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倾天下》左岸光阴

14、烽烟又燃

　　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旗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素瑶失望的摇头，但还是安慰，“孺子可教，继续吧！”
　　云生在一旁看着，沉下声：“都认真点，好歹在宫学里学过的，今日若是没有人能够射中红心，今晚都不许吃饭！”
　　“啊？”学生们叫苦。
　　素瑶没有插嘴，习武学习没有捷径，都是需要勤学苦练，即使再有天赋，也要自己后天不断修习，提升自己。
　　这些学生都是官宦子弟，从小在父母的羽翼下，娇生惯养，毫无吃苦的自觉，如何能够成材？
　　转身叹了口气，却见霍平带着几人走进来，领头的赫然是陵王刘恪！
　　显然，有人比她更早注意到，林采苹带着侍女急急忙忙的出现在陵王面前，盈盈低身一拜，身姿轻摇，犹如弱柳扶风。
　　素瑶啧啧两声，美人柔情似水，任是百炼钢也会化成绕指柔吧？
　　可是下一秒，画风突变，陵王敷衍的笑笑，绕过林采苹，直接向练兵场而来。
　　与此同时，秦远也赶来小声禀报：“将军，楼兰内乱，国王战死，王子下落不明！”
　　素瑶皱眉，“什么？！”也不顾身后的学生，大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今年年初，漠北边境大雪封路，牛羊冻死，寸草不生。到六月却又遇上了大旱，好不容易种下的庄稼都干死了，连草原也没有什么草，人畜都要喝水，西域各国都因甘露而纷起刀兵，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
　　楼兰国王不忍见民不聊生，下令上昆仑山凿雪取水，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民众因争抢雪水起了乱子，在楼兰丞相的煽动下，冲进王宫，杀了国王。”
　　秦远一口气将知道的全说了出来，末了又感慨：“将军，你说这楼兰国王死的真冤啊！”
　　素瑶叹息，冤吗？其实也不冤，宅心仁厚，爱民如子，的确是一个帝王所应该具备的，但过于仁慈软弱，却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他这是用错了方法也用错了人，才会白白丢了性命！
　　正出神，却猛地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姑姑，下一瞬，一个小小的身子就扑向自己，素瑶微愣，众人也不敢相信，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童，蓬头垢面的，抱着素瑶的大腿边哭边喊着“姑姑！”
　　素瑶伸手捧住他的小脸，有些难以置信，“你是，阿里？”擦了擦他脸上的泥土，“真的是你，阿里！”
　　看着眼前这个又脏又瘦小身子，又惊又喜，“快，秦远，准备吃的，还有热水，衣服！”“是！”
　　“阿里，没事了，走，跟姑姑来！”素瑶牵着阿里往自己营帐走。
　　陵王想跟上去，却被霍平拦下：“你现在过去，她也不会理你，让她安排好一切在说吧！”
　　陵王无奈，“你说，我一个王爷跟这儿杵着，她竟然一眼都没看到！”
　　“行了，你就这样，还想她怎么着？把你扔出去？”霍平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劝道：“你该把心放在正事上，而不是阿瑶的身上！”
　　“切！”陵王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云生看着这一切，心中隐隐不安，素瑶口中的阿里，必定不是普通人！
　　营帐中，阿里梳洗完毕，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慢点，还有，管你吃饱，别噎着了！”
　　素瑶在一旁看着，着实不忍，一个才7岁的孩子，从漠北边境长途跋涉到洛阳，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看他吃的差不多了，素瑶才慢慢开口问他：“阿里，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里听到这话，扒饭的动作一顿，眼泪就掉到饭里，一想到素瑶一向不喜欢人流泪，连忙抹掉，沙哑着声音说：“姑姑，父王死了，我是跟着侍卫长逃出来的……”
　　后面的话，不说素瑶也知道了，混乱中，侍卫长带他杀出重围，却因伤重而死去。
　　“我一个人跟着马帮，走走停停，才到了洛阳。那天我本来想出来找您的，可是遇上了一群混混，他们几人欺负我一个，把我赶到了那片树林里，我在里面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今天早晨遇上了那个王爷，是他把我带出了树林！”
　　素瑶听了心酸不已，“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你父王会为你骄傲的阿里！对了，你母后呢？”“母后……我在路上听说母后被丞相软禁了！”阿里说道。
　　素瑶摸了摸阿里的小脸，“听着，现在，你是楼兰的希望，是你母后的希望，你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打败背叛者，收回属于你的城池，我可以带你去见皇上，但我们帮你，跟你自己收复失地，是完全的两回事，我希望你明白！”
　　阿里听着素瑶的话，眼中迷茫而又闪亮，“姑姑，我可以跟着你习武吗？我要让自己快点强大起来，我要自己亲手打败丞相，收复楼兰！”
　　素瑶大为赞赏的点头，“好，有志气！”
　　霍平从外面走进来，听到素瑶这话，也笑了：“我也喜欢你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你小子，竟然能从边境一路走到洛阳，这点，就算是一个大人也难以做到，你很聪明，也很勇敢！”
　　阿里听了腼腆的一笑：“霍将军您夸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素瑶大笑，“行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阿里点头，躺在素瑶的榻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确实是累了，从边境走到这里，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他每天都提心吊胆，夜里也不敢睡死过去，生怕在睡梦中就被人一刀结果了性命，如今到了这里，他可以安心的睡了！
　　素瑶替他盖好被子，和霍平走出了营帐，霍平看着她高深莫测的脸色，“你在想什么？”
　　素瑶登上了瞭望塔，“在想，如何劝皇上不出兵！”
　　“不出兵？楼兰现在这样，很容易就被匈奴控制，皇上怎么能够不出兵？”霍平不解。
　　素瑶叹了口气：“已经被控制了！”
　　“什么？”霍平瞪大眼睛。
　　“还记得那个楼兰王的王后吗？她和楼兰的丞相是兄妹！兄为祸，妹妹又当如何？
　　阿里说，她母后并没有死，而是被软禁了，软禁？哼，西域各国常年纷争，各个上位者无不想斩草除根，谁会留下祸患？
　　只有一样，这位王后，本身就是匈奴，楼兰只怕是风雨飘摇，被匈奴牢牢握在手中了！”素瑶说出心中的担忧。
　　“那我们这时候就更应该帮助楼兰！”
　　“呵！”素瑶轻笑，“那我问你，师出何名？”
　　“师……”霍平被问住，是啊，楼兰和大汉只是友好邻邦，他们贸然出兵，理由呢？
　　单凭阿里一个小孩子，怎么服众？谁会信？到时候，只怕楼兰反咬一口，大汉，威严尽失，成为众矢之的！
　　想到这里，霍平提议，“今晚回城，见见大将军吧！”
　　素瑶点头，“我正有这个想法！”
　　说着，扫了一眼整个兵营，日影西斜，今日的操练已经结束，兵将都回营休整，一片平静，但她知道，这片平静下，隐藏着不少的波澜，不日，必将发展为大风浪！
　　“走吧！”素瑶转身下楼。
　　刚下地，就遇见了陵王和云生，素瑶皱眉，“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就要走了，妹子，跟哥一起吧？”陵王嬉皮笑脸的凑上去。
　　素瑶瞥了一眼云生，谁知对方也在看着她，连忙撤回目光，“不必了，我骑马快点，我有事情要找我爹商量！”
　　“那怎么行？你身上还有伤呢！”
　　“什么伤啊，早好了！你别打什么歪主意，找你的未婚妻去！老霍，走了！”素瑶拉着霍平往营帐的方向走。
　　陵王连忙拦住她，“别啊，我那个什么，她自己有马车，我也骑马，我陪着你！”
　　素瑶无奈的捂了捂额头，“随你！”甩下几人，自己快步离开。
　　吩咐好人照看阿里，几人轻骑离开军营。
　　马车上绿漪看着陵王追着素瑶而去，不忿：“姑娘，你看那个素瑶，整天跟个狐狸精似得，就知道勾引我们王爷！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林采苹看了眼车外纵马奔驰而去的身影，隐在袖下的手渐渐收紧，“走吧！”
　　这种时候她要忍，她一定要忍，只要成为了陵王妃，到时候，想把区区一个素瑶揉圆捏扁，还不是两个手指头的事！
　　到了城门口，素瑶忽然放慢速度，吩咐秦远：“你先去西市看看，有消息直接到府中找我！”“是，将军！”秦远接令，直接朝西市而去。
　　陵王不解，“妹子，去西市干嘛？你想吃胡饼吗？”
　　素瑶白了他一眼，“你们回去吧，我要去见我爹！”
　　“我也有好久没有见大将军和师傅了，正好今日去拜会一下！”陵王跟个牛皮糖似的。
　　素瑶没有心思和他扯皮，到了府门口，立刻有人前来牵马：“姑娘您回来了！”
　　素瑶翻身下马：“我爹在家吗？”
　　管家连忙回答：“在的，在书房！夫人刚刚还在念叨姑娘呢！”
　　“秦远回来了立刻让他到书房来找我！老霍，我们去书房！”素瑶吩咐了管家后直接朝书房而去。
　　“是姑娘！”管家应声，又招呼陵王和云生到堂上稍坐。
　　素威正在书房看最新的军报，听到素瑶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见素瑶风风火火的推开门跑进来：“爹，我回来了！”
　　素威放下手中的军报，“我说刚刚就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爹，出事了！楼兰内乱，楼兰王战死，阿里王子从楼兰一路走到洛阳来找我！”素瑶将收到的情报递给素威看。
　　素威脸色立刻严肃起来，接过情报看了一遍，“阿里王子在军营里？”
　　“是，他一路跟着商队跑到洛阳来，勇气可嘉！”素瑶说道。
　　“楼兰只怕被匈奴控制了！要立刻将这情报呈给皇上！”
　　“爹，再等等，我已经让秦远去看看德布大叔那边有什么情况没有，很快就有回音了！”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秦远的声音，“大将军，属下秦远！”
　　“进来！”素威应声。
　　秦远推开门，行了礼，将手中的情报呈上，“德布大叔还没有回西市，但这个是他半途传回来的情报！”
　　素威一口气看完，递给素瑶。
　　素瑶和霍平看完，“果然不错，匈奴控制了楼兰，对我大汉边境将是一个极大威胁！”
　　素威背着手：“西域又要不安宁了！不出半年，恐又会狼烟四起！”
　　又将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又将会有多少男儿，血染沙场，而那终年不变的大漠黄沙下，又会埋下多少白骨……
　　霍平上前一步，“师傅，要赶紧禀告皇上，加强防卫，以换取我们筹备军粮、战马、武器的时间！”
　　素威叹了口气，脸上布满愁丝，“按照皇上的性格，会让我们即刻出兵去收复楼兰！”
　　“师出无名，皇上不会拿大汉的脸面去冒险！”素瑶说道，“爹，你要上奏折，请皇上三思而行！”即使再急，也不得不顾及大汉在西域的威严和脸面。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素威抚着胡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