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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衷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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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活已经办完了,徒儿是不是能走了?”开门将门口那人请了进来,陈阿四转身便朝那门口走去,不肖得回身打量那人一眼。
一男一女久别重逢,能干点什么正经的事,他自是早早撤离这鬼地方,眼不见心不烦为妙。
“你去吧。下午顺道帮我像四爷带个话,问问他前日的帐怎么清”,见陈阿四想走,二月红自是极为满意,也不去挽留,只是转身随意挥了挥手吩咐了一下事宜,便也不再多言了。
少年应了一句,当即便转身似风般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毕竟看比起这二人缠缠绵绵的,他倒是更喜欢去找人动动筋骨。
春寒略过少年精瘦的躯体似要显示威风,可少年却视若无睹,来去自如,想来功夫已经有了小成。按理说如今他也到了能自己出去闯荡的年纪,依然留在师门并非什么聪明的选择。他也自知伴随着那人的病愈发的重,自己的身份也会愈发的尴尬,可那人既然没赶他走,他便是什么也不在乎了。
“记得多加件衣服。”
听到女子的声音远远的从后面传来,寒风中的少年咧了下嘴。他倒是当真希望这二人能成就一番姻缘,毕竟若是那人能亲眼看见这门喜事,定然会高兴些,兴许这病就能好了。
而在另一旁,亲眼看着少年飘出了自己的视线的王茜雪反身关了门后,便迫不及待地朝那时时惦念的人望去。
内忧重重,外患缠身,王茜雪不用想也知道二月红这些日过得极其艰难,是以自己这些日子在外总不免常常惦念一番。直到今日,远远见那人依旧身姿挺拔,举止从容,不免将那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近来可好?”她深深凝望着站在对面正朝她微笑的男人说道。她的恋人有一双清润晶莹的眼眸,明明自己曾经对视了很多次,可却总是能轻易将自己俘获,便像是那开在春天里最娇美的花,无声却总在你惊艳于那种流光乍现之美。
二月红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向王茜雪伸开了自己的双臂。从前只听人说相思最难熬,他从未当真。如今这样体验了一遭,心中难免充是感慨。
久别重逢,王茜雪也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喜悦,正想提步飞扑过去,却在视角余光中,发现自家石桌上置着一个三彩小泥人,精致可爱,绝类凡品,不由得大惊,赶忙开门,朝那门外大喊了一声。
“等等,东西没拿”
想着陈阿四应还未走远,王茜雪赶忙提步拿起那泥人,转身便想去追他,可没想到还为动身便被一双手从背后环了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你这是干什么?再过一会儿,连人影都找不到了”王茜雪心中总想着寻人,有些着急,挣扎了几下,却不想那人抱得愈发的紧了。
“你又不是不晓得他,既然他存心留给你了,就自己留着玩吧。若是不想要了就赏给丫头也就是了。”辛辛苦苦好容易才将身上的事推了个干净,二月红自然是不会轻易放人。况且那小子做事向来不留把柄,这泥人自然也不可能是忘了。
温暖的怀抱将源源不断的热度传到身上。那种骤然而生的安全感,不知为何让王茜雪登时感到心中一酸,脑海里不断的闪现自己在那万家灯火明的团圆之时,宿在那光秃的树上流泪的场景。无尽的黑暗让她想到过母亲,想到过父亲,想到过爷爷,也想到过他。
思及至此,王茜雪心中不免暗自生出几分愧疚,正想转身宽慰那人一番,却发现身子被抱得死死的,半点动弹不得,万般无奈下,只好轻轻揪了揪那身后人的衣角,一面示意那人松手,一面小声喃喃道“也不知道上回假装体力差的是谁,这回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说的倒是轻巧。”二月红自是听出了王茜雪语气中的小委屈,赶忙出声安慰道。
吻让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将思恋一股脑的宣泄在唇齿间的摩擦间。他们或许是两个世界里的离人,或许是这世间男男女女深羡的爱侣,可是在此时此刻,在爱面前,他们又似乎什么都不是。
“我这些日里总怕你出了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语毕,又觉得心中少了点什么似的,复而捏了捏王茜雪的脸蛋儿,说道“嗯,貌似瘦了,你怕被关禁闭,饿得不行,自己逃出来的吧”。
“你”王茜雪抿了抿唇,一时语塞了起来。她确实想把这几个月的苦难与不顺通通向爱人倾诉一遍,得到安慰,得到保护,可她当真是一句也不能说。犹豫再三,只好细声细气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我家里人舍不得我,多留了我几天。”
二月红向来心细,此时见恋人言辞躲闪,大抵知她遇到了什么不愿意说难处,可心中总不忍逼问,只好捏了捏她的鼻子,略微严厉地责怪道“我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明明自己离家出走有错在先,还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去,万一回不来了……”可惜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止住了。
略有些细茧的指肚在他的薄唇上下蹭着,连带着些许唾液的湿润和热度。除了那次一起落崖,二月红再未见过王茜雪如此大胆的撩拨他过。
含露的杏眼斜扫着,眼波流转间,似流光乍现般耀眼夺目,又似娇花含露不胜妩媚。
“万一回不来了,又怎样?”女人直勾勾的盯着他,故意慢吞吞的说道。
那一瞬间,饶是二月红也愣是晃了一下神。
可昔日的风流公子又怎会轻易的在这种场面自乱阵脚?随后回过神来的人儿张口便咬住那截放在自己嘴边的玉指,像是提前品尝难得的猎物一般,将它托入自己的唇舌之间轻轻舐咬。
那双倾倒众生的桃花眼浅浅眯着的,似乎柔情千种,幽思万缕。
“你舍得丢下我?”二月红含笑在王茜雪耳边低声说道。
王茜雪闻言先是一笑,随后轻轻踮起脚,亲了亲那人的唇,笑道“舍得,但我会比你更伤心。”
“不,我会比你更难过”二月红反驳道
此话一出,两人忍不住各自低头一笑,心中暗暗觉得有些羞耻。明明有千言万语想向着对方倾诉,到了最后却只是简简单单的像是一对十四五岁的情窦初开的少年开始争论起了,谁更爱对方这样一个幼稚的问题。
“你爹当真没为难你?”
听了二月红的话,王茜雪耸了耸肩,随口胡乱应道“不会的。再者说,要是当真想成心为难我,你还能见找我人?”
二月红点了点头,稍加思量了一下,将脸暗戳戳凑到王茜雪耳边,玩笑似的说道“要不下次回去,把我也带上。”
“啊?”此话一出,王茜雪心中登时紧张了起来,再联想到之前陈阿四半遮半掩的举动,疑惑似在瞬间被冲淡了,然而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想。
“我近来想见见你家里的人们”
“为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王茜雪心中暗道。
二月红似乎也有些犹豫,支吾好一会子,适才说道“我家里的事,你是知道一些的。满打满算也就半年,老人家心愿还未了,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
“所以呢?”王茜雪的声音骤然变得平静起来,让人猜不到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二月红也怕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道“除开这一点,你也为我们想想”
“剩下的日子也就那些了,好日子统共也就没几个,若是错过了,我便最少要再等上个一年”
“便是我等得起,若是你家里人等不起,将你许给别人了,我怎么办?”
“便是你不想早成婚,可总得带我去见伯父一面,先让我俩之间也有个说法。”
男人一条一条的说着他对以后的考虑,很细却又很难让人找出反驳的理由,就好像他已经想了很久一般,试想若非是当真是情投意合,绝不会如此。
可是怀中的姑娘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
眼见着许久得不到回应,二月红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暗自叹口气,说道“罢了,今儿不提了。只是如今我俩这么好,这事总是逃不过的。你再好好想想。”
“三月里的海棠最美,四月里的杜鹃最俏,你要是愿意,到时候我们让人从山上采上一院子来配上红色的排面,麓山寺的大师近来也闲,想要拜访也容易,我们先去求上一签。对了,我去年定了一匹上好的正红色蜀锦,急是急了些,但你生的这么好,配上最美的金丝龙凤绣,一定最出风头的。还有……”
男人描绘的画卷像是诗一般美好,他原想着自己怀中的姑娘会因此怦然心动,毕竟那是所有女人都无法抗拒的一生中最美丽的盛宴。可恰恰相反,听完男人描述后的姑娘心中越发酸楚起来。
眼前的男人想要给她所有女孩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只可惜这事她断然是答应不得的。然而想到他现在也有他的难处,王茜雪又不免长叹了一口气,思量再三,适才说道“要不你先带我去你家坐坐吧”。
“你答应了?”瞬间得到希望的某人登时忘了形象,一股脑儿的从石凳子跳了起来,连带着怀里的抱着的“肉球儿”转了好几圈。
“我可什么都没说。”
枯树隐隐约约遮住了紧紧相拥的两人,那一刻,他们仿佛只属于彼此。
而在他们身旁,光秃秃的枝丫也正在吐芽,春天真的来了,来得这般快,却又不过是顺其自然的结果。