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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化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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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二月,迎春花开。冰雪消融,鱼上水。
万物复苏之际,上川家别院□□的那棵秃树却迟迟没有萌芽的迹象。长羽不由得想,这该不会是棵枯树吧。
天气渐渐回暖,伊藤管家还是不放心,坚决不让长羽外出走动。
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却仍不见有上川流的消息,长羽知道担心了也没用——一天不闻消息,一天没有听见死讯,那他这个人起码还没有遭遇不测。
倒是可怜了老管家,时不时要编造出个“假信”来哄日夜等着那人归来的松月。
长羽从来只是笑笑,也不揭穿。
最近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晚,春困秋乏,长羽本人倒也没在意,草草地吃完午饭后,他同以往一样漫步到□□。除了庭院中央的那棵“枯木”外,院里其余大大小小的花草都挨个冒出了新芽,好一派生机勃勃。假山亭榭下的水流淙淙,只差了鸟语和花香。
他走过去时,松月正蹲在一处池塘边喂池里的小鱼。见水中映出另一人长身玉立的身影,他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点头示好。
但兴许是蹲得太久双腿有些发麻的缘故,他一个不稳,作势就要往前栽倒下去,好在长羽及时搀了一把才没有酿成大碍。
缓过神后,松月慌忙挣脱开被他牵着的手,后退一步鞠了个躬作是赔歉。长羽不介意地笑笑,很自然地收回那只手,掌心里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冷的温度。
他垂眼打量了一下青年一身单薄的衣裳,微微皱眉,拍了拍松月的肩膀让他抬起头看自己,在确认了对方的目光后,笑道:“过段日子,我带你去做几件衣服吧。”
松月愣怔,条件反射地想要拒绝,但很快意识到面前这人的身份,只好微微垂下了视线,顺从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拉过男人先前伸进衣袖里的手,指尖轻轻在他掌心里写下几个字。
长羽辨认出他想写的话,便又笑了。青年抬起头仰望他。
“说说看。”
松月不解地歪了歪头。
“用你的声音,”长羽微笑,“说说看。”
三月春分,燕飞舞,桃花开。
□□中央的那棵树已经抽芽了,尽管如此,长羽依然看不出那是棵什么树。他想,再等等吧。
江洲大大小小的街道旁开满了桃花,风过,花瓣便扑簌簌地飘落,形如雪,落缤纷。
气温已经逐渐回暖,长羽要出门,伊藤管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临走前他让几个仆人随身跟在长羽身旁,长羽摆摆手,笑着带松月出了门,留下几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老管家一声叹息。
当年上川家老爷还在世时,长羽就经常来江洲探访他老人家,上川流便顺带着他到江洲各大名胜游山玩水一番,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个体弱多病的秧子,流也不知道自己不多久便会接管江口组,成为新一代最年轻的当家——只是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长羽记得以前流经常到街角的一家裁缝店——那里老板的女儿是位安静而娇羞的少女。那时候的长羽对男女情爱不感兴趣,倒是对这家店设计的和服纹样起了兴致,便有心记下了,即便是之后的几年也一直有生意上的来往。
这家店不算小,但四周展列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装服饰,因此显得十分促狭。
“阿长?”
缝纫机后的老人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对上来人一双常年不变的笑眼,又看了看他身旁的青年,面露惊讶。
“清水伯,好久不见。”长羽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后室里有人闻见动静,从门帘下钻出一个年轻的妇女——当初腼腆的少女如今已成长为了美丽的少妇。
她认出了长羽,同样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问好。
简单交代几句后,清水伯指着松月对她道:“阿秀,你带他去量下尺寸。”
清水秀闻言应是,侧身让出了道,倾身朝后室的门口比了个“请”的手势,对松月道:“请跟我来。”
松月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他用眼神向身旁的长羽求救,后者感应到了他的不安与拘谨,低头朝他温和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阿秀走了。
至始至终,连同清水秀在内,这三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上川流。
和清水伯寒暄了几句后,长羽无所事事地在这家店里晃了几圈,老人没再顾他,埋头继续缝纫手上未完成的工作。
完事后,松月从门帘里走了出来,阿秀紧跟着将一张写了各个数据的纸递到父亲面前。长羽同他道了声谢,老人连连摆首,道:“等过几天做完了再谢老夫也不迟。”
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长羽所言有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