他那天还……“我离开这些天，云师兄没出什么事吧？”
　　杨蓁有些好奇，“我说你怎么三句都离不开云师兄啊？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胡说，我哪有？我只是好奇而已！”素瑶立刻否决，心里却在计较，刚刚看他神色自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素夫人在一旁听着，心里的愁丝更添了几缕，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