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越人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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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刘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问白涵：“你说南湖公主杀了林峙？林天雄的侄子？”
“是皇上！”白涵躬身答道。
霍平听了直笑，“这南湖公主的性子平时是娇蛮了点，回了趟封地，竟然就会杀人了！啧啧，这人还是林天雄的侄子！”
拍着手看向刘隆说：“林天雄将人接到京中，就是想让林峙成为接班人，如今可倒好了，林天雄可有的气了！”
白涵摇头，“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南湖公主虽然脾气坏了点，但不至于发生一点口角就杀人吧！”
“那可说不定！林峙在京城里可是臭名昭著，单身女子都不敢随便上街，生怕哪天被林峙看中了，抓回府里凌辱！不少良家女子不堪受辱，悬梁的悬梁，跳井的跳井，都不知有多少女子死于他的手中！今天南湖公主也许是被林峙轻侮了，才会下此狠手，要知道，南湖公主的脾性，那叫一个差！”
霍平心有余悸的摇头，想起之前自己娘子杨蓁在宫学里瘦的气，他心里就不舒服。
刘隆挑眉，“今日怎么没见到皇弟？”
“他最近都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去王府找他，他也不在。”霍平再次抢答。
刘隆略一沉思，难道是去了那里？
阳春三月，杨柳抽丝，芳华竞妍，漠北却依旧苦寒，宣明殿中的梨树下，扶摇看着已经打了不少花苞的枝桠，静静地愣神，又是一年了，云生今年我可以去看看你了，你可还记得我？
神思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梨树下，她和他，笑谈古今，向往大漠中的那豪爽畅快，纵马戈壁的潇洒不羁。
两人躺在草地上一起看星星，他告诉她，可以试试让两人在一起，她欣喜若狂。
泪水，不知不觉就那么掉下来，云生啊云生，那时的我们都没想到，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牵挂，而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结。
我能撑到现在，全都靠你，奈何桥边，你等我一等可好？等我一起，去喝孟婆汤，看着对方，默默的刻入心底，下辈子，答应我白头偕老……
刘恪远远的看着梨树下那个素衣飘然的身影，为何隔得这么远，还感受得到她散发出来的，那浓烈的悲伤，她是在思念云生吗？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放下他。
心中闷疼，自己终究输给了云生，也输给了素瑶的那份倔强和执着，她宁愿一辈子思念着已经不在的云生，孤独终老，也不愿回眸看他一眼。
失落的转身离开，青莹站在廊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叹，情之一字，到底有多重，又到底有多伤？
梨花开的那一天，扶摇伸手接到了第一片飘落的白色花瓣，声音清晰而悲伤：“青莹，咱们出宫吧！”
“姑娘要去看云将军吗？”青莹站在她身后，为她心疼，却无能为力。
扶摇笑着拿出袖中那只青玉钗，目光执着而又激动，“是啊！我们有好多年不见了，即使他不记得我，也总应该记得这支青玉钗吧？”
一席白衣，青丝半绾，发间只有一只青玉钗，别无其他点缀，扶摇就这般出现在云生的墓前，青莹和墨竹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既不打扰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会在发生突发事件时，鞭长莫及。
手指有些颤抖，够了好久才摸到了那方冰凉的石碑，心顿如刀绞。
压下胸间翻滚的血腥之气，默了好久才开口：“云生，我来看你了，这么多年不来陪你，可有怨我？”
将带来的酒打开撒了一杯在墓前上，“这是你最喜欢的漠北烈酒，你尝尝味道可有变化？”
蹲久了脚有些麻痛，干脆就在墓前坐了下来，靠着石碑，“以前我们也曾这样背靠着背，在屋顶上喝酒说话，听着鸟叫虫鸣，那时候的乌垒城，寒风刺骨，可有你在身边，我便觉得暖意十足……”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可回应她的却只有拂面的山风和虫鸟的鸣叫，终究还是回不去。
泪水无法抑制的滚滚而下，云生…云生…云生…这两个字，这个人，就如同烫在她心里的烙印，永远无法磨灭。
咳嗽，来的毫无前兆，没有任何准备就咳出了血，青莹身形一动，却被墨竹按住，“别过去，让她好好哭一场，或许她心里会好受些！”
青莹看向他，果然在他眼底看到了情思，掩下眸子，“墨竹，姑娘就犹如天边的浮云幻影，是你终其一生都无法抓在手心的，不如停下脚步，好好珍惜属于你的那个人，不要让紫翎伤心！”
墨竹身子一颤，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其实，大家都知道，太执着对他并没有好处，但他就是停不下脚步，他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心……
此时，一道白色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看着靠在墓碑处那一抹纯白的丽影，眼中浮起疑惑，那处墓地不是别人，葬的正是大名鼎鼎的云生将军。
不是说他有多大的军功，而是因为他当年和素家的那位巾帼女将军素瑶的那段痴恋至深，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云生殉国之后，素瑶在离京的途中，跳崖殉情。
这一消息，让整个京城都震了震，而他们的爱情也被传唱为一段凄美的佳话。
白涵看着那身影，今日他看到宫中的红贵人便装出了宫，就跟着过来看看，没想到，竟跟到了这里来，她到底和云生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来祭拜他？
这个女子有这太多的秘密，让他好奇也警惕，更觉得，被她隐隐的吸引。
素瑶拭去嘴角的血渍，放目远眺，“云生，这里的风景极好，就是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目光迷离，回忆着两人初识，拿出一只光滑的土埙，放在嘴边吹奏起来，曲子哀怨清丽，空谷悠远。
素瑶放下土埙，轻轻的吟唱，“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哀怨如泣音，夹杂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思念，让闻者，都不由的潸然泪下,整座山头的虫鸣鸟叫忽然就安静了，似乎是被这悲伤的歌声所感染，只剩下微凉的山风，轻拂着，旋泣着，将歌声带向遥远的漠北。
昔日黄沙飞扬，战火纷呈，如今民生安定，牛羊遍地，牧歌长留，这其中又是多少枯骨，多少鲜血铸就？
白涵远远的听着，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位红贵人，难道就是当年跳崖殉情的素瑶将军？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脚步不稳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了动静，墨竹立即拔剑袭来，白涵还未回过神，脖子上便已架上了他泛着寒气的剑。
青莹也将准备好的轻纱斗篷为素瑶带上，素瑶按下她的手示意没关系。
墨竹押着白涵走到她们面前，素瑶挥挥手，墨竹立刻将架在他脖子的剑收回。
白涵看着素瑶粉黛不施，却苍白如纸的脸，“你，就是素瑶！”
本来他也不想要这样盯着她，只是她来历不明，身边又有高手如云般聚集，身后的势力他至今也未查出什么。
皇上却对她十分信任和看重，不仅迎回宫中，而且还事事听她的意见，怎能让他不心生警惕和好奇。
他浑然不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她有太多的秘密，也有太多的美好，那不自觉露出的清冷眸中，包含着令男人见着都不由生出怜惜的情殇。
素瑶看着他，刚刚那一瞬，墨竹的剑杀气凌厉的架到他身上，却未见他有半分退缩和惊惧之意，这样的人，她好久没见到过了。
也许是因为刚咳得太狠，声音有些许嘶哑，“你为何跟着我？”
白涵不自在的将目光移开，“臣是见贵人只带一个贴身宫女就出宫，怕贵人出什么意外，所以跟着！”
素瑶看着他，“是吗？那还真是多亏了白大人心细！”话锋一转，“你刚刚说我是素瑶？”
白涵顿了顿，终于装不下去了，抬起头看着她，“想来，没有人能够在云将军的墓前洒泪祭酒，也没有人能在他的墓前，深情的吟唱一曲越人歌！当年云将军和素将军的凄美绝恋，至今还在京城内传为佳话。你不是素将军又是谁？”
“你很聪明！”素瑶转身看了看墓碑，心中凄然之意又起，“佳话吗？”可如今阴阳两隔，又有何用？若可以，她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胸口的痛意翻滚而上，不自觉的又咳出血，“我们走吧！”
青莹扶着素瑶，满心担忧，“姑娘，不如先会扶摇阁让蓝石看看！”
“不用了，我就是有点困了，本来还想多陪陪他的……”素瑶看着那方冰凉的石碑，言语中满是不舍和无奈。
白涵忽然开口：“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吗？”
素瑶脚步一顿，转身看着他，目光清澈，看得白涵几乎无地自容，末了才缓缓的说：“我既敢回来，就不怕这一出，说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涵被她一噎，说不出一个字，素瑶勾了勾嘴角，“我很欣赏你处变不惊和超乎寻常的耐心，希望你能忠心皇室，好好辅佐皇上，而不是把心思浪费在我这个没必要花心思的人身上！我不过是老天恩赐多活几年罢了，对你，对皇上，对我姐姐没有任何的威胁，我的心从来都只在一个人身上。”说完，便扶着青莹缓缓的离开。
三人渐行渐远，只留下白涵一人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看向那墓碑，“真不知你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得她如此痴心痴情……”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越人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